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犹豫地松开手,俯身上前,一手捏住东云开始对着他的口内呼气。
啊……好凉,连嘴唇都冰得吓人。
安室透闭上眼,眼睛忽然有些酸涩。
他努力地让自己放空,害怕自己联想到一些可怕的结局。
人工呼吸、心肺复苏,安室透机械地反复着这两个动作,他不敢停下,目光也不敢移开东云的脸。
他也不敢想继续这样下去如果东云还没有反应怎么办。
诸伏景光用纱布和绷带将东云的右腿上的枪伤包扎起来。
赤井秀一在一旁看着,心也不禁慢慢提起。
甲板上很安静,只有安室透用力抢救时的呼吸声。
“咳咳……”终于,平躺在地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原本平静的表情露出了痛苦,东云蜷起身体,一口海水自他口中吐出。
他撕心裂肺地咳嗽着,苍白的脸上终于染上了丝丝血红。
安室透此时终于也仿佛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般,他顿时卸了力气,双手撑在了东云的身体两侧,俯身看着终于有了生命迹象的东云。
太好了。
安室透垂着头,气喘吁吁,手臂因为刚才的抢救而在颤抖。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他露出了一个失而复得的微笑。
但还没有完。安室透收敛表情,扶着东云的头将地上抱起,诸伏景光递来保温毯,安室透扯过将它把东云身体全部裹住。
溺水、失温、枪伤。必须要马上去医院。
“我们走。”安室透站起身,将东云的头靠上自己肩膀。
诸伏景光又扯过一个保温毯,因为安室透抱着东云,所以他直接给安室透披上了。
一旁的赤井秀一盯着安室透。
安室透的表情现在很冷静,仿佛他第一次浮出海面发现威士忌不见踪影时的慌张是自己的错觉。
“这里不管了吗?”赤井秀一问。
“我来之前已经通知组织了,他们会顺着定位过来的。”安室透脚步不停,他的声音冰冷得可怕。
“货款我们拿回去了,船上人也给他们全部解决了,拿不回货物就是他们废物!”
最后一个“废物”安室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赤井秀一有点搞不清这个人,他是因为威士忌受伤?还是只是因为自己的计划被扰乱?
或许两者都有。
安室透走到甲板边缘,看了眼下方游艇的距离,抱稳了东云随即一跃而下。
诸伏景光也跟着跳了下去。
赤井秀一也跳上了他们的游艇。
船上两人一齐看向他,赤井秀一理所当然:“绿川光不会开游艇吧?”
他又看向抱着东云的安室透:“你也刚从海水里面出来。”
安室透、诸伏景光沉默不语。
“我也会开。”
赤井秀一淡淡道,站到方向盘前,点燃引擎。
安室透也顾不得太多,东云虽然把水吐了出来,但是人还是在昏迷之中。
他坐了下来,手摸上东云的后脑勺。
这种情况下,芯片会不会也出现什么异常?
手慢慢握紧,但摸着东云头的手还是十分轻柔。
游艇渐渐远离货轮,慢慢提速。
风渐渐大了起来,安室透将东云的头埋在自己的身前,尽量为东云挡住风,也是想用自己身体的温度让东云稍微暖和一些。
安室透拿出手机,拨通了后勤的电话,不待电话那头的人出声,便厉声道:“组织的医院在哪?”
