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事儿,顿了顿后,他只得用麻木颤抖的嘴唇唾骂,“你活该啊€€€€”
“裴逐,你特么的……活该。”
盛聿恒实在是一个很爱干家务的男人,他早起六点喂猫,晨跑,去买一大早上的头茬菜。基本上等裴逐起床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以及他要喝的、消水肿的黑咖啡。
连带着衬衫、西装,以及当天搭配的领带都熨烫整齐,挂在了衣帽间的陈列架上。
所以,一大早上六点钟,当盛聿恒还有些睡眼朦胧,看着面前餐桌摆放着的一份焦糊吐司,和惨不忍睹的窜稀煎蛋。
他的表情是有些漠然、且懵逼的,“……”
“就随便€€€€”裴逐脸颊都还肿着,他身上还穿着上班的衬衫,大概做完这顿饭,就想去极致体验一下早晨六点的深城,“做、做了点。”
“……”盛聿恒的脸上还是很茫然的,缓缓地,他不由眯着眼询问,“你的脸,是被锅烫了么?”
裴逐有些哑口无言,“……”他和盛聿恒两人全都是近视眼,不戴眼镜的情况下,五米之外就人畜不分。
在这时,橘大爷迈着搔首弄姿的步伐,走了过来,在它亲爱的主人腿上,蹭了蹭,“喵€€€€瞄€€€€”
“橘子。”盛聿恒弯腰抱猫,将橘大爷的尊臀,送到了自己肩膀上。就这么扛着一只肥猫,去给它倒猫粮,“走,去吃饭了。”
裴逐表情怔愣了一瞬,下一秒钟,又有些懊恼地垂下眉眼,“……”
操,忘了还有一只死肥猫。
但那种情绪,又很复杂的、或者说他从未有此时这般、像个彻头彻尾的差生。
哪怕上班了,他仍然有些回不过来神一般,趴在了办公桌上,两眼一闭,几乎想死,“……”
忽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嗡”的一声振动€€€€
【盛】:涂药。
裴逐看到这条消息后,怔愣了一瞬,随后,他伸手进自己的公文包,果不其然摸出一支烫伤药膏。
这一瞬间,他脸上表情完全空白,可下一秒钟,又浮现出发苦的笑,“操……”
€€€€这特么的,让他这个差生,该怎么追啊。
裴逐下班回家的时候,怀中多了一捧花,不蔓不枝的细长茎身,托着好似婴儿巴掌似的紫色莲花。
傍晚又下了阵雷雨,点点雨水,缀在了花瓣上,更像是一场€€€€淡紫的雾。
今天,其实不年不节的,没什么买花的必要。
但是裴逐想起,自己曾陪同韩俊帅,去给他喜欢的女孩子买花。虽然最后韩俊帅表白失败了,那束花也被扔进了垃圾桶……
但是€€€€喜欢一个人,就会给他买花吧?
