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查一查叶忍冬的生平事迹。从大事到小事,不可有一丝一毫的遗漏。”
“是。”千秋应了一声。
南风馆这边,白萧的日子过得倒是十分顺心。他不仅有自己的小猫咪,还有人主动给他花钱。从一个花魁来说,他的日子可以算得上是神仙了。
秦钟书与白萧相处久了,心中就越发纠结不安。他看着白萧,像往常一般坐在白萧身旁。半响后,他迟疑的问到。
“白公子,你想离开南风馆吗?”
白萧闻言一怔,强压下心中紊乱的思绪,侧眸看向秦钟书:“归元问这个做什么?”
秦钟书似乎有些忧愁,他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想将你赎出去。”
“赎我?”白萧闻言眉间轻蹙,沉默了半响。而后笑了起来。
“归元的心意,我心领了。”白萧这副样子,明显是没把秦钟书说的话当真。
第120章 南风馆(二十)
秦钟书急了:“我是认真的,我是真的想把你赎出去。”
白萧听闻这话,脸上的笑意淡去了些许。
“归元有这份心,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其他的,我命小福薄,就不必强求了。”
“为什么?”秦钟书皱着眉头问到:“难道白公子不想从南风馆走出去吗?还是说,白公子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白公子直接告诉我就是了。何必说什么命小福薄?”他听着真是心疼极了。
白萧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神情冷漠的摇了摇头:“我没什么难言之隐。只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归元。你家财万贯,有能力将我赎出去。可是把我赎出去之后呢?又打算将我置于何地?”
秦钟书听闻这话一时没了言语。他自然有自己的安排。他想把白萧赎出去之后,再迎娶白萧做自己的王妃。江陵王妃。
但此事得循序渐进,慢慢来。在事成之前,不能太过声张。
“将你赎出去之后……你就先在我的府邸里住着。我的府邸虽然简陋,但住下一个你,却是绰绰有余了。而且,只要白公子不嫌弃。我的府邸,白公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如果嫌弃了,他还可以另外再建一座府邸。总之不会委屈了白公子。
秦钟书说这话明显是过谦了。这皇城中谁不知道,江陵王府乃是皇城里数一数二的豪宅。比江陵王府还豪华的,大概就只有皇宫了。
“归元说笑了。我身无一物,又怎会嫌弃你的府邸?只是,归元有没有想过。我是以什么身份住进你家府邸的?是亲戚,朋友,还是……情人?”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白萧轻咬了一下唇瓣,语气无比缱绻。他修长的手指还在秦钟书的胸口上按了一下。似乎是戳中了某个不可名状的点。
秦钟书浑身一个激动,下意识的伸手去够白萧的指尖。白萧却突然站了起来,转身去逗软榻上的小猫咪。
秦钟书:“……”他深吸一口气,稳住了心神:“白公子住进我家府邸,自然是以朋友的身份。”
“朋友?”白萧听闻这话轻笑了一声:“我相信归元只是把我当做朋友。但其他人可不会这么想。其他人只会觉得,归元从南风馆里赎回了一个花魁,还明目张胆的将其养在了府中。归元若将我接回去,能堵的住这悠悠众口吗?”
