顿了下,他想到什么,又问:“嘉言是不是也被抓了?”
“嗯。”闵致没什么表情,“我刚进管道面具人就回来了,他帮忙把床挪回去挡住通风口,没下来。”
席冷:“……”
这确实是嘉言能干出来的事儿。
但闵致也太不领情了,理所当然接受对方的“牺牲”,大咧咧从通风口逃出去,跑来找他。
这必然是他与上辈子不同的选择所导致的剧情脱轨。毕竟在此之前,还发生了一个荒谬无比的意外。
席冷无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这是什么?”闵致忽然发问。
席冷微微一惊,垂下眼眸:“……这些贺卡吗?”
“嗯。”闵致到他身边蹲下。
席冷先说自己收集到的线索:“我在楼梯间里遇到了一个哭泣的女人,她生前是这栋楼的保洁员。她独自一人把女儿拉扯长大,工作很辛苦,没什么机会陪伴女儿。”
“她的执念是让女儿再吃一次她做的饭。”席冷指了指桌上的便当盒,“也就是我刚才接到的任务。这里是她们母女以前住过的房子,照片和贺卡都是证据。”
然而闵致垂下头看贺卡,半天没作声。
席冷忽然又想到,小说大纲里那段上帝视角轻描淡写的旁白。
闵致由清贫的母亲独自抚养,那个女人几乎倾尽一切,不分日夜连轴工作,还送他去学音乐,直到他七岁那年,猝死在工作岗位上……
“那保洁员,是过劳死的吧。”闵致随手把贺卡扔回抽屉里,起身环顾一圈,“但这儿没别人了,怎么给她的女儿送饭?”
席冷的眼睛依附在那银光耀眼的耳饰上,缓缓上抬,直到闵致偏了偏头,乌黑眼瞳接住他打量的目光。
忽然,席冷对“音乐诅咒”有了些许猜测,但还需要多加观察。
随即起身,去卧室找了两个衣架过来:“这房门不能锁。不知道面具人会不会搜房间,还是先把门锁上吧。”
“不是说不能锁吗?”
闵致带着疑问走过去,见席冷交叉两把铁丝衣架,动作熟练扣住门把,轻松打造了一个简易但有效的防盗链。
闵致不禁一笑:“真有你的,估计盛导做梦也想不到吧。”
监控室的导演一行人:“……”
纵然千防万防,席冷总能在出其不意的地方给他们带去惊喜。
没几分钟,被衣架固定在中间的门把突然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有人在外面转动门把试图开门,但这门把怎么也压不到底,门自然也打不开。
“……有人吗?”门外传进来一个女声,听着很年轻。
不是翘翘,不是牛高马大的面具人,也不是无法离开楼道的保洁员,又出现了新的NPC演员。
席冷和闵致对望一眼,两人心照不宣,都没去开门。
门外的女人再敲了几下,声线微微发颤,急迫中又带着点恳切:“妈妈,是你吗?”
席冷微愣。
“妈妈,开开门。是我啊,是囡囡啊。”女人的声音渐渐染上哭腔,“是你吧?一定是你。”
“我好想你啊……妈妈。”
女人的话,全部和席冷掌握的信息对上了。
他言简意赅对闵致道:“是她。”
闵致轻轻点头。
席冷这才过去开门,取下闩门的衣架,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打开一条缝。
门外,陌生女人年轻漂亮,优雅的OL打扮,一头披肩长发
内外两人看清彼此,席冷微微放心,女人脸上的期待则如潮水般褪去,换成不解的茫然:“你、你是……?”
“先进来吧。”席冷说,“外面很危险。”
“哦,好的。”女人倒是放心这初见的陌生人。
席冷将门拴好,通过屋子里的照片确认女人的身份:“照片上的女孩,是你吧?”
女人点点头,看了看他们才问:“但你们是谁啊?这不是我家吗?”
她似乎觉得现状颇为奇怪,但又接受得十分良好。
纷乱的线索碎片在这一刻串起来大半,席冷正色,直接问她:“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现在是哪一年?”
“这里……应该是十年前的幸福小区,2014年。”女人说,“但我妈……她在2013年就去世了,我试过很多遍,想把时间提得更早一点,但每次都失败了。”
两人皆是一愣。
“我每次过来给我妈烧纸,回去之后就会做这个梦。”女人继续说,“我总觉得这不是我的梦,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就去外面租房了,后来一直是我妈一个人住在这里。我猜,这应该是其他居民的梦,2014年的梦。我可以看到TA的梦,在TA的梦里回家,但这个时候……我妈已经不在了。”
两人给她时间处理情绪,到窗边低声耳语,分析眼前的情况。
“原来这是梦。”闵致皱了皱眉,“现在只能确定是幸福公寓居民的梦,具体是谁还得再看。”
席冷想起那脸戴面具的杀手,面色变得凝重:“嗯,我觉得肯定和面具人有关,而且这还是个……噩梦。”
“我们会被面具人追击,能听到楼梯间的哭声,所以我们和她不同。我们不是在做梦,而是和遇难的绿城大学侦探社成员一样,成了被困在噩梦里的人。”
等女人从悲痛的情绪中平复过来,席冷默默将桌上的铝制饭盒递给她。
“这,这是……”
“既然是在梦里。”席冷平静地说,“那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吧?”