不知是为什么,怀抱着这捧莲花,站在电梯厢内,随着数字越来越大,他胸腔当中的心脏,也失重了似的、蹦跳地越来越厉害€€€€
不知道……盛聿恒看到这束花后,会是个什么反应……
€€€€“我看到这花的时候,想到了你,所以就买了。”
待会儿,一定要这么说啊……缓缓地,他的视线又落在了手中散发着清新自然气息的花束上,凑上去闻了闻,不知怎的,竟然脸颊通红了起来,“……”
回家关门的一刹,裴逐习惯性脱口,“我回€€€€”
下一秒钟,他骤然想起“惊喜”战术,猛地攥了攥手中的莲花花束。
可出人意料地,家里竟然悄无声息。
裴逐狐疑了一瞬,当他换了鞋,将花束藏于身后,小心翼翼走入客厅的时候,不料,竟然看见这样一幕€€€€
盛聿恒陷在了那个巨大的、给猫买的软沙发里,身边散落着几袋打开的糖果、数不清的糖纸,还有一本倒扣在地面上的书。
他双眼垂闭,睫毛纤长,嘴巴微微张开,一呼一吸都极其深沉。而怀中还夹着一只蜷成一团的橘猫,囔囔的小肚皮,也以相同的节奏,在一起一伏着。
“……”缓缓地,裴逐心腔当中似有一股暖流无声滑过。
他以同样小心的动作,想要将手中这束莲花,摆放在盛聿恒的身边。
可就在放下去的一瞬,他又后悔了一般,猛地拿了起来€€€€因为实在是太像上坟了……不吉利。
盛聿恒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轻易地就睡了过去。
他是被一阵锅碗瓢盆的叮当碰撞声给吵醒的,眉头先蹙了蹙,随后睁开了一条缝隙€€€€
但眼前的景象很出人意料,橘子跳上了餐桌,仰脖一边嘶嚎着、一边用爪子疯狂刨屎,“嗷€€€€嗷€€€€”
厨房里浓烟滚滚、酸甜苦辣的,啥味儿都往外窜。
而裴逐穿着他几千块一件的衬衫,系着条围裙,端着盘乌漆嘛黑的东西,冲了出来,似乎也嫌呛,动手挥了挥,“咳咳€€€€”
“……”盛聿恒静静看了一会儿,又悄无声息地把眼给闭上了,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嗷€€€€嗷€€€€”橘子简直为这个家操碎了心,不断用爪在餐桌上刨屎,一边发出警告性的叫声。
“咣当”一声,裴逐又放下了一盘菜,动手在它脑瓜上,狠狠一敲,“死猫€€€€去、一边玩去!”
“喵!!”橘子愤怒地叫了一声,似是个煤气罐,“吨”的一声跳到了地面上。
€€€€对于人类的不领情,它相当生气!
“刨你爹的屎呢?”裴逐抬起手臂,做出了一个要揍猫的姿势。
而就在一旁,闭眼静静装睡的盛聿恒,忽然有些装不下去了,嘴角向上翘了翘,差点没憋住笑,“……”
裴逐一边解开身上的围裙,一边朝客厅的方向走。他似乎在愁怎么办,用手掌贴了贴盛聿恒的脸颊,“怎么还没醒呢?”
盛聿恒的脑袋就像个灵活的部件儿,这么轻轻一碰,就丝滑无比嵌入了他的掌心当中,“……”
“艹、长这么帅……”而裴逐摸了摸、又盯了一会儿,自己脸颊竟然先红了。没忍住一颗色心,俯身想偷偷吻一下他的嘴唇。
可下一秒钟,忽然就天旋地转,他被擒拿住了手臂,二人身形瞬间调转€€€€
“卧槽€€€€”裴逐被反手压在了软沙发上,肺都特么快被压出来了,“你特么€€€€”
可下一秒钟,他的脖颈被一只宽大手掌给掐住、被迫向上抬起。
盛聿恒俯身下来,二人嘴唇相贴着、品尝着,进而打开了齿关,将舌尖探了进去,相互摩擦、吮吸。
“唔、嗯……”裴逐这姿势,是相当被动的,只能强迫性地向下吞咽。
可这种强势,又不是他所排斥的,反而异常喜欢这种被掌控着的感觉……缓缓地,当一吻完毕之后,他脸颊已经烧红滚烫,好似能滴出血来,“哈€€€€呼€€€€”
“花儿€€€€”盛聿恒余光一瞥,就发现茶几上摆了个花瓶,其中插满了倾长、而又不蔓不枝的紫色莲花。
他伸手掐了一朵,直接戴在了裴逐的鬓边。那一瞬间,通红稚涩的春意,与这淡紫色的、无比高洁的花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裴逐……”盛聿恒的脸颊,也忍不住有些红了。
