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也想不到 第95章

“我不要钱,宝珠,你赏我点别的。”

卫樹拖着邱宝珠,几乎是半搂半抱,待邱宝珠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身处房间,卫樹眼底的火烧到了他的脸上。

卫樹指尖像是还有雨水似的,贴着邱宝珠的腰腹,冰得邱宝珠往里瑟缩了一下。

邱宝珠皮肤细滑,上一世后来到了三十岁也依然是这般让人爱不释手,卫樹那时候以为邱宝珠到死都会是这副模样,他当时也没想过邱宝珠会死,可邱宝珠死了,皮肤失去水分后,会开始散发出味道,不再白皙,不再光滑。

“你要活着。”卫樹的愿望变得简单,甚至只剩下这一个,他低下头,炙热的吻一个接着一个落在了邱宝珠的肩头和颈项。

愿望很容易摇身一变成为执念,卫樹听着邱宝珠在耳边的喘息,他眼睛爬了几条血丝到眼白上,他又想将邱宝珠关在一个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能伤害到他的地方了,仿佛只有这样才算彻底安全,愿望才有可能实现。

他不知道自己的吻变得越发粗暴了起来。

邱宝珠惊叫了一声,卫樹的负面情绪在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怎么了?”

邱宝珠泪盈于睫,他把嘴张开了一点儿,探出舌尖,上面冒了一粒血珠。

血珠只在卫樹眼前晃了一下就被卷了回去,邱宝珠狐疑地看着卫樹,“你要不要吃点药?”

卫樹眼睛酸得即将塌陷,他抱住邱宝珠,“让我抱你一会儿。”

下了半夜的雨,早晨五点将将出头,海平面就露出了一丝熹微。

邱宝珠从被子里爬出来,他醒了,卫樹却还没醒,他朝卫樹看过去。

怕伤到他,卫樹昨天晚上睡的沙发。

卫樹睡着了就不怎么改换姿势,他平躺着,漠然清冽的五官只有在睡着了显出一丝平和。

天还没亮,简直黑透了,熹微只有一线,太阳只是预备要升起。

邱宝珠呆滞地坐在床沿,他不冷,却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因为他看着卫樹,太阳穴像是被人用锤子一左一右敲了两颗铁钉进来,他脑海里出现上了年纪的卫樹……也不是上了年纪,准确来说,是白了很多头发的卫樹,那样多的白头发,显得他的脸也像褪尽了血肉,一个一米八几的成年男人,居然也消瘦伶仃了起来。

他看见卫樹躺在主卧的床上,翻来覆去,躺得不安生,只能又坐了起来。

卫樹坐起来便直接下了床,他下楼的速度很快,熟门熟路亮灯打开了偏房仓库的大门,从里边找出一把铁锨。

卫樹走到了人工湖旁边,用铁锨敲了好几处地之后用力朝一处劈了下去,连着掘了好几下,邱宝珠才看清他在挖什么。

卫樹在挖他的坟,挖他的骨灰盒。

骨灰也就埋在院子里的人工湖旁边,估计是想着他爱钓鱼。其实他也不爱钓鱼,他只是用钓鱼转移注意力,忽略日子太难过。

快接触到盒子时,卫樹丢了铁锨,该为用手刨开。

卫樹有点洁癖,衣服上沾一点脏泥都要皱眉,更别提用手直接去刨泥坑。

他穿着一身黑,胸前还扎着两朵白色的小雏菊花,胸前、衣摆、膝盖上都是成块的泥。

很快,他小心翼翼把骨灰盒抱了出来,盒子体积不小,又是实木做的,重量更是不轻,卫樹往前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

邱宝珠从未见过如此虚弱的卫樹,甚至,给邱宝珠感觉他好像是老了。

卫樹把骨灰盒抱回到了主卧,坑也没有填平。

没过一会儿,卫济冬唉声叹气地走过来把坑给填上了。

卫樹在洗手间把骨灰盒擦得铮亮,放在床头,再次躺下后没多久,卫樹又起了床,同时手里还抱着骨灰盒。

他哼哧哼哧,又把骨灰盒埋了回去。

只是没过多久,骨灰盒又被他挖了出来,擦了一遍,放到床头。

周而复始。

卫樹不累,邱宝珠都觉得累。

直到卫樹在最后一次挖开邱宝珠的可怜的坟的时候,眼前一黑,栽倒在了地上。

邱宝珠只“记起”了这些,他回过神,知道自己仍是在游轮的客房里,卫樹睡在不远处的沙发上,闭着眼睛,一脸宁静。

邱宝珠勾起嘴角,发现脸僵了,只得改为满不在乎地撇嘴,结果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只能笑着哭,哭着笑。

第67章 男朋友

卫樹醒来时,邱宝珠还睡着。

海面已经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见状,他起身走到床边,他其实觉得日出没有什么好看的,并非是他没有浪漫精神,而是日出每天都会有,而邱宝珠昨晚又睡得很晚,不到六个小时的睡眠,对身体很不好。

但他仍是在床沿边弯腰,拍了拍邱宝珠的脸,“该起了。”

邱宝珠眼睛睁得比卫樹想象中的要快,倏忽抬起来,又耷拉了下去。

卫樹目光下移,指腹似是在他脸上擦了擦,又摸了另外半张脸,碰了额头。

“你脸上是什么东西?”

