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留青:“……”怎么一个两个就记住他叫小青了?
方留青十分后悔当时拒绝了褚宁叫自己小方,以至于现在要被叫小青。
“没想到,东岳观里的小道长竟然生的这般英气。”这时,站在邱长生身边的一位短发女士称赞着开了口。
“小青道长确实俊朗。”邱长生看着身边自家媳妇儿好像有点犯了颜控的毛病,轻咳一声,低声说,“不过待会儿你要是见了小褚,怕也会觉得他生得好。”
陶女士瞥一眼老公,表情不咸不淡:“你就趁机给那小骗子说好话就是。”
邱长生无奈笑笑,只能尽可能地替褚宁转变一下他在自己老婆这儿的糟糕形象罢了。
殊不知,邱长生越是描补,越是给褚宁说话,陶女士就越是觉得自己老公肯定是被那个姓褚的小骗子还有这群所谓的东岳观道士给洗脑了!
作为无神论者,陶女士坚定地想着。
不过看在眼前这个小道长模样实在俊俏挺拔的份上,陶女士姑且决定先不发作,一切质疑都等晚点再说
嗯,她才不是为了多看几眼小帅哥才这么想的!
因为先前有褚宁给邱长生的提醒,所以有关陶女士的问题,邱长生便交代了罗勒,再由罗勒提前到过一趟东岳观,特意跟方留青交了个底。
所以,方留青眼下很清楚,邱长生身边的这位女士,今天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不过问题不大。
方留青眼见得陶女士对自己态度不错,就笑眯眯地跟对方说了几句话,间或聊起了一些观里发生过的有趣小事,陶女士第一次听说起道观生活,倒是听起了些兴趣,方留青看着她表情越来越放松,很自然地就跟院门口探头探脑的小道童招了招手:“小莫,你且带这位女善人去后院水井附近的练功房转转。”
陶女士惊讶:“我能去吗?”
方留青对她眨眨眼,压低声音说:“这个时辰去,最能看到师兄们打拳练武时的威风模样了!”
最爱看双开门肌肉大帅哥的陶女士显然有些意动了。
小道童适时拉了拉陶女士的袖口,童声童气道:“女善人,我带您去呀。”
陶女士见状,直接大手一挥:“我们走!”
眼看着自己媳妇儿就这么被忽悠离开,邱长生十分沉默。
沉默过后,邱长生更是神色复杂地看着方留青说:“你们做道士的,都这么能说会道吗?”
等陶女士离开后,猛灌两杯水的方留青:“……”可饶了他吧!!
“邱总,为了支开您夫人,刚刚讲的那些话,我起码打了五天五夜的腹稿。”方留青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我觉得吧,但凡这稿子再多打几天,我都能提前去见祖师爷了。”
邱长生倒也知道自己媳妇儿这人有多难搞定,见状,很是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两人说到这里,便各自长长吐出了一口。
旁边,受到邀请的另外几人这时也围了上来,方留青与这些人并不相熟,但却多少清楚,这些表情看起来有些阴翳的人,便都是今日超度法会的那位主角,也就是被郑其参那个好孙子制成了飞僵的郑老爷子的直系子孙了。
比起方留青看这些人的陌生,邱长生对郑家人却是多有熟悉,只是自从郑家败落后,他与这些郑家的叔伯倒是很少再有交集。
淡淡与郑家的叔伯子孙聊了两句,对方或许是明白邱长生才是这件事的苦主,在感受到邱长生兴致不高后,就又默默退到了一边。
郑家已然彻底败了,他们这些子孙也是没本事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庞大的家族分崩离析,然后四散成一粒粒不起眼的砂砾。
许是想到了老爷子的尸骨竟被不肖子孙挖出来做成了那种邪门玩意儿,又许是想到了那不复风光,麻木且无望的未来生活,主殿外,几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竟是拍打着大腿,坐在台阶上哭起了老爹。
呜呜咽咽,声音比哭丧还要更幽怨。
邱长生:“……”
方留青:“……”
道观到底不是火葬场,前头褚宁刚来到东岳观,麻烦一位小道长把自己带上了后院,就看到身边有个穿着道袍的胖道长从自己身边灵活地扭过,一头钻进了院子。
“咱们今儿可不兴哭啊。”副观主白轻慈闪进院子,笑眯眯地打断郑家子孙的哭啼,“要是你们这一哭,弄得殿里那位又舍不得走了可如何是好?还是说几位善人舍不得老爷子走?若是不然,咱们今儿法事取消,且把老爷子带回家去吧?”