女人怔怔地接过饭盒,颤抖着,缓缓揭开盖子。
“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女人抬起头,泛红的眼眶里噙着满满一包眼泪,水光晶莹,眨一下眼便能破裂、喷涌而出,她哽咽着,“这些也是我妈的拿手菜,每次我放假回来,她都会做给我吃……”
言罢,这敬业的演员真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谢谢你们。”女人吸着鼻子,艰难地开口,“就算,就算只是做梦,我也很开心了。”
“不客气。”席冷抬起垂了许久的眸,轻轻一笑,“这也是她的愿望。”
女人忽然愣住,筷子停在嘴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最终她闭了闭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我们有问题想问问你。”换成席冷开口询问,“你母亲,在这儿有什么交好的住户吗?比如,会帮她去公司给你送午餐的。”
席冷还记得刚在楼道间里找到保洁员,后者哭哭啼啼埋怨他的食言,以至于这位可怜的母亲,直到去世后仍怀着解不开的夙愿,变成阴森幽怨的恐怖模样。
女人回忆了一会儿,说:“我想起来了。我妈说,她以前被污蔑偷东西,刚好有个年轻的女住户看到了,给她做证。后来,那个女住户隔三差五就会给她送点零食水果,是个很善良的人。”
“我记得她是全职太太,每天一个人在家,也没个说话的人。”女人说,“她和她丈夫住在710,两人一直没孩子。”
710。
席冷记得这个门牌号,是地图上标注出来的房间之一,709骷髅房间的隔壁,画有一个爱心图标。看来那爱心象征的是夫妻。
女人继续回忆,脸上的表情愈发柔软:“我妈说,她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在这栋楼里,只有她会和我妈打招呼……我妈也觉得她很亲切,每次看到她就会想到我。”
“可惜我工作太忙,一直没空去向她道谢,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到此剧情线索仍旧残缺,他们还得去攻略其他房间的NPC。
想到这里,席冷从口袋里拿出安静已久的对讲机,把开关打开。
一批孤狼为了获得MVP,少不了和伙伴们合作。
席冷刚打开对讲机没一会儿,传出来洛嘉言焦急的声音:“喂?有人吗?”
席冷把声音调大,嘴唇靠过去:“是我。”
“……阿昭?”洛嘉言惊喜的声音通过外放传出来,“太好了!你现在在哪儿啊?我刚从709逃出来,这里是监狱,你千万别往这边来,要是被面具人堵住就逃不掉了。他把我们关在卧室,我还看到了侦探社成员的尸体,好不容易从墙上的通风管道逃到六楼……”
“嗯,先不去七楼,去其他几个地图上标注出来的房间。图标代表的是房间的住户,507的康乃馨是一对母女,710是一对夫妻……”席冷说,“目前还剩三个房间没找……”
“喂喂喂€€€€”
一道女声横插到两人的对话之中。
“翘翘?”洛嘉言喜道。
“哎?”翘翘愣了下,“嘉言?你还好吧?”
五人在对讲机里进行了一次隔空碰头,交换彼此掌握的情报。
翘翘说她和蒋颂南在209房遇到了一个阴森森的小男孩,把他们吓得够呛。他们想方设法揣摩小朋友的心思,陪着他玩了半小时的球,也没得出所以然来。
“现在我们来605了,我记得605的图标是书,想着说不定正好是我擅长的。”翘翘继续说,“但现在又遇到了一点问题……”
五分钟后,五人在605正式碰头。
翘翘和蒋颂南遇到的难题,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刚开始一直很顺利,进大门和里边的房间需要输入密码,数学逻辑推理,对翘翘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可等他们进入上锁的房间,铺天盖地全是各种教材、作业本和试卷,桌前则坐着一个戴着眼镜的少女,埋着头奋笔疾书。
其余几人赶到时,翘翘正抱着一摞数学卷子,蹲在墙角与题海奋战,和那少女复制粘贴似的。
蒋颂南则无所事事双手抄兜,从房间这边绕到那边,十分招人嫌地在少女身边低了低头,嗤道:“喂,你这不都瞎写吗?你就不能直接说吗,到底要我们做什么?”
席冷按了按太阳穴:“……”
然而走到桌边一看,他难得认可蒋颂南一次:“还真是瞎写。”
蒋颂南满意得神飞色舞,眉毛快扬到天上去了。
洛嘉言也走过去,想了想道:“还是高中题啊,高中题最难了……就算翘翘还记得知识点,这么多科目,这么多试题,也太多了,得在这里刷几天啊?”
“这张卷子不一样。”埋头苦学的翘翘提出反对意见,眼睛放光,口气笃定,“有微积分,还有拓扑学,不是高中的知识点。”
“……”
那就更不可能了吧。
见翘翘如此执着,席冷便没去泼凉水:“那你先做,我们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想了想,又对其余几人道:“根据507的经验,比起解谜,可能更需要和NPC沟通。”
蒋颂南面露烦躁:“这小丫头压根不理人。”
席冷认为这可能是他的原因,心心念念着MVP,便指挥道:“那嘉言,你去试试吧?”
蒋颂南张扬的眼尾一压,低声:“……喂。”
一触即发之际,叮铃铃铃,闹钟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