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已经钻进了房间，热度不断上涨，仿佛地狱即将敞开大门。
初雪感觉自己在发抖，眼泪不要钱般狂掉，想起什么一般，他伸进裤兜里拿出了个东西。
“咳咳……给，你的项链。”
初雪的哽咽声细微到几乎听不见。
虞临看了眼，没拿。
“还认人啊这小破烂。”
“既然认你当主人了，那就是你的了。”
初雪没吭声，透过模糊的泪眼，他看见这条链子内侧也有一串字母，和程彦的一样。
Difohcfj。
像乱码，不像品牌名。
还比程彦那个Zbo要长。
但是初雪不知怎的就是觉得在意，也不知怎的就想把两串字母结合起来。他愣愣地盯着那串字母，生锈了的脑子忽然开始转动。
恺撒密码？
拼接、组合，整体前推或后移……
初雪热得浑身冒汗，雪白的肌肤蒸出细腻的粉色，嫣红柔软的唇神经质般不停地颤动着，目光仿佛凝滞在了那串字母上。
虞临以为他是吓坏了，可是已经无计可施，他叹口气，将初雪搂过怀里。
想着要说点什么的空隙，一个人影从茫茫火焰中摇晃出来。
“谢朝……”
初雪瞪大双眼，看着谢朝安晃晃悠悠地从火中走出，后背燃着狰狞的火焰，人却还能动，那张好看的脸也没被吞没，但能看出他万分疼痛。
虞临也怔住了。
从火里一步步走出来，还没被烧成灰烬，这是人吗？
然而谢朝安似乎也撑到了极致，在看见初雪那一瞬，直挺挺地摔下去。
瘫倒下的手高举着，像是想要触碰初雪，距离初雪不过几十厘米。
“……你要记起我……”
谢朝安梦呓般轻声道，音量很小，但初雪听见了。
火焰从他的背部一路烧向手臂，空中加入一股皮肤的烧焦味，看着这骇人的景象，虞临有些头晕，意识变得涣散，注意到初雪似乎想去触碰谢朝安，他想阻止，却不知为何浑身无力。
初雪好像感受不到痛了，他握住了谢朝安的手。
火焰兴奋地包裹住他的手，吞没那片雪白肌肤。
向来娇气的初雪没有叫喊，黑润的大眼睛再次涌出大量泪水，半张着唇，像有很多话想说却说不出。
他低下头靠近谢朝安耳朵。
“晏承北，我记起你的名字了。”
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剧烈的疼痛几乎让初雪的大脑炸开，他感觉耳边来来往往走过很多人，周围的声音、景象逐渐暗淡下去。
“晏承北，就把这个名字，作为唤醒的信号吧。”
有个女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一切都逐渐安静，初雪感觉自己在下沉，世界也在下沉。
所有事物都被黑暗吞没，聚集向一个终点。
终点残留一点火光，他听到了最后一道声音。
“下雪了。”
那个人说。
第75章 回家
N39星云，3122年。
A184星。
沉寂许久的联邦最高指挥研究中心在一则AI紧急广播发出后立刻变得躁动，研究员们纷纷冲出休息室。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一号侵入计划情况有进展！行动人精神力飙升到临界值疑似有苏醒迹象，相关研究员立刻到A2行动室集合！”
苏晴忽地睁开眼从床上弹起，从椅子上随手抓起工作服外套，迈开腿往外奔去。
“怎么样了？”
苏晴胡乱扎起头发，行动室内围满了研究员，听到她的声音立刻纷纷让出条道。
行动室内四周的金属墙壁上铺满了电子信息屏，大量的数据让人眼花缭乱，事无巨细地完整反馈着它们连接的个体的状况。
连接者此时正躺在胶囊舱内，被研究人员紧紧围着。
空间内一片安静，只有反馈生命体征的“滴滴”提示音。
“正常情况下精神力应该在400到500之间浮动，五分钟前突然飙升到900多，怀疑是准备苏醒……”苏晴身侧的副医师谭殷茵顿了一秒，“也不排除是……精神崩溃的前兆。”
胶囊舱内隔离着的年轻少年安静地躺着，黑发散乱摊开。平日里顾盼生姿的眼眸紧紧闭起，雪白的肌肤在行动室的灯光照耀下几乎白得剔透，乌蝶般的长睫盖在脸上，细眉微皱，像是在做着噩梦。
胶囊舱侧面贴着几行字。
【侵入计划第一执行人：初雪】
是第一执行人，也是唯一一个。
苏晴将手轻轻放在隔离盖上，隔空抚摸着初雪的脸庞。
“不会的，小雪不会精神崩溃，他很坚强。”
“上将那边有情况吗？”
谭殷茵：“吴博士和他们团队全天候守着，暂时没消息传来。”
这句话刚落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停在了门口。
“谭姐，叫几个人到A1行动室！快！”
吴兴作为联邦精神科与精神力领域首屈一指的专家，已经在A1守着沉睡的上将守了半年多，秉持着尽量保密的原则，他很少抽调研究员进入行动室。
谭殷茵看了眼苏晴：“我带几人过去。”
两边同时出状况，自从计划开展以来这种事还从没发生过，可能产生的结果也是两极分化。
要么计划成功，要么……
见苏晴一动不动，谭殷茵停下脚步，侧过头看她。
“你已经很久没走出研究中心了，等这次事件处理完，出去走走吧。”
“今晚我在公园散步的时候下雪了。”
“是今年第一场小雪。”
谭殷茵走了，苏晴将椅子拽过来，坐下时感觉双腿都在发软。
胸口是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她预感到这件事快结束了。
而结果是好是坏，只能继续等待。
但是，下雪了，所以她还是愿意相信，初雪正在回来的路上。
-
明明周身尽是虚无黑暗，初雪还是觉得有很多东西想冲进自己的脑子，他感觉大脑快爆炸了。
二十多年的记忆与细枝末节都在同一时刻冲进一个阀口。
导致他一时间内想不起任何东西，一个人孤零零茫然地漂浮在黑暗中。
不但如此，他感觉到手腕还被不知名物体缠着。
软绵绵、黏糊糊的东西沾着他的手不放。
艰难地睁开眼，他发现散发着淡淡荧绿色光的一团……混沌，连接着自己的手腕。
除此之外都是一片漆黑，连身体也看不见，像是完全融入了这个空间。
“什么东西啊……”
初雪呢喃道，想用力甩开那坨玩意儿，手臂却只能轻飘飘地晃几下，无法施力。
“滋滋……”
那坨混沌被这么轻轻一甩，表面的黑垢松散地飘落不少，黑黢黢的不明物体包裹着一点绿色，还突兀地发出电磁音。
“咦……”
初雪眉头紧皱，觉得这东西好恶心。
“宿主……任务失败……”
系统333的声音从那团黑东西里传来，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好卡顿了似的。
“你是系统？“初雪瞪大眼睛。
“怎么是这幅鬼样子？”
黑团的绿光开始缓慢地一闪一闪，仿佛在呼吸，膨胀又缩小。
“你们人类……真是奇怪，为什么不能按照我设定好的……故事去发展呢？”
“一点也不……好玩。”
“系统”卡顿着说，电子音逐渐失真变得扭曲怪异，语气像是三岁小孩，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
“玩？你把我抓过来就是为了玩吗？”初雪问。
“系统”：“我没有抓你啊，是你自己来找我的，我明明只抓了一个人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