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死鬼扒着窗户,闻言也瞪大眼说:“好家伙,我在梦里跟你絮叨那么多你听不见,就只记住那句话了是吧?”
褚宁好奇:“你进他梦里说什么了?”
“我让他少加班啊!”惨死鬼怒气冲冲道,“这男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加班加班加班,晚上整座大楼灯都灭了,就他自己一个还在那里亮着灯加班!我他妈就在他窗户外面,那个灯刺得我难受,难道我当鬼的就不需要睡眠了吗?!”
褚宁:“……”
褚明明:“……”
中年男人:“……”
“更过分的是,就算有灯亮着,我鬼美心善,勉强克服一下困难,也不是不行。”惨死鬼牙痒痒地指着中年男人说,“可是,你他妈的,天天加班加到心率150,不止吵的我耳朵疼,睡不着不说,你自己人都快要猝死了!这不是快要下来陪我,还能是什么?!”
惨死鬼愤怒道:“就这种情况下,我进你梦里喊你不要加班,还喊出毛病来了是吧?”
中年男人:“……”
褚明明:“……”
褚宁:“……”
惨死鬼一口气把自己憋了好几天的心里话喊出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倒是褚明明听得嘴角抽搐,看向中年男人的目光满是不解:“大哥,你这也太拼了吧?”
中年男人被惨死鬼喷的一脸迷茫,下意识摸了摸胸口:“我的心率有跳到150那么高吗,我怎么没发现?”
惨死鬼扒着窗户说:“你这是在质疑我做为鬼的听力?!我跟你说,就因为你那点破心跳吵的我睡不着,我可是被迫边听边数了十几个晚上,耳朵都数出茧子来了!绝对错不了!”
中年男人:“……”
他无限沉默了起来,末了艰难地说了一句:“真的啊?”
惨死鬼看着他,也是不懂了,神色复杂道:“我就是活着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卷王,但是像你这样的加班狂魔,真还是头一回见。大哥,看来你是真喜欢加班啊”
中年男人干巴巴说:“是的,我非常喜欢我的工作。”
褚宁闻言,若有所思地瞥一眼惨死鬼,缓缓说:“是不是说,工作加班乃这位大哥的一生挚爱,我们做普通人的,肯定不懂。”
中年男人连忙点头:“对对对!工作就是我的挚爱!”
惨死鬼:“……”
他幽幽看了眼褚宁,合理怀疑这人是在报复自己之前嘴硬说过的话。
不过事到如今,惨死鬼倒是洗清了浑身冤屈。
他进中年男人的梦里那哪儿为了让他做噩梦啊,他这分明是在救人于水火好不好!
惨死鬼见中年男人仍旧一脸茫然,立刻就叉起腰,抖擞着劝中年男人说:“你那心跳频率真的不对劲,还是赶紧去医院做个检查吧。而且你就算是真的喜欢工作,也不能不分时间拼命熬啊是不是?我不睡觉不要紧,起码也得让你的小心脏休息下吧?”
中年男人犹豫道:“可是我”
他一张嘴,惨死鬼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刻打断道:“你别不听劝,我跟你说,你就看看我,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啊,为了热爱,命丢了不说,还死的那么丢脸!你看看,你看看我这惨样!”
惨死鬼说着,把脸扒在玻璃上,放大了让他们看。
中年男人看着像一滩流动液体的惨死鬼,十分后怕地缩了缩脖子。
惨死鬼见状,得意一笑:“哎,知道怕就对了。”
中年男人闻言,却是摸了摸自己“怦怦”直跳地心脏:“……”
不是,你这样的谁看了不害怕啊!!
他现在倒是确定,自己的心率肯定秒上150了!!
还有就是,他这心脏到底有没有问题他不知道,但他觉得自己今晚、八成、又要做噩梦了!!!
第99章
“嘶”
眼见着一只惨死鬼在这苦口婆心地劝诫活着的人不要步自己的后尘,一旁看热闹的褚明明不禁发出了没有见识的声音。
倒是褚宁见怪不怪,见中年男人跟惨死鬼矛盾解决了,他拍了拍手,让一人一鬼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问:“你们两个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惨死鬼立刻贴着窗户举手:“有,我想问他半夜能不加班了吗?我想睡觉!”
