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早早战无不胜。
* * *
医院的午饭比早餐更丰盛,郁早早同志一边扒饭一边嘲讽郁启明,对他说:你知不知道很多女同志坐月子都没你吃得营养均衡、物料丰盛。
郁启明不以为耻,慢悠悠地给一块白切鸡剥皮。
两个人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钟头,郁早早再次冷笑地说:跟人约会吃法餐都浪费不了那么多时间。
吃完午餐郁启明三三两两回复工作信息。
有知道他请了病假的同事发来真诚的问候,其中总经办一个姓言的小姑娘发微信对郁启明说:
【自从入职集团开始,郁助就三百六十五天工作永远在线,这还导致我一度以为郁助是什么最新研发出来的仿生工作机器人呢!】
【今天听裴总说郁助请了病假的那一刻办公室很多人(尤其是我)竟然都觉得震惊!】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郁助真的是普通人类啊,居然也会生病啊!】
【无论如何,希望郁助好好养病!早日归来!】
【P.S.裴总把您办公室里那一棵发财树挪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并让祝姐搜集有关种植发财树技巧的科普论文。您那一棵可怜的发财树看上去真的终于有!救!了!】
郁启明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包,然后加了一句:
【不出意外三天内能回来上班】
小言过了一会才回过来三个感叹号:
【!!!】
【什么?!竟然都不趁机多休几天的吗?您是要卷死谁?!】
【还是因为您听到了我期盼您上班的心声?!】
【……所以果然还是机器人吧,今天只是返厂去加润滑油什么的吧……】
只能说不亏是年轻人,真会说笑话。
之后也就没什么事了,郁早早坐在一旁玩着手机接连打了两个哈欠,郁启明开口让她回家休息。
郁早早不乐意,说:“我回去不也就换个地方玩手机。”
郁启明笑了笑道:“不是让你回去玩手机,让你回家睡觉。你看我现在还像是有事儿的样子吗?放心吧,回去睡一觉,昨天晚上辛苦你了。”
郁早早想了想说:“没事儿,我就睡在这里。”
郁启明道:“裴致礼还在过来。”
郁早早很多时候是那种一旦睡着了就算地动山摇都醒不过来的人,除非睡到饱了她自己醒过来。
昨晚上一晚上没怎么睡觉,郁早早也知道,自己要是真的在这里睡过去,估计得直接睡到半夜,裴致礼说晚上在过来,但是具体也没给时间点,到时候来得早了郁早早要是还在睡觉——裴致礼毕竟到底还只能算一个陌生男人,隔着一道帘子郁早早在那头睡觉,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郁启明用这个理由说服了郁早早,她终于答应郁启明回家睡觉。
答应是答应了,可临到走的时候,又磨蹭了半个钟头,先是给郁启明倒了一杯水,又去给削了一个苹果,进进出出跟在护士屁股后面反复交代了三遍,把温柔可亲的护士小姐姐都弄得面露无奈,再三保证,她们绝对会照顾好郁先生。
郁早早拎着包终于一步三回首地走了,走之前还没忘记交代:“就算身体没什么问题了明天也别急着出院,再多呆一天,知不知道?”
郁启明点头:“知道了。你网约车牌号记得发我,到家了给我信息。”
郁早早走的时候已经将近三点半,郁启明还有两瓶点滴,护士温柔地告诉他如果想休息可以睡一会儿,她们会替他看住时间。
郁启明轻声道谢,在挂上点滴之后不久也睡了过去。
累是真的累,睡着时简直像是半昏睡了一样,连护士换瓶拔针都没有醒过来。
只是好像也真的心事落定了一般,这一觉郁启明睡得十分太平,太平到甚至没有再做一个梦。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病房昏暗,只开了一盏小灯,照亮了病床旁的寸地。
郁启明清醒地并不很快,或许是一场高烧烧死了太多脑细胞,又或许是精神的确很放松,总之等到他察觉到病房里还有另一个人的时候,另一个人已经目光安静地凝视了他很久。
“醒了?”
对方放下手里办公的电脑,从椅子站了起来,他走到了郁启明的床边,低声问他:
“感觉怎么样?饿了吗?过了饭点了,看你睡得很好就没有叫醒你。”
……问句太多一时不知道该从哪一句开始回答起。
郁启明想从床上撑起身体,挂针那侧的手摸到了一个还有余温的热水袋,他顿了顿,抬眼看了一眼裴致礼。
裴致礼跟早上的穿戴并不相同,没有戴眼镜,那双生得雅致却时常透露出冷淡的眼睛正看向郁启明,他自然地坐到郁启明的身旁,伸手扶了一把郁启明,又问了一句:
“头晕?”