“我既然能做下这个决定,便无惧流言蜚语。如果白公子肯相信我,那这一切就算不上什么问题。”
有他在,谁还敢在背后说三道四?他江陵王的威名,并不是空穴来风。他常年习武的手,也不是摆着看的。
“归元为人正直,自然无惧流言蜚语。但我却是害怕的。”白萧说着,垂下了眼眸。
秦钟书闻言一怔。他从没想过白公子也会害怕。他一直觉得,他和白公子的目的是一样的。白公子想离开南风馆,而他想接白公子出来。这难道不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白萧抚摸着怀中的小猫咪,神情复杂的叹了一口气。
“我十三岁时便入了南风馆。此后所听所学,皆绕不开取悦二字。我也不知道自己离开了南风馆还能做什么。”
“我在这南风馆里,是人人倾羡的花魁,因为我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别人反而会尊重我,会高看我几分。我若离开了南风馆,就是别人口中上不得台面的青楼妓子。就算日后被赎了出去,别人也只当我是从良妓,根本不会把我当成一个正常的人。我在南风馆内,世人千金难求。我在南风馆外,则被世人弃如敝履。南风馆里的这段经历就像一个诅咒一般,烙在了我身上。不管我愿不愿意,它都会伴随我一生。”
“我很早就知道,从我被卖进南风馆的那一刻起,这世上就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处。”当然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他可以隐姓埋名,换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但那样的话剧情就崩了。所以,他只能尽量打消秦钟书将他赎出去的念头。
至少要等剧情节点结束之后,再说吧。反正等剧情结束之后,他就脱离这个世界了。到时候秦钟书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白萧说完后,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便倒了一杯热茶,喝了一口。
秦钟书听闻白萧的话,陷入了沉思。他从来不知道白公子竟然是这样想的。他心中悲恸,情不自已的走上前抱住了白萧。
白萧手中端着茶杯,动作有些僵硬。
“这世上怎么会没有你的容身之处?只要有我在……”
白萧闻声,皱着眉头将他推开,抬手整理了一下衣襟。
“归元还是不要再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了。这南风馆中因为错信恩客,闹出人命的例子屡见不鲜。我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更不想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你的真心。归元若真的把我当朋友,就请把这些话烂进肚子里。你说的这些话,也同那些色欲熏心的下流胚子们说的没什么两样。甚至于,他们的可信度还更高。至少他们曾经真的和南风馆里的公子相濡以沫过。而你我二人之间,却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如何信你?又如何敢信你?”
秦钟书听闻这话,面色一白。一米九几的大高个,在白萧面前,竟显得有些局促了。他今日确实是唐突了。在没有安排好一切的情况下,就贸然前来询问白公子的意见。白公子不信他也很正常。
等过段时间,等他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再来找白公子,同他坦白一切。到时候就能顺理成章的将白公子接出去了。
白萧瞧见秦钟书的面色,知道自己是劝住他了,便松了一口气。但见秦钟书如此意志消沉,他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人家为他花了这么多钱……
白萧轻叹一声,将茶杯放下。缓步走上前牵起秦钟书的袖子。
秦钟书一愣,茫然的抬眸。
白萧薄唇微抿,略略思索。而后将手伸进了袖子里。
“我送你一个礼物。”
秦钟书闻言眼前一亮:“什么礼物?”白公子这还是第一次送礼物给他。
白萧沉默了一会儿:“你将手伸出来,闭上眼睛。”
“好。”秦钟书听话的闭上眼睛。
白萧握着秦钟书的手,屈起食指,在秦钟书的手心点了一下。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白萧笑着说道。
秦钟书屏住呼吸睁开眼睛,期待的看向自己的手心,却发现自己手中空无一物。他心中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问到:“白公子是在我哄我吗?我这手上分明是空的。”
“你得凑近一点看。”白萧神神秘秘的说到。
“是吗?”秦钟书俯身凑近自己的掌心。
白萧的另一只手握成了拳头,停驻在半空中,与秦钟书的掌心相对。仿佛下一秒就会扔下一个东西,掉落在秦钟书的手中。
他手中的东西很普通,很常见,甚至算不上是一个礼物。但白萧为了转移话题,也只能出此下策了。礼物平平无奇,那他就只能在送礼物的形式上多费些功夫了。
“请归元对着掌心,吹一口气。”白萧一本正经的说到。
秦钟书闻言失笑,但还是听话的对着自己的掌心吹了一口气。
白萧见此微微俯身,将手中的东西放了下来。
一条用珍珠串成的链子,点缀了一簇雪白色的毛发,像一只跳脱的小兔子般,出现在了秦钟书的手中。
秦钟书见此一惊,他没想到白公子竟然真的给他准备了东西。他意外的握住那条链子,猛的抬起头。
白萧没想到秦钟书会这么激动,他反应极快的的后退一步,却仍是晚了一步。秦钟书的脸从他面前擦过。白萧愣住了,秦钟书也愣住了。
那温热的触感是……
秦钟书抬手轻触自己的脸颊。
白萧怔忡之后,却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他退的快,不然肯定会被秦钟书撞到下巴。他方才起身那么猛,若被撞到下巴可就惨了。
秦钟书仍旧摸着自己的脸颊出神。明明他更亲密的事情都和白公子做过了,但此刻却因为这简单的一个吻,心中泛起丝丝涟漪。
而且,那甚至不能算是一个吻。
秦钟书情不自禁的攥紧了手中的链子。
白萧见秦钟书站在原地发愣,忍不住抬手锤了一下秦钟书的胸口。
“你刚才起身那么快干嘛?差点撞到我!”