中年男人也弱弱地问:“大师,这只鬼以后会一直呆在我这窗户外面吗?我真的不想做噩梦了”
“你只要不吵到我睡觉,我才懒得搭理你。”惨死鬼白眼一翻,嘟哝说,“你以为我这种正经鬼托一次梦很容易吗?这对我来说消耗也是很大的好吗!”
中年男人苦笑着看惨死鬼一眼,服软说:“是,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我这个心脏真的受不了再见你几回了。”
惨死鬼:“?”
惨死鬼顿时生气了,大声说:“喂喂喂,是你心脏本来就有问题,少甩锅到我身上啊。”
中年男人也难受极了:“可我看到你就害怕,一害怕就心脏跳得难受”
看着一人一鬼又要吵起来,褚宁揉了揉额头。
他先是让褚明明把中年男人带到一边,暂时冷静一下他的小心脏,然后又看向扒着窗户恨不得要钻进屋来跟人理论的惨死鬼,缓缓开口说:“你这整天被缚在窗户外面,也挺无聊的吧?”
惨死鬼愣了下,立刻拍了下他血肉模糊的大腿,说:“何止无聊!”
想他一个活着时候的现充,极限跑酷运动爱好者,死后竟然被缚在窗户下面这么一块小区域,这是何等的苦难折磨!
褚宁这话不问还好,一问仿佛是按开了惨死鬼的控诉开关,就听他哀哀切切地说道:“最开始我刚死那阵子都还好,我的遗体还在,虽然整个魂魄都很茫然,但至少还能跟在遗体身边,最后看一眼我家老头老太但是,就在家里把我草草火化后,一切就都变了!”
“遗体化成灰的一瞬间,我的灵魂就回到了我坠亡的地方。”惨死鬼让了让身子,抬手指出一小片草坪,给褚宁比划,“我就是死在那儿的,现在日常活动大概只有半径一米五的样子,你说说,这一米五能够我干点啥,就天天没事锄草玩儿呗?”
惨死鬼满身幽怨,惨唧唧地控诉道:“我就是个意外坠亡的,又不是那些孤魂野鬼说的跳楼自杀,死了得在原地重复死亡过程,接受惩罚的鬼。你说,阴差大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我我接走啊呜呜呜。”
褚宁看了眼可怜兮兮的惨死鬼,问:“你想被阴差接走吗?”
惨死鬼使劲点头:“我想啊,我肯定想了!我寻思着我活着的时候也没干过什么坏事,就算去了地府里,也总比让我呆在这点儿破地方,天天睡不着觉不说,还要被迫数人心跳频率来得强吧?”
褚宁心想也是,于是道:“我可以帮你找一下相熟的阴差问问情况,你要不等一下?”
惨死鬼眼睛一亮:“你有认识的阴差?!”
顿了顿,他这才看着褚宁恍然大悟说,“怪不得你能看见我呢!你就是传说中的天师吧!嘿嘿,没想到啊,你这样的高人竟然给我死后见到了!你好年轻啊!看起来还没有二十吧!”
褚宁:“我22。”
惨死鬼眨眨眼,看他:“长相好看的人,就是格外显年轻。”
褚宁看着他,无奈说:“你不用吹捧我,我也就是帮你问问,有可能负责接你的阴差暂时没空,你还有得等。”
惨死鬼:“我懂我懂。”
褚宁点点头,又神色严肃地跟他说:“但是先说好,如果你能马上去阴司排队投胎最好,要是不能,你以后也不能随便进生人的梦境了,这种事有碍轮回因果,对你以后投胎都有影响。”
“可是,可是我真没做什么坏事,怎么会对投胎有影响。”惨死鬼吓了一跳,立刻苦了脸,原地化成一滩难以形容的形状,自闭道,“完了完了,我下辈子不会投胎做猪吧”
“也可能是肉鸡肉鸭。”褚宁瞥他一眼,“你死亡方式不好,投不成人的。”
惨死鬼出离悲愤了:“呜”
褚宁找阴差的过程很是简单,他的包里有日常备着的几根香烛。点燃后,褚宁朝着东方拜了三下,就看见一道还算熟悉的身影踏着青烟出现在了草坪上。
阴差甲:“哎,又是你啊。”
阴差甲站定草坪上,先是看到褚宁,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嗅到了一只新丧鬼的气息。
顺着味道,阴差甲转头一看,就看到了呆立在旁边的惨死鬼。
“嗯?你这小鬼,死了这么多天,怎么还在阳间游荡。”阴差甲皱眉道,“难不成是想留在人间做孤魂野鬼不成?”