“要不得要不得!不能带回家啊!”跟着郑家男人来的女人们却不乐意了,她们先前一直站在院里的大松树旁聊闲话,听到这句立刻摆起手来。
笑话,那老爷子的尸骨都被炼成那么邪乎的东西了,她们哪里敢让自己男人带回家!
说起来,要不是郑其参母子被逮捕,连带着郑家人也被警方联合审讯了一顿,她们今日怕是也不会来。
本来嘛,她们又不认识这道观里的人,任谁突然被一个陌生道观发个邀请函说,自己亲爹死后被人炼成了僵尸,现在需要被做法超度,都会觉得这怕不是什么脑残诈骗手段才对。
可谁知道事情发展就是这么急转直下,他们这边还觉得骗子傻逼呢,可是没过几天就有了郑其参母子被逮捕的消息,后面再一审,这俩母子还真是把老爷子的坟给挖了,做成了一串骨灰手串。
到了这时候,警方倒是开始安抚他们,骨灰手串就单纯的骨灰手串,没啥别的问题,重点是郑其参母子还犯了很多别的事,罪大恶极!
但郑家人这时候哪里还管的了郑其参母子干了什么坏事,他们想起之前收到的道观邀请函,这下可不敢不信自家老爷子真的变成邪乎玩意儿了啊!!
尤其是,圈子里同时流出来的一些传闻,说是邱长生在不知情的情况把那手串戴在身上,导致他身边发生了许多怪事,以及那串手串被上了诅咒,会一直吸食直系亲属气运的说法,都让郑家人敢到十分不寒而栗!
他们一家,可不就是在老爷子死后没多久,就开始处处往衰败了发展吗!
郑家男人越想越觉得对上号了,于是这会儿面对上白轻慈,他们不敢做声出言当大孝子,喊着要把爹接回家了。
好似刚才齐齐哭爹的孝顺劲儿就没存在过一样。
白轻慈看女人们不愿意,男人也停了哭,笑着点点头,便没再说其它。
褚宁这时也正好到了院门口,他刚谢过将自己带上来的小道长,邱长生跟方留青看到他,就走过去接手了褚宁的轮椅。
“你早喊我一声,我就下去接你了。”方留青抢先推上褚宁椅背,又跟辛苦带褚宁上来的小师弟打了个招呼,语气熟稔道,“回头带你吃烤鸡去。”
小道长原地蹦了一下,高兴地离开了。
倒是邱长生站旁边看着褚宁,关切地问了句:“你这腿恢复的怎么样了?”
褚宁语气轻松:“恢复的不错。”
邱长生点点头,感慨道:“还是要早些站起来才行。”
褚宁点头:“确实,来观里一趟还挺不方便的。”
他在市区里活动得多还不怎么觉得,一看到东岳观前面的台阶,就有点眼晕,不过还好小道长颇有力气,一个人就把他推上了来。
不然就他轮椅上装的这点小马达,怕不是要在前头翻车。
这么想着,三人又回到了主殿门口,恰好这会儿吉时将至,观主施明恩也将殿门大开,请了在场众人进去。
超度法会的过程十分枯燥,这次负责的法师便是施明恩,他叫了徒弟方留青上前做为自己的助手,众人站在庄严肃穆的大殿之前,只听着施明恩手持灵幡唱诵着让人听不清楚字词的经文,看着殿前的香烛袅袅升起,又消失不见
心中慢慢便升起了一丝怅然。
蓦地,殿中一阵冷风吹过,像是有什么还在迟迟不肯去,留恋着缱绻人世。
“爹啊,你就快点儿走吧,投个好胎,下辈子咱们还做父子!”这时,郑家男人突然跪倒在地,朝着台上供着的手串不停磕头。
“唉”
风中像是传来了一声叹息,主殿侧门被吹的“吱嘎”一响,台上香烛一时竟是被拦腰截断了。
垂目诵经中的施明恩若有所感,褚宁也抬头看向了大殿中央。
邱长生见状,摸了摸胳膊,低声问:“香怎么断了?”
