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云皱起眉:
讨厌谜语人。
。
幽静的私人会所里,伊森本堂单独开了一个包间。
不过几平方的房间内,弥漫着咖啡的浓醇香味,因为隔音做得太好,反倒让整个环境太过安静。
静到坐在其中甚至能听到耳鸣声,和对面金发男人翻动纸张的声音。
“看来这三个新人的适应能力都还不错。”安室透翻看完最顶上一本资料后,淡淡地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果然其中最出色的还是水无怜奈么?”
伊森本堂面不改色:“嗯,无论是伪装后的职业素养,还是组织安排的任务,她都能很好适应。”
这并不是伊森本堂修饰后的结果,而是对水无怜奈这段时间的表现最客观的表述。
安室透撑着下巴,静静听完,而后道了声“我知道了。”
“那这几个人的监视情况呢?”他又问道。
“在下面那本的3页后。”
安室透再次翻开。
伊森本堂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面对这个长相过分年轻的男人,他不敢轻松片刻。
只是——他瞟过安室透身旁:一般来说波本来见他时都会带威士忌一起,这次却没有。
但这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正当他垂眸准备再喝一口咖啡时,安室透却忽然开口了。
“最近一段时间辛苦了。”
伊森本堂动作一滞,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终是没忍住看向对面的人。
安室透还低着头,视线在浏览着他准备好的资料上。
“最近一段时间行动组那边的支持工作没有停下,还让你来负责新人的事情。”
这和平常的波本太不一样了。伊森本堂看着安室透,心中怪异感愈发强烈。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虽然心中想法乱七八糟,但伊森本堂还是维持着他那不变的表情,沉声回道。
他心中的警惕已然升起。
而金发男人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轻轻笑了一声,继续看着报告,偶尔向伊森本堂提问。
就像是刚才那段话真就是波本对他的慰问。
伊森本堂再次从安室透身上移开视线,他的余光注意着对方手上的资料。
已经从瑛海的部分翻过去了,现在是在看第三人。伊森本堂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除了中间自己不得不接近瑛海警示的那一次,他并没有改动上方的任何监视记录。
安室透又翻过了一页,又随手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静谧的房间内,两人表情平静,偶尔的一问一答也十分随和,光看表面,这个情景倒是显得十分随和而松缓。
直到安室透全部看完,他又将资料推回给伊森本堂。
“我没带包,情况我已经大概知道了,这些你带回去吧。”
“好的。”伊森本堂自然没有异议,他收拢桌面散开的纸张,叠放在一起,然后放进包内。
安室透便撑着下巴看着他收拾。
“啊对了,我还有个问题。”他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再次开口。
伊森本堂停下动作,转向安室透:“请说。”
安室透的唇角勾起一抹笑,一直垂着的紫灰眼眸在此刻终于看向了伊森本堂。
“三天前的晚上6点43分,你在航大仓库待了一个半小时,你提前去了,为什么?”
柔和的嗓音说出的话却在一瞬间将伊森本堂推入冰窟。
一直以为会对向自己女儿的枪口却在一个转身间瞄准了自己。
伊森本堂看着坐在自己对面面带微笑的金发男人,就像是一直在小憩的猛兽忽然睁眼进入了狩猎状态。
他在看着他。
在观察。
伊森本堂在安室透问出问题的那一瞬已经将伪装覆盖到了全身的每一块肌肉。
“组织在航大仓库有一场交易,我需要提前踩点。”他听见自己回答。
为什么波本会知道?这么精确的时间、这个地点?
波本的话如一道轰雷正中心脏,此时伊森本堂的耳中还是这道“雷声”残存的震鸣。
伊森本堂还记得当时的自己在到达地点后看了眼腕表,正是波本说出的时间。
他和瑛海已经确定那个交谈的地点附近没有可以直接观测到。
自己可以确保路上没有人跟踪……
伊森本堂的心忍不住震颤了一下:那个24h发讯器,被贴在自己身上?
可是自己明明在出门前换了全身的衣物。
心脏在慢慢紧缩。
“嗯?”安室透鼻腔发出一声疑问,他歪了歪头,无辜的下垂眼眨了几下,“我知道你是去踩点的。”
“我是说——”金发男人的笑容加深,“为什么你提前去了?以及,踩点应该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吧?”
紫色的瞳孔散发着无机质的光,如利刃向伊森本堂刺来。
伊森本堂轻叹了声气:“那边临近海边,这个时间正好可以看到夕阳落入海中的景色。”
“最近确实任务有些繁重,我只是想趁此机会提前过去,偷点闲欣赏一会景色。”
伊森本堂确实在那之后特意去海边看了会景色。
波本的话至今没有透露出他到底了解到什么程度。
只是提前去而已,并不能就以此认定自己是叛徒。
而且他的话中没有提到瑛海,可能并不知道瑛海的存在。
但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突然关注自己?
只有起了疑心才会关注自己的行踪。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脑中无数思绪闪过,现实只过几秒。
“哦?只有一个人?”
对面的男人像是大型猫科动物在玩弄自己的猎物,正好精准地踩在了他担心的点上。
“嗯,只有我。”
不愧是在组织卧底了14年的男人。安室透观察着面前男人的表情:没有破绽。
仅是通过东云的表现还不够,安室透需要切实的证据。
而他安排伊森本堂去监视水无怜奈也就是为了这一刻。
“耐心一点瑛海。”
“我知道了父亲。”
准确预测到时间地点的窃听器发挥了它的作用。
居然是父女。
可惜不是日本公安。安室透已经确认了公安在14年前没有派出卧底进入组织。
而在三天前,安室透也终于知道了水无怜奈进入组织的目的:
为了给自己的父亲介绍新的对接人——巴尼。
一个黑发浅蓝色瞳孔的中年男人。
那么水无怜奈在完成任务后可能就要策划如何假死脱离组织了。
自己的卧底身份不能暴露。
也不能直接戳穿对方的身份,否则对方可能鱼死网破。
想要从伊森本堂手里拿到情报并且保证不出问题,那就要对方无法确认自己手上的情报。
“为了看日落选择提前去。”安室透摩挲着咖啡杯的边缘,“但是好像你到那里第一时间并不是去看风景?”
可恶,这个人。伊森本堂终于在心中忍不住暗骂道。
这个人当时绝对就在附近,但是现在他透露出的讯息并不能确认是亲眼所见还是通过发讯器知道的。
如果只是发讯器还好,如果是亲眼所见,那么瑛海和巴尼都……
而且他为什么不直接上报组织而是慢条斯理地在这里和自己一问一答?
“因为觉得还是先完成组织任务再偷懒比较好。”伊森本堂继续回答。
“哈哈……”安室透笑了几声,“别那么紧张,我不像琴酒那样,热爱抓老鼠。”
“波本。”伊森本堂正色道,而后叹了口气,“您不能就这样认定了我是老鼠。”
安室透笑而不语,伊森本堂与他对视。
“你这句话,只是建立在我之前透露出的讯息上吧?”安室透靠上背后沙发椅背。
“你猜,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耳边的耳鸣声尖锐了起来,但不能沉默,沉默就代表默认。
之前那次接近瑛海时,自己确实没有往自己身上检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