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在军营里也曾经见过这样的画面。毕竟军营里没有女人,所以……
“这有什么奇怪的?”贵妃娘娘的思维还没有那么跳跃:“我儿孔武有力。制服一个祁王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许久不见这白萧长的是越发精致了。跟他那个娘一样,都是吸人魂魄的狐媚子。
杨予怀此刻正在白晓堂的皇城分舵中惴惴不安。
他总觉得和白萧定下的三日之约没那么容易兑现。但他又想不起来问题出在哪里。直觉告诉他,他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具体是什么呢?
杨予怀在案几边兜兜转转。直到看到白晓堂的探子送过来的情报,他才猛然回想起来自己究竟忘了什么。
原来今日,北溟帝驾崩了。原来北溟帝驾崩的时间是今天!原来他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杨予怀只觉得眼前发黑,气血上涌。一巴掌掀翻了面前的桌子,站在一地狼藉中,他压抑的喘着粗气。
看来他最近是太得意忘形,太自信了。居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抛诸脑后,让白萧一而再再而三的从他手里逃脱。
北溟帝驾崩,白萧势必要去皇宫里守灵。他为了逃避自己,必然会想尽办法呆在皇宫里不出来。他也有足够的理由,可以将与自己的三日之约,故意忘记。
但是——
杨予怀越想越觉得古怪。越想越觉得背脊发凉。
但是白萧他,真的能算的这么准吗?这究竟是偶然,还是白萧他也知道,北溟帝会在什么时候驾崩?所以才会跟自己立下三日之约,已做缓兵之计?
若是偶然,那实在是太巧了。可若是后者,那白萧……是怎么知道的?
他是不是也也重生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杨予怀慌忙的否决了。
不不不,不可能的。白萧不可能也重生了。重生又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老天爷怎么会让两个人都重生呢?那他的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再则,若白萧真的重生了,又怎么可能放任自己在他的身边暗度陈仓。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手中的御令戒指。
杨予怀自顾自的举了很多例子,终于成功说服了自己。
白萧并没有重生,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
但这三日之约就这么泡了汤,他也是不甘心的。
不过不甘心归不甘心,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勉强白萧。毕竟在白萧心中,北溟帝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前世,北溟帝驾崩,白萧守灵七天,直接瘦了一大圈。出宫的时候,看上去就像一片薄薄的柳絮,让杨予怀心疼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今生,白萧的情况想必不会比前世好多少。所以杨予怀决定,过几日偷偷去皇宫里看看他。若白萧实在难过,他也好安慰安慰他。给白萧一个可以倚靠的肩膀。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上,你也并不是孤单一个人。
人在脆弱的时候,才是最好攻心的时候。白萧再谨慎也是人生肉长的,想必也不会例外。
皇宫内,白萧趴在北溟帝的床边,哭的漂亮的眼睛都肿成了一双核桃。
白崇文则陪在他的身边,真的像一个兄长一般,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
“皇兄。”白萧哽咽的唤了一声:“你能让我,单独和父皇待一会儿吗?”
这个时候白崇文自然不会拒绝他。
“好,皇兄这就出去。”
白崇文说罢,便转身离去。
白萧在白崇文走后,继续趴在床沿边哭了一会儿。直到确认身边真的没人后,他才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站起身来。
床榻上,北溟帝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父皇。得罪了。”白萧颤着声音唤了一声,对着北溟帝叩首一拜。而后伸手在床头边摸索了一会儿。
前世,他登基为帝后,在这个位置发现了一个暗阁。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
白萧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前世白萧在北溟帝去世前,就已经有了足够可以跟白崇文抗衡的势力。今生他却并未在政事上有任何建树。所以,他不确定北溟帝还会不会留下那道圣旨。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这一世,他依旧在床头上摸到那个极其隐蔽的暗阁。前世若不是他保留了北溟帝的遗物,无事前来缅怀,可能也发现不了这个暗阁。
白崇文就更不用说了。他若登基,这清平殿的摆设估计全部都得换一遍。更别提这张被北溟帝睡了几十年的龙床了。所以这也是北溟帝会将那道圣旨藏在龙床里的原因。因为他了解他这两个儿子。这道圣旨,也是他特意留下来的。
因为他知道,最有可能看到这道圣旨的,只有白萧。
白萧闭了闭眼,稳住了心神。打开了那道暗阁。这道暗阁很小,只能放下一个匣子。匣子里装着的果然是一道金灿灿的圣旨。
白萧将圣旨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撰写的内容与前世一般无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受天命,抚治国度,久持玉玺,终于期限。天不假年,病入膏肓,上帝所召,大行皇帝。今六皇子白萧,才智过人,品质卓越,应当承袭朕位,继国家大统。即日起,封六皇子白萧为太子,即新帝,统治万民,书写锦绣江山。
愿天地共鉴,祖宗神灵庇佑,此诏书为证,天地人神共存。钦此。
白萧一字一句的将这道圣旨看完了。心中不由得怅然伤感。
前世,他越过白崇文登上了皇位。朝中大臣虽然表面上恭敬谦和,但背地里无不议论他谋夺皇位,上位不正。也是在那个时候,白萧找到了这道圣旨。他将这道圣旨公布于世,顺利的为自己正了名,洗脱了污名。
这也是北溟帝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但是父皇,今生,儿臣可能不能如您所愿了。将来在九泉之下,儿臣再向您赔罪。
……不对。白萧差点忘了,他压根不会入九泉。于是白萧想了想,又在心中默念到:但是父皇您放心,儿臣会为您守好这北溟的大好江山。
白萧祈祷了一会儿,便拿着圣旨朝不远处的烛台走去。
橙黄色的火苗在他的眼底跳跃。白萧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将圣旨放置于烛火之上,慢慢的点燃了。
今生,他既然不打算登上皇位,那这道圣旨便没用了。留下反而是一个祸害。
可要烧毁圣旨又岂是这么容易的。历代皇帝为了防止圣旨被水浸透,被火烧毁,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才研究出了这不易燃的材料。这烛台的火焰又这么小,也不知道要烧多久。
白萧四处看了看,想着时间不多了,便直接揭了个灯罩,将圣旨塞了进去。让圣旨在里面被烛火,三百六十度的炙烤。
反正烧也烧不干净,只要看不出来上面写的是什么就好了。至于剩下的,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会有人替他处理的。
解决完圣旨后,白萧吸了吸鼻子,提起袖子轻拭眼角。对着北溟帝,郑重的磕了三个头。而后脸色苍白的走了出去。
白崇文见他出来,便赶忙迎了上去。
“皇弟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要不先在宫中休息休息吧?父皇年事已高,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我们虽然难过,但也要注意别伤着身子才是。这样父皇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白萧闻言失魂落魄的点了点头:“多谢皇兄劝慰。”
“这有什么好谢的?”白崇文眉头一皱,轻叹一声:“你为何对皇兄总是这般客气?在这世上,除了父皇母妃,你我二人就是最亲的人了。”
白萧听闻这话沉默了一会儿,他不知道白崇文这是又想打什么主意。但见他靠自己靠得这般近,便有些不舒服。于是便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几步。对着白崇文行了个礼。
“臣弟听闻,皇兄如今是太子了?”