“没有没有。”惨死鬼立刻为自己解释说,“大人,我,我被困在这里动不了,不是故意逗留人间的。”
褚宁也道:“阿甲大人,我这次找您也是想问一下,这小鬼死了一月有余,却不见当地阴差接引,是否是这处负责引魂的阴差遇上了什么事?”
阴差甲环视了下周围地界,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便不确定地说道:“或许是吧?我跟这块的阴差并不是很熟,你不如招乙来问问,他肯定是知道的。”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香烛上,感觉自己有点饿了。
褚宁笑笑,将香烛摆在了窗台前,等阴差甲上来享用。
阴差甲倒也不拒绝,很快就把香烛吃了个干净。
旁边,闻着香烛味的惨死鬼很是眼馋,可惜他掰着指头算了下,等自己下回有机会吃香火供奉,怕不得是自己明年忌日那天了。
这么想着,惨死鬼再次陷入忧郁。
或许是吃人手短,阴差甲用过了褚宁的香火,也不好白走一趟不帮人办事不是?
他抹完嘴,又打量了几眼惨死鬼,见着这小鬼魂体透彻,气息平和,确定了就是个普通新丧鬼,于是便说:“这小鬼我可以先帮你带走,你后面要是对此处的阴差还有什么疑虑的,就找乙来问,他最是了解这些。”
“阿甲大人,我明白了。”褚宁见状笑了起来,徐徐说道,“下次若有不解之处,我必定会先向乙大人询问一二。”
阴差甲闻言,满意地咧嘴笑了笑,捞起旁边的惨死鬼就准备离开。
不过他只走出两步,就倒了回来,拍了拍脑袋说:“忘了跟你说一声,昨晚上你帮判官殿找回来的煤油灯,已经被判官殿确认是遗失物了,下面讨论了一波,正准备给你发奖金呢,但估计会慢一点。”
褚宁摸了摸轮椅柄,惊讶道:“阴司还真能发钱给我?”
阴差甲就顺口说:“就你上次问的那位大人,他€€,总之阴司在阳间也是有些资产基础的,你倒不必担心下面会食言。”
褚宁听到这里,心中一动,却是没有继续问下去。
惨死鬼稀里糊涂就被阴差甲带上了路,不过能离开这个困了他一个多月的地方,他走的还是十分高兴的。
倒是中年男人的办公室内,中年男人被褚明明拉到另外的隔间,刚整理好心情跟心跳,准备重新面对惨死鬼,试图跟对方和解并共存呢,结果刚迈出隔间,他就被通知了惨死鬼已经离开窗户边,去了地下的消息。
中年男人不敢置信:“他,他就那么走了?”
褚宁惊讶:“怎么,你还想让他继续在你窗户底下呆着吗?”
中年男人连忙摆手,摇头说:“当然不是!”
他的内心只是有点复杂了,想到上一秒还趴在窗户上的惨死鬼,下一秒突然就高高兴兴去了地下,他竟然感觉有点恍惚。
就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也是在做梦一样。
看着中年男人迷茫的表情,褚明明很有过来人的经验,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大哥,我懂你的,我第一次见鬼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场梦。”
顿了顿,他又试图安慰对方说,“你要是觉得不习惯,以后多见几次鬼就好了。”
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面露惊恐,干巴巴地笑了笑说:“还、还是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