“心中有恨亦有怨,它不愿意离开,尚且纠缠。”褚宁淡淡道。
郑家人并不知褚宁是什么身份,但他这句话传进众人耳朵里,却好似一声惊雷,只让他们也惊恐跪到了地上,双手合十求着郑老爷子快些离开。
褚宁眼神淡漠地看着这些人,内心毫无波动。
邱长生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想起两家之间曾经有的情分,不由浅浅叹息一声,向台上默道了一声愿逝者安息。
香断了自然要重新烧,方留青看着跪拜了一地的人,重新取出四柱。
这时,主殿外的院子里又传来两声动静,早被吓到不行的郑家子孙还以为老爷子又闹出什么诡异事了,却见是一个风尘仆仆的中间男人与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老三,你竟然肯回来了??”
“蒋飞龙,你今天请假了?”
几乎是同时开口,郑家人看向了一脸沧桑的中年男人,而邱长生跟褚宁却是看向了蒋飞龙。
中年男人看起来十分沉默寡言,他眼神敏锐地看到了方留青手里的香烛,以及香炉里被折断的那些,默不作声地走上前去,朝他伸出手。
“小道长,这香给我来点吧。”中年男人声音沙哑。
方留青有些惊讶,下意识看向了自己师父,然后便看到他家师父竟然轻轻颔首,显然是同意了的样子。
将手里的香递出去,方留青退出了他刚才站着的位置,给男人留了出来。
男人点香时动作很慢,看起来很是仔细的样子,他缓缓用大殿上的烛火烧红了香烛,然后郑重对着手串一拜。
“不孝儿,郑三给爹请香。”中年男人,也就是郑老三沉声道。
“儿子蒋飞龙也来给您请柱香。”蒋飞龙这是,也撇着嘴走上前,“祝您老快快超升去,别留在人间作孽了。”
他这一句话说完,直接把跪在地上的郑家子孙给弄懵了。
“这你是谁??”郑家男人脸色异常难看起来。
“我是苏锦的儿子啊。”蒋飞龙好笑地看着这些人,“你们不会把苏锦忘了吧。”
“又是苏氏。”郑家男人眉心一跳,不敢置信道,“你就是苏绣她姐的孩子?”
苏绣,就是郑其母亲的本名,同时也曾是郑老三的妻子。
“他不仅是苏绣她姐的孩子,还是我们同父异母的亲弟弟。”郑老三稳稳地将香烛埋进供台中央,又从怀里摸出一杆老烟枪,兀自点燃又吸了一口,放在了供台边。
按理说,这些都是不符合超度流程的。
但此时,郑家人却完全无法在意这些细节了,他们对于郑老三的这句话,反应了十好几秒,才捋顺过来!!
老爷子竟然在外面有一个私生子,还是跟老三媳妇儿的姐姐厮混到一起后生下来的!!!
众人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个走向,他们神色麻木,其中年龄最大的中年男人只看向蒋飞龙,然后说:“你现在回来是想分家产?”
顿了顿,他又道,“郑家已经没有家产可分了,你来晚了。”
蒋飞龙却好笑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看着邱长生跟褚宁等人那边,耸了耸肩解释说:“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从小到大都是自己生活在国外,还是前几年听说这老头儿死了,我才回的国。”
邱长生记得,蒋飞龙的履历确实很漂亮。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这么一层身世背景在。
不过经蒋飞龙一解释,褚宁也就明白了:“你回了国,被郑其参推荐到了邱总的公司,同时替他完成了每年一次的放血任务,安抚住了来自飞僵的反噬。”
之前说过,飞僵炼制完成后仍旧嗜血,每一年它都必须从直系亲属的身上获得一次鲜血吸收,以安抚自身,这样才能继续安稳地帮助郑其参掠夺属于邱长生的气运。
邱长生显然也明白了这一点,他倒是没想到,原来敌在身边。
蒋飞龙苦笑一声,说:“我说我并不知情,老板你信吗。”
蒋飞龙当了邱长生三年秘书,他只记得,第一年自己在邱长生面前莫名流过一次鼻血,邱长生帮他了一次纸巾,那次纸巾上的血应该是蹭到了手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