“……啊?”秦钟书蓦然回神,低头露出一抹笑容。答非所问:“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这回轮到白萧‘啊?’了。他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
“这条链子是我自己做的,归元喜欢就好。”
“是白公子亲自做的?”秦钟书听闻这话,将那条链子翻来覆去的看。随后握的更紧了。白公子亲手做的东西送给他,这份情谊,自然不一般。
白萧点点头。
这条链子确实是他亲手做的。这倒是没必要骗人。这条链子是他闲暇之余自己穿的,而链子上的那簇雪白色的毛发,则是白雪这几天掉的毛。他闲来无事将那些猫毛收集了起来,做出了这么一条链子。原本是打算送给白雪,当做逗猫棒的。想不到阴差阳错的,竟然解了燃眉之急。
反正只要不谈将他赎出去的事情,怎么着都行。
白萧见气氛调解的差不多了。便走向一旁的琴架。
“今日天色将晚,我给归元弹首曲子吧?”
秦钟书闻言赶忙拉住白萧的手腕,摇摇头:“弹曲子太过劳累了,还是多陪我一会儿吧。”
“……好啊。”白萧微微一笑。不想听就不想听,还说什么太过劳累。真是虚伪。
白萧一撩衣摆,坐到秦钟书旁边。单手勾着秦钟书的脖子,引得秦钟书弯下腰,垂下头。
“我昨天在珍宝阁里看到一个玉石摆件,归元买给我吧?”
“什……什么?”秦钟书心中紧张。白萧离他太近了,他脑子晕晕的,有些听不清楚白萧说的话。
“怎么?不愿意给我买吗?”白萧眉头一皱,故作嗔怒:“是谁说的:你以后只能花我的钱?是谁说的你以后就是我的家人了?究竟是谁说的?在承诺的时候,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现在要花钱了,就当听不见了?”
白萧一边说着,一边单手叉腰,对着秦钟书指指点点。
“你们这些人啊,都是说一套做一套的。我就不应该相信你。经历这么多,我才终于明白,办不到的承诺,就成了枷锁。”
现实中,幸福永远缺货~
这个旋律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在某个世界听到过。白萧暗自琢磨着。
秦钟书被白萧指指点点懵了。也顾不得什么听不听的清楚了,立马唯唯诺诺的答应到:“买,我立刻就买。”不管是什么我都买。
“现在才决定买?晚了。”白萧冷哼一声收了手。
秦钟书闻言心尖一颤,有些委屈的跟在白萧身后:“那白公子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原谅?”白萧回眸看向秦钟书,瞧见秦钟书这副低声下气的样子。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是,都老演员了,怎么还能笑场啊?实在是秦钟书这副霜打了的茄子样,太滑稽了。尤其是他还长的那么高大魁梧。
白萧抬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强压下心中的笑意。但笑这个情绪,你越忍,它就越放肆。最终,白萧妥协了,不忍了。在秦钟书面前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秦钟书瞧见白萧的笑容,虽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还是跟着笑了起来。
“白公子怎么了?在笑什么?”秦钟书语气轻快,看着白萧的眼睛里盛满了万千星辰。
白萧闻言摆了摆手,深吸一口气:“没,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