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启明的眼睛从手机上抬起来,轻飘飘瞥了郁早早一眼:“关裴致礼什么事儿?”
郁早早抓了个抱枕揉了揉:“理论上是不关裴致礼的事儿,谁让乔丰年这个傻逼就爱吃醋呢?靠近你的男人女人他都快吃了个遍了。裴致礼长得那么好,他有危机感没毛病,何况……”
郁早早瞄了郁启明一眼。
“何况,乔丰年不是说他第一次看见你,就是在裴致礼的生日宴上么?”
“我估计他就是膈应你参加的是裴致礼的生日宴,不是他的。”
郁启明目光重新落回到手机,他编辑回复了两条信息,又喝了一口咖啡。
郁早早估计郁启明懒得搭理她了,拍拍手撑着腿站起身准备撤退,却没料到听到了郁启明冷淡的一句:
“恩人这个身份,裴致礼就是比他当的更早一点,有问题么?”
郁早早冲他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不再说话,直接遁回自己卧室。
哦豁,发脾气的郁星星真的是爆炸可怕。
第0007章
郁启明喝完了咖啡,把杯子洗干净放回杯架。
刚才郁早早问他是不是不打算睡觉,是,他是不打算睡觉了。
郁启明走回房间,打开的行李箱里塞着一个已经被压扁了的纸袋。
他盘腿坐在地上,把纸袋子从箱子里拿出来。
一脚蹬开了行李箱,郁启明把袋子里的东西往木地板上哗啦一倒。
丢开纸袋,他随手捏起一块拼图。
白色的,看不出任何花样,郁启明丢掉,重新再捡起一片,依旧是白色的,像是蕾丝的裙摆或是领口?
郁启明捡起第三片。
白色的、还有……
郁启明的手指捻过上面细微的深红色血渍。
还有裴致礼的血。
郁启明将这一片放到了一旁的床头柜,放下的时候,目光扫到了床头柜上他与乔丰年的合影。
他的目光停驻了一会儿。
是很多年前的照片了。
那个时候他才二十还是二十一?总之还是很年轻的年纪,乔丰年也是。
照片里两个人不远不近地站着,大西北的戈壁落日辉煌,他在微笑,乔丰年也扬着唇。
郁启明看了一会儿,然后拿起了相框塞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裴致礼没有说这个拼图一共有几片,也没有给他原图,郁启明自己不知道跟自己较什么劲,在花费了五个小时后,终于拼出了一个大概。
穿着婚纱的女郎手中握着一支羽毛笔,日光从窗户中打落到她的身上,透过她的头纱,勾勒她几近圣洁的平静脸庞。
很精致,很唯美,很浪漫。
除了看上去不像是裴时雪先生的东西以外——不过也许,郁启明想起巴黎公寓那一幅正对着大门的披着头纱的裸男画作——也许,它的主人另有其人。
郁启明丢开手里一片拼图,伸展了一下腰背,决定暂时放过自己。
只是他刚刚站起身,丢在床上一直很安静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郁启明瞄到了来电人:小乔。
小乔。
郁启明念了一下这两个字,他弯腰从床上拿起了手机,直接挂断了电话。
乔丰年没有打来第二个。
郁启明洗了个澡,在清晨五点的时候缓慢入眠。
圣诞夜的这一场小雪应该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因为郁启明在睡意迷蒙的时刻听到了屋外细密的雨声。
好像全世界都在下雨。
从哥本哈根,到巴黎,再回到S市。
郁启明裹着被子,只觉得那些雨一场又一场不间断地下,有巨量的雨水汹涌地朝他扑袭而来。
冰凉的、灼热的、滚烫的。
从梦里一直蔓延到现实,从空气一直真切地落点到了他的皮肤。
一些温热的——
郁启明豁然睁开眼睛,停顿了三秒,他一把掀开被子。
乔丰年松开了手,从被子里钻到了郁启明的胸前。
他曲着膝盖跨坐在对方的腰上,笑眯眯地说:“都到中午还没睡醒?看来这里精神不好,但是这里精神不错。”
乔丰年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郁启明的额头,又缓缓从胸口一路往下。
郁启明一把捏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推了两下乔丰年,声音喑哑:“下去。”
乔丰年俯下身低低说:“宝贝儿,我不下去。”
说话的时候,他温热的吐息几乎就要落到郁启明唇畔。
郁启明微微偏过了头,又推了推人:“我呼吸不过来了,先下来。”
乔丰年缓缓收起微笑,微微眯了眯眼,居高临下地望着郁启明:
“怎么了啊,那么久不见,那么久不做,你不想么?不是挺想的么?”