。
在确认好最近的医院后,安室透将方位告知了赤井秀一。
游艇上重新陷入安静之中。
安室透紧紧抱着被保温毯包裹着的东云,东云的面色还是十分苍白,安室透碰了下他的脸。
还是很凉。
安室透默默将东云抱得更紧了一些。
他抿着唇,将视线投向海面。
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完全升起后,天很蓝很高,海水也是纯静的蓝色,偶有海鸥经过。
但安室透无暇去看,他望着外面。
从外表上,安室透没有任何异样,除了抱东云抱得有些紧之外,他好像很放松。
但只有安室透自己知道,在安静下来后,刚才的场景就不断地、不断地在他脑中循环播放。
他看了眼站在前面的赤井秀一。
安室透终于是忍不住找到东云的手悄悄握住。
手也是冰凉的。安室透忍不住摩挲了几下,试图通过这样让东云的手暖和起来。
衣服和头发在风中慢慢被吹干,安室透的身体被太阳晒着,明明该是暖和的,却只觉得寒冷。
再快点、再快点。安室透紧盯着前方,期待着出现海岸。
时间安室透没有去看,赤井秀一将游艇开到岸边后,安室透没有去管组织的人,便抱着东云飞快下船。
离开时他瞥向诸伏景光。
紫灰色和湖蓝的眼眸对视,视线一触即分。
安室透冲向了安排好的车辆。
将东云放上副驾驶,片刻未曾停留地冲到驾驶位上,启动汽车疾驰而去。
留下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对视一眼。
诸伏景光微微一笑:“既然前期都是由安室透计划安排的,那么我们就解决一下后续吧。”
他走向不知所措的后勤,心中不如表面上的轻松:自己和Zero,应该没有被这个人看出什么端倪来吧?
赤井秀一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捋至身后,跟上了诸伏景光。
。
一路上,安室透几乎是将自己的飙车绝技用到了极致——要快,又不能太过颠簸。
一刻都不敢停留地,直至东云被放上担架被推进急救室。
他抬起头,那扇门上亮起的是意语的[急救中],安室透看着这几个字,久到灯光刺得他眼睛发酸。
心中仿佛没有实质。
安室透后退几步,坐到一旁的座椅上,垂下头,才发现自己的衣摆、裤腿上被染上了鲜血。
是东云右腿上的枪伤。
明明hiro帮他包扎了。
他盯着那几处触目惊心的血迹,眼睛也好似被染红一般。
安室透就这样坐在椅子上默默盯着衣服上的血迹。
自己应该是表现得焦急一些、还是冷静一些?到底什么样才符合“安室透”这个人在这个情况下的表现?
安室透可笑自己在这个时候还在想这种事情。
但这是组织掌控的医院,走道有摄像头,如果因为自己而导致东云再出什么差错,那就完全是自己亲手将东云推进深渊了。
急救并未多久就结束了,直至那盏灯熄灭。安室透走到医生面前。
[你做的急救措施很好。]摘下口罩的医生这样安慰安室透。
安室透松了口气,他对医生露出一个浅笑。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检查,确认东云体内是否因为溺水而有感染。
当一切尘埃落定,东云被送到单人病房后,安室透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东云安然睡着的面庞,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下。
换下一身湿透的衣服,穿上宽松病号服、头发也全部散开的东云面色苍白的躺在纯白的病床中。
他似乎还是很难受。安室透想伸手揉揉东云的眉间,但忍住了。
是不是瘦了点?安室透凝视着东云,忽然想到。
此时护士拿着药瓶进来了,虽然没有大碍,但溺水后的东云还需要输液。
安室透起身让开几步,目光不动声色扫过那几个药品。
至少写的药物上没有什么问题。
安室透收回视线:他似乎有些草木皆兵了。
而当护士准备好将医用皮筋绑上东云的手腕,试图将针管插入他的手背时,异变突生。
东云就如同之前受到刺激高烧、安室透想要给他喂药时的一样,他忽然挣扎了起来。
护士被他忽然的动作惊得后退了好几步。
安室透一惊,连声说着对不起,连忙上前:他忘了东云对睡在床上、喂药的恐惧。
他将东云从床上抱起,轻轻安抚着。
好一会终于将东云挣扎的动作安抚住后,安室透抱着东云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让他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
他一手抱着东云的头,一手抱住东云,并将他的双手控制住。
安室透在心中默默对东云说了声“对不起”,抬头对护士说道:[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