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那天后不久、父亲照常与波本对接汇报我们这批新人情况的时候,波本突然叫住了准备离开的父亲。”
——“我还有一个问题。”
没有任何预兆,在跟伊森本堂对接完工作后,那个金发男人撑着下巴看着伊森本堂,唇边还带着一点点笑。
“三天前的晚上6点43分。”
温和的嗓音在此时如一条慢慢攀爬而来的毒蛇,从伊森本堂的脚边慢慢盘绕而上。
“你在航大仓库待了一个半小时,你提前去了,为什么?”
波本因为他的外貌,并不像琴酒那样仅是看一眼就能让人感到害怕。
但那一刻,波本只是坐在了那里,当那双紫灰双眸的视线轻轻落在伊森本堂身上时,伊森本堂心中的警惕已经是拉至了顶点。
“踩点应该不需要这么长时间吧?”
“别紧张,我不像琴酒那样,热爱抓老鼠。”
“你猜,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波本带着笑的声音在房中轻轻回荡。
无法确定波本知道了多少、也不知道波本的目的。
窄小的房间内,只有波本和伊森本堂两人,一人姿态放松靠在椅背,一人脊背挺直身体紧绷。
这就是波本。
【…………我觉得也不能怪基尔觉得透子是铁黑,对吧?】
【我觉得真酒挺有道理的】
【真酒迷人的味道,啊~】
【这个时候居然拉踩一下琴酒,不愧是你,波本】
【啊啊啊啊啊黑透……黑透也挺香的(呜呜呜)】
完全找不到暴露的源头。柯南听完忍不住屏息。
在对方已经放下警惕之后,才忽然露出了凶恶的獠牙。
如果事件没有遗漏,那么波本得知本堂父女身份的时间就是在这唯一一次的破绽上。
但是一个是潜入组织十几年的CIA谍报员,当时的水无怜奈虽然年轻,但也绝不是冒失之人。
没有人跟踪、无法观察,而且只从水无怜奈的身上搜出了没有录音功能的发讯器。
“这种情况下除非当场抓住根本无法怀疑到本堂先生的身上、更没有可能得知你的名字。”柯南喃喃道。
不知道“本堂瑛海”这个真名就不可能告诉苏格兰。
“没错。”水无怜奈点头。
柯南微微低着头,表情怔愣,大脑飞速旋转着。
一条条可能性出现在他的脑中,然后一个个被排除。
不,波本是可以知道的。柯南脑中的无数想法向尘埃落定一般散去。
他微微阖眼,深呼吸后睁开看向水无怜奈。
“如果。”柯南的表情满是严肃,“如果波本提前在那个地方安装了窃听器呢?”
耳麦的对面,赤井秀一在听到柯南的话后扬起了一点点笑意。
柯南说出来时,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但是将其他不可能全部排出后,就只剩下这一个结果。
“不可能。”水无怜奈也下意识反驳,随后反应过来才给出解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波本从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开始怀疑我是卧底,并且同时早就怀疑父亲也有问题,并且认为我们两有关系。”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说完后竟有些轻喘。
如果波本能够做到这个地步,那简直像是在验证——波本在已知结果的情况下,来验证这个结果的真实性。
水无怜奈甚至因为这个可能性而陷入了一个恐怖的猜测中。
“但是,一个无法被观测且你出现在那里5分钟还不会被怀疑的地点,很少吧?”柯南反问,“正是因为它太完美,所以才会被波本提前推测出来。”
水无怜奈艰难维持着表情:“但是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就认为我是卧底这种事情……”
太过荒谬。
如果CIA的保密工作到了简简单单就能被发现的程度,水无怜奈和伊森本堂绝不可能在组织里活到现在。
但波本就是做到了。
而且是——四年前的波本。