下一秒钟,他俯身下来,用鼻尖轻蹭着鬓边的那朵花,嗓音磁性而又低沉,“春天长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
◇ 第72章 苏州河水
玄关闹钟的指针,已经接近晚上九点。
然而视线向前,在一派宽敞明亮的厨房当中,却有两道身影肩并肩站立,空气中响起循环系统的嗡嗡声,以及滋滋啦啦的炒菜声。
“西红柿炒蛋,要先炒鸡蛋€€€€”盛聿恒穿着最简单的居家体恤衫,都不用锅铲,全靠两根筷子,将锅中的蛋液给划散。
裴逐戴着围裙,戴着一次性的ptv手套,看起来如临大敌一般、有些紧张。
“哗啦”一声,他有样学样,也将鸡蛋液倒进了锅中。
“鸡蛋炒成焦黄,就盛出备用。”而盛聿恒也有条不紊,手一起、锅一抬,焦黄喷香的大块鸡蛋就被倒在了碗中。
“……”而另外一边,裴刚扒拉了两下锅铲,却发现鸡蛋沾底了。
他顿时惊慌,开始不断铲铲铲,“怎么回事€€€€我这锅不好用么?为什么根本就€€€€”
盛聿恒的身体挤了过来,咔哒一声,将灶火调小,他嗓音淡淡,“火不要太大,鸡蛋定型之后,慢慢地推€€€€而不是铲。”
厨房中又是火、又是灶的,还挤着两个大男人,空气温度在不断向上攀升。
“……”裴逐保持着仰头看来的姿势,额头缀满豆大的汗珠,缓缓地,他嘴唇启开了些许,心脏的跳动声有点大。
盛聿恒视线向旁边一瞥,很猝不及防地、将他额前碎发撩起,然后于额头上烙印下轻轻一吻,“该下番茄了,别偷看我。”
……可事实证明,每个人的天赋技能点都不一样。
就比如裴逐的嘴巴虽然是全自动的,但他的双手却跟个散件儿,好似和他整个人不匹配、不是同一批次出厂的。
两个人一起做饭、被手把手地教,可他端出来的番茄炒蛋,就是透着一股半生不熟、死不瞑目的味儿。
“吃饭。”盛聿恒坐在了餐桌边,他手臂一伸,直接就将他自己做的那盘番茄炒蛋,推给了对面的裴逐。
而后,又手掌一勾,将裴逐那份番茄炒蛋,拽到了自己面前。再扣上整整一碗大米饭,他埋头就塞了一大勺进嘴,很有饭张力地慢慢咀嚼了起来。
“……”裴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
可一时之间,他又不知还能说点什么,只低头看着自己面前这份番茄炒蛋,喉结缓慢地、上下滚了滚……
吃完了饭,盛聿恒自觉收拾餐桌,刚将碗碟摞在一起,准备放入洗碗机当中。
忽然€€€€裴逐有些慌张地、也显得很讨好,他甚至因为走的太急,差点在地毯边缘绊了一跤,“那、那个€€€€”
“先……不忙着收拾。”他手中举着一张碟片,牵起嘴角笑笑,“我们……先看电影吧?”
电影是《苏州河》,他下属中有一个电影爱好者,推荐了这部片子,说这是“绝无仅有”的“世纪爱情”。
说实话,这下属戴着黑色镜框,爱穿衬衫,还毕业于北大哲学系,在某种程度上,跟盛聿恒有些相像€€€€
但,在裴逐眼中,他的男孩也是“绝无仅有”的。
电影就如同名字,讲的是世纪之初时的上海,在那条苏州河畔的爱情故事。
客厅当中所有的灯都被关掉,只有大荧幕散发着暗淡、摇晃的光,就像是粼粼似的河水,将水波都镀在了蜷在沙发的他们的身上。
两人都靠在了沙发上,只是隔了些许距离€€€€为什么会有距离?
裴逐偷偷瞥去了一眼,也不懂、不明白,只是胸腔当中的心脏却有些惴惴的,“……”
盛聿恒的姿态还算慵懒闲适,仰靠在了沙发上,双臂环胸。
缓缓地,他忽然瞥来了一眼,“不看电影吗?”
“看。”裴逐的心脏骤然紧缩,连带着身体都蜷了蜷,又重复了一遍,“看……”
熟料,电影刚一开头,他这颗心就又颤动了,因为有一道声音在说,“€€€€两个以前从来不相识的人坐在了一起,然后呢?然后,当然是爱情。"
两个以前从不相识的人……坐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