白崇文闻言面上关切的表情微微停滞,眼神瞬间有些微妙。他再三确认白萧说这句话没有其它意思后,才微笑着回答到。
“是父皇的遗诏。册封本王为太子。”
“……那就恭喜皇兄了。”白萧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白崇文瞧见白萧这副表情,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疼惜。
他其实并不在乎皇位。他只在乎,皇位能给他带来的东西。他和白萧两人之间,总会有一人当上皇帝。他当上皇帝,便能做自己以前想做而不能做的事。白萧当上皇帝,自己想做的事,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那皇兄何时登基为帝?”白萧深吸一口气问到。
白崇文听闻这话微微抬眸,眸光专注的看着白萧,眼神里隐隐包含了几分试探:“由钦天监拟定时间,约莫是在父皇的葬礼之后吧。毕竟筹备登基大殿也是需要时间的。”
所以大概是在,一个多月之后。白萧在心中有了计较。
“那朝堂上的政事,由谁来处理?”白萧又问到。
“暂且由张丞相代理,本殿下过目。”白崇文回答道。
白萧闻言微微颔首:“张丞相确实是一个靠谱的人。”
他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向背后那座巍峨壮丽的宫殿。
“以后这座清平殿,就是皇兄的了。”他前世在这儿住了近十年,如今要换新人了,还真有些感慨。
白崇文听闻这话,理解的却是:白萧错失皇位,心中十分的惋惜。于是他大度的走上前,揽着白萧的肩膀。
白萧被他揽的眉头一皱。想躲开,又觉得自己的反应会不会太大了。于是便僵持着。
“其实,若皇弟愿意的话。这江山,这清平殿,还有这龙床,你我二人可以共享。”
白萧最开始没注意听白崇文说的话,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白崇文究竟说了什么惊骇世俗的语言。
“皇兄你在说什么?”白萧诧异的问道。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白崇文赶忙定了定心神,换了一种说话方式,解释道:“父皇临终前曾经交代过本殿下,要让本殿下照顾好你,保护好你。本殿下答应了,只要皇弟愿意,本殿下便与皇弟同吃同住,同榻而眠。也是因为本殿下的承诺,父皇才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白萧听闻这话顿时有些无语。这白崇文为了登上皇位还真是豁得出去,连这种话都说的出口。前世他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也曾经对白崇文嘘寒问暖,照顾有加。但也没有说过这么肉麻的话啊。
实在是,佩服,佩服。
白崇文见白萧信了自己说的,便清咳一声。
“所以皇弟,你日后有什么事,可以尽管告诉本殿下。本殿下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当然,除了他自己。
白萧摇摇头。受宠若惊,却也客气疏离的对着白崇文拱了拱手:“多谢皇兄。”
白崇文瞧见他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便心情扭曲。看来要撮合两人的关系,还得下一剂猛药。
“皇弟若是无事的话,就先随本殿下一起去为父皇料理后事吧。”
“……好。”白萧闻言,表情悲伤的点了点头。皇兄你还记得吗,你刚刚还让我去休息休息呢。结果转眼又让我去料理后事了。还没登基呢,就先摆上阴晴不定的谱了。
夜晚,北溟帝的尸身被转移到了棺椁中。庄严肃穆的灵堂里,哭声起伏不定。
灵堂中聚集了上百号人,皆身着白衣,发饰素净。
北溟帝并未册立皇后,所以棺椁前的第一位便是白崇文的生母,瑜贵妃。
白崇文和白萧则分别跪在她的身后两侧。依次往下便是,后宫中的其他妃嫔,公主,以及白氏皇族的旁系子弟,还有他们的家眷。
他们所有人,都将遵循祖制,在灵堂内守灵七天。
清平殿内,一众宫女、太监正在清扫大殿。
一个小太监在寝殿内更换烛台上的灯芯。突然发现其中一个灯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看起来黑漆漆的。
难不成这皇宫里,还有耗子不成?
小太监狐疑的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揭开了灯罩,却只在里面看到了一块黑漆漆的布料。
“谁把这抹布扔灯笼里了?”
小太监忍不住皱了皱眉。不过也幸好不是耗子。他将那块黑漆漆的布料拿了下来。却发现那块布料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光,仔细看看边缘还绣有暗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