“嗯?”邱宝珠把脸埋进被子里蹭了蹭,“不知道……”

大概是眼泪干掉之后的泪痕,但邱宝珠不想告诉卫樹,他现在还不想让卫樹得意。

“日出还看吗?”卫樹以为邱宝珠摆出这种对床铺恋恋不舍的姿态是不打算看了,他放松心情,还给对方捻了捻被子。

下一秒,被子被掀开。

“当然要看。”

游轮整夜都在海面上航行着,晨雾散去时,它停下来暂做休息。

早上的气温微凉,邱宝珠套了件薄毛衣,看见自己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完全没有任何造型可言,他又从行李箱里翻出一只卡其色的鸭舌帽戴上,下巴尖小巧得令人联想到娇贵精致的布偶猫,一双幽绿的眼睛藏在帽檐底下。

甲板上已经聚了不少人,都是熟识的自己人。

邱宝珠和卫樹在一处视野最好的位置坐下来,卫宵和卫济冬就一前一后地从舱里走出来了,卫宵手里还拎了一口袋包子。

“海胆灌汤和皮皮虾,吃不吃?”他把包子丢桌子上,像在学校食堂一样随意。

邱宝珠摇摇头,“太早了,没胃口。”

“没胃口就更要吃了,等有胃口的时候就晚了。”

太阳出现得异常缓慢,海面上的波纹都清晰可见,就是见不着太阳的影子,但从泛红的天光却能看出,太阳出现的时机可能就在下一刹那。

邱宝珠靠着椅背,渐渐地困了,他脑袋垂了下去,下巴戳到胸前,时不时又猝然抬起眼睛看一眼海面。

卫樹见他睡得难受,在他再次无法抵抗地垂下脑袋的时候把手掌伸了过去,将人捞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邱宝珠被吓得一抖,他抬头看了卫樹一眼,眼神直勾勾的,看不出在想什么。

像是实在无法拒绝一般,邱宝珠这回老老实实地靠在了卫樹的肩膀上,还特意找了一个让自己靠得更舒服还能不用动弹就能看见日出的姿势。

周围始终有人走来走去,邱翡和潘胜安好像也来了,还有卫尧。

卫宵嗓门又很大,不停地说话。

所以邱宝珠睡得不是很深,他甚至越睡越感到躁乱不安,直到他放在大腿上的手被卫樹拿走握住。

卫樹的手有些凉,他一边回应着卫宵那些无聊的问题一边认真地把玩着邱宝珠的手指。

卫宵以为邱宝珠睡死了,他双手捧着滚烫的包子,烫得呲牙咧嘴,“为什么,你们明明是刚在一起,却像老夫老妻一样?”

“我记得邱宝珠之前还一点都不喜欢你。”

卫济冬从桌子底下踢卫宵的小腿。

卫樹没什么反应,他只是与邱宝珠十指相扣后才凉悠悠说道:“你懂什么?”

卫樹嗓音比大多数同龄人都要动听,低沉有磁性却不厚重,笑的时候虽然语调会上扬,可却不轻佻。

邱宝珠在他们的细碎聊天声当中心情平缓下来,也得以真正地睡着了一会儿。

直到耳边突然出现卫樹贴得极近的嗓音,“太阳出来了。”

这是步上游轮后,众人看见的第一场日出。

漂亮极致的日出不是每天都能看到,要靠运气,有时候海面上会有雾气,雾气要是愿意散开,那还能窥见一两分太阳刚露脸的美景,可如果海雾迟迟不散,那就别想了,也不用继续等下去,因为等到雾散开,太阳说不定早就升起来了。

邱宝珠几乎有些入迷地看着浮在海面上那轮耀眼的红日。

整艘游轮都被日光笼罩,桅杆被照耀得犹如一支标枪,海面更是当得起浮光跃金一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刚升起的红日比缅甸盛产的高净度鸽血红还要夺目,起码,世界上没有任何宝石能哺喂生灵。

少年在很多地方看过日出,在青羽山的山顶,在海城某个岛的一个海湾礁石上,在日本的千叶县,在圣地亚哥和德雷克海峡……

但最后或多或少都会错过一些时间,这是他第一次看一场日出完整的升起过程。

红日像是金秋的一颗完全成熟的果实,如梦似幻。

“宝珠,这是我看过的最美的日出。”

有人将邱宝珠的心里话说出来,是卫樹。

邱宝珠诧异地扭头抬眼看向卫樹,卫樹的睫毛都被曙光描成了金色,浓金泛红,邱宝珠怔然,接着卫樹用手掌抚摸着他的额头,“我爱你。”

邱宝珠微张着的嘴唇看起来像是在邀请,卫樹也表示欣然接受。

卫宵举着手机拍摄完日出视频不小心将旁边的人晃进相框里的时候,邱宝珠几乎整个人都被卫樹搂进了怀里,他的下颌被捧着,帽檐抵着卫樹的颈窝,卫樹偏着头,吻得温柔又缱绻。

卫宵大胆地没有停止拍摄,直到卫樹目光笔直锋利地朝镜头看过来,卫宵吓得手一抖,手机就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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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下游轮,熟悉的朋友之间各自告别,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邹妮一直就是一个相当周到体贴的人,她从书包里拿了一堆玩偶挂件,给每个人都送了一只,她想了想,不知道说什么,只说了“再会”。

邱宝珠回到家中,休息了几天后,趁着还有时间,和潘胜安一起埋头想要把剩下的订单全部做完,以便轻松无债地学习。

卫樹大概也忙,卫家那些人都是麻烦精惹祸精,两人一般都只在深夜才有空聊天,聊不了几句卫樹就会说:太晚了,不要熬夜,睡觉吧,晚安。

邱宝珠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分寸感和距离感的卫樹,他第一反应是觉得陌生,而不是开心,开心和欣慰只有很少的一点。

卫樹不会基因突变了吧。

[你的病怎么样了?]

[卫樹:在吃药,没什么问题,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已经半个月没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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