郁启明深呼吸了两下,直接伸手一手揽住乔丰年,腰腹借力,把人掀翻在床上。
乔丰年被掀翻在床,脑子都是懵的。
从认识郁启明那一天开始,他就永远笑得那一副温温和和、文雅端庄的模样。
平常就爱装那一副斯文的德性骗人,偏偏今天倒是脑子有病一样,一睁开眼就跟他犯倔驴脾气,还动手掀他。
乔丰年心底里本来也憋着一股邪乎气,被郁启明搞出来了脾气上。
他盯着郁启明的脖子冷冷看了一会儿,直接张开嘴就要去咬。
郁启明看穿了他的打算,伸出手掐住了乔丰年的脸:
“别闹我,没睡醒,头疼。”
郁启明没怎么控制力道,掐得乔丰年脸颊发疼。
可乔丰年不说疼,他只是扯了扯嘴角,双眼直直盯着郁启明:
“你的航班昨晚八点落地,算你十点到家休息到现在也已经超过十二小时了,怎么还没睡够?难不成你老板大晚上还拉着你又回去加班了?”
乔丰年一把扯开郁启明的手,嗤笑一声:
“圣诞夜一起加班还挺浪漫一事儿啊,说说昨晚上裴致礼给你多少加班费?我出双倍买你一晚上行不行?!”
郁启明本来平静回望的目光在乔丰年话落的那一瞬间变成冷淡。
乔丰年在话不受控制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
看到郁启年霎时冷淡的眼眸时,他的心脏更是像瞬间被细密的针直接扎透,他失控的情绪像是一簇刚刚点燃火苗的焰火,那焰火还来不及燃烧爆炸,就被一大盆冰水浇灭。
乔丰年猛地闭了闭眼睛,颤抖着深呼吸了两下:
“对不起。”
顿了顿,他又哑声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
郁启明看到他眼眶渐渐泛红,可是嘴唇却还是倔强地抿在一起。
对不起。
轻而易举说出口的抱歉并不包含诚恳,脱口而出的傲慢话语才最验证心意。
郁启明垂下眼眸,没有回答。
乔丰年张开手,把郁启明一整个抱在了怀里。
“我就是太气了,郁启明,你凭什么……还回这里住,不就是故意气我吗?我昨晚就是有事儿才没接到你电话的,又不是故意不接。郁启明,你脾气真的是越来越大了,还掐我脸,我脸都被你掐青了。特别疼,真的,特别疼。”
他抱地很用力,那双手勒地郁启明肋骨发疼。
郁启明任由他抱了一会儿,淡淡开口道:
“是郁早早给你开的门?”
“…是,我给她打了电话。”顿了顿,乔丰年又道:“昨晚也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
郁启明摸出手机。
昨晚没充电,电量告罄已经自动关机。
郁启明没多说什么。
乔丰年看到了郁启明黑屏的手机,倒是下意识默认是郁启明昨晚忘记充电。
他拿了郁启明的手机,顿了顿,低低说:
“怎么总能忘记充电?平时那么精明谨慎一个人,总在这种事儿上掉链子。”
乔丰年给它插上充电,又摆弄了一会儿郁启明的手机。
郁启明不说话,他转头又把下巴磕到郁启明的肩膀,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抱怨:
“早早一见我就朝我翻白眼,我又哪里惹到这个姑奶奶了?”
郁启明目光落在天花板,声音淡淡:
“她不是还让你进门了么。”
“都不知道她一天到晚在脑补些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