“不晕”郁启明慢吞吞道,“手背,有点疼。”
说着,他把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看上去还真唬人的。
皮肤白,加上天生的体质关系,一挂水就留淤青,现在那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看上去就跟被什么东西凌虐过一样凄惨,一整个手背青的青,紫的紫。
裴致礼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郁启明的手背,然后,郁启明就很清晰地看到裴致礼的瞳孔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莫名其妙地,就,装不下去了。
郁启明于是对着人又笑了笑,收回了手:“唔,现在忽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疼了,就是看着吓人,但肯定是没您手上那点伤口疼,放心。”
郁启明顺势又问了一句:
“您今天有换药吗?现在伤口长得怎么样了?”
“……已经长好了。”
裴致礼回答得十分不走心,而他的目光又迂回地落到郁启明收拢的那只手。
郁启明抿了抿,半点没信。
他瞥了一眼裴致礼,不冷不热回了句:“是么,那您这个体质可真是……厉害。”
裴致礼敏锐察觉到了郁启明霎时冷淡的语气。
他顿了一下,然后朝着郁启明伸出了受伤的手。
纱布已经拆了,摊开的手掌心里是被缝了针的伤口,的确已经看不出几天前血肉模糊的模样,但是距离所谓的长好显然还有一段距离,手心还有一点点肿,可是裴致礼说:
“能握笔了。”
嗓音还是淡的,只是并不冷硬,软了口气。
郁启明盯着那伤口看了一会儿,忽然抬起眼对裴致礼道歉:“抱歉,那天晚上我没有顾虑到你手上的伤邀你喝酒,下次不会了。”
“不影响。”裴致礼收拢手指,把手掌垂放到身侧,对着郁启明平静道:“我很期待下一次。”
郁启明与裴致礼对视。
裴致礼淡淡地弯了一下唇,率先移开了眼睛。
郁启明开口,轻轻道:“……我是指,受伤的时候不会再邀您喝酒。”
床头的灯光细细地闪烁了一下。
裴致礼垂着眼睛笑了一下:“好的。”
郁启明静默了一会儿,问裴致礼:“什么时候来的?”
裴致礼说:“六点左右,你刚刚拔完针。”
郁启明显然有些惊讶。
六点。
从裴致礼接任职位之后,几乎就鲜少能够在这个时间下班走人。
裴致礼身居集团高位要职,年纪轻,身份又足够特殊,底下冷眼旁观想看他出差错的人多如牛毛。
裴致礼当年空降接替钟遥山的职位曾也引起过不少的风浪,资格老的叔伯说话不客气,直接当着裴致礼的面都能说出:要不是你姓裴,是裴召南的儿子,光看你的资历经验,是够不着总经理这个职位的。
是,他们说的并不是不在理。
可谁让裴致礼就是裴召南的儿子,谁让偌大一个耀华集团就是裴家的产业。
他们当然恨不得裴致礼也跟裴时雪一样,两只脚跨进艺术的大坑,每天捧着黄泥和石头过日子,可偏偏裴家小儿子没能如他们的意,他既不生得平庸也就算了,竟然还有与能力并驾齐驱的野心。
这样的裴致礼当然能戳穿他们的五脏六腑,让他们日夜不得安眠。
年底事忙,郁启明其实比谁都清楚裴致礼日程得有多满。
但裴致礼并不想听郁启明跟他客气,他说:“你先缓一缓,我让他们再过半个钟头把饭菜拿过来。”
郁启明胃口泛泛,但是裴致礼又说了句:“我也还没来得及吃,方便一起吗?”
郁启明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将将要八点。
郁启明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轻声道:“嗯…我感觉有点饿了,要不麻烦他们现在就送过来吧。”
裴致礼真以为郁启明饿了,他打了个电话,过了大概七八分钟,东西就陆陆续续给送了过来。
郁启明只穿了一件宽松的毛衣和一条不算厚的睡裤,下床刚套上拖鞋想去洗手间洗漱,裴致礼就说:“披个外套,郁启明。”
“……不冷。”
“披着吧,你刚睡醒,冷了又容易伤风。”
裴致礼拿着郁启明的外套给他搭在肩膀上,然后轻轻推了他一下:“去吧。”
郁启明走进洗手间,抬眼看倒了洗手间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睡意还未全部消散,眉眼松弛,疲倦比笑意更多,看上去竟然依旧还是一个标准病人的模样。
郁启明不由多看了两眼,头发翘着,脸也睡得有点肿。
啧,还真就挺难看的。
【作者有话说】
郁星星的帅哥包袱很重
第37章
简单洗漱完出门,裴致礼已经坐在摆放满了饭菜的小圆桌旁,一手拿碗,一手拿勺子,正在盛一碗汤。
郁启明走到他对面坐下,裴致礼就把手上的汤碗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