但是正是这个几乎不可能的可能性,才能完美托起为什么苏格兰会知道本堂瑛海的名字这个事实。
金发男人的立场天平终于一点点偏向了红方。
赤井秀一的另一个猜想——“波本事先发现苏格兰的身份,然后为了达成某种合作才协助苏格兰离开”这一猜想被排除。
那次boss的召集期间,波本和苏格兰没有独处过,所以苏格兰绝对是在组织召集他们之前就跟波本互通情报,从波本口中知道了基尔的真实身份。
如果波本与苏格兰是对立面,他不会提前告诉苏格兰这件事。
只有波本在这一次破绽中得知本堂瑛海的名字,只有波本与苏格兰同属于日本警方阵营,波本才有可能提前和苏格兰互通信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红透!!!】
【红透大胜利!!!】
【啊啊啊啊啊啊是爱情,是爱情它有迹可循!!!】
柯南倏地一下站了起来。
但这一切还是基于一个不是百分百肯定的可能。
还需要一个更加确切的事情才能落下定音。
或许可以继续通过威士忌?柯南有些犹疑:安室先生如果要了解威士忌,既然从伊森本堂手中拿到了情报,按理来说他就会继续下去才对。
威士忌本人的身份或许会带来一些新的转机?赤井先生那边应该可以调查到一些事情。
他皱着眉,忽然想起之前水无怜奈说的话:“刚刚本堂小姐你说……威士忌的代号是直到被洗脑后才有的?”
“是。”
“那威士忌的本名叫什么?”柯南问。
水无怜奈怔愣。
片刻后。
“我不知道。”她说。
-
另一边的试验所中。
“结果,原来你们在那么早之前就在布局了吗?”灰原哀的笑容有些庆幸又带着点无奈,她直到这一刻才确认,对方最先接近的居然是阿笠博士。
她的目光一直放在东云和降谷零的身上,那一个晚上太过仓促,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姐姐身上,而忘记注意波本和威士忌。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波本”和“威士忌”。
不是组织中总是沉默寡言跟在波本身边、眼神森冷的威士忌。
也不是总是用掌控者的姿态命令着威士忌的波本。
威士忌没有戴颈圈,一身常服的他姿态放松,正端着杯热茶小口小口吹着,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将他全身的气势都带上了些温和的暖意。
波本的眼神也不再有压迫感,他穿着在组织出现时很少穿的银灰西装,拖着脸微笑看她。
两个人坐得很近,身体的倾向在无意识朝向对方,明明没有互动,却感觉融于一体,微妙却又和谐的、难以插入的氛围。
威士忌疯了这件事是假的。
波本忠于组织是假的。
姐姐也没有死。
在组织实验室中波本和威士忌给予的强大压迫感。
逃离组织后在紫藤花下见到的威士忌的恐怖,和在列车直面对上波本的畏惧。
全部——都是假的。
波本是日本公安,威士忌是他的人,他们瞒过了组织boss、组织的所有人,卧底至今。
这一切的虚假像是梦。
明明是一样的脸、一样的人,灰原哀却是第一次真正认识他们。
听到灰原哀的话,降谷零莞尔:“不,阿笠博士确实是我们想要接触的发明型人才,他的每一项发明总会在一些特定的地方大放异彩。”
每一项发明、特定的地方。
灰原哀闻言深吸了口气:“不会是……通过江户川吧?”
降谷零回以微笑。
东云低头继续喝茶。
这两个人……究竟做到了什么地步?灰原哀手指握紧,她心中有无数问题想要问,但最终被已经折磨了她一周的期盼覆盖。
“姐姐呢?”她问。
-
风见裕也将灰原哀带到了一旁的小房间,里面有一个屏幕,灰原哀屏息坐在了屏幕前的沙发上。
她揪紧了裤腿,心脏早已被提到了嗓子眼。
电视机的那边传来了一点声响。
随后屏幕亮起,镜头的画面停在一个女人身前的衣服上,因为在调整摄像头而晃动的画面。
“是这样吗?”女人在问。
在梦境中无数遍怀念起的声音,出现在了现实。灰原哀没忍住往那边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