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点、只差一点。
“基尔小姐,你是怎么看待波本这个人的呢?”
“对我而说,这个男人比琴酒还要可怕。”
听到水无怜奈的回答,东云一愣,而在此时,身后房门一声轻响,灰原哀从房间里出来了。
东云关上光幕回头看去,降谷零也在开门声响起时睁开了眼。
茶发少女垂着头,无声坐到了东云和降谷零对面的位置上。
“好了。”女孩再开口后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她微微抬头,一双有些红肿的眼暴露在东云和降谷零的视线下。
“可以开始了。”灰原哀镇定地看向两人。
房间内短暂的安静了一会,最终灰原哀好不容易提起的一口气没过一会就松下。
“这样面对你们真的很不习惯。”她侧过头,小声道。
四年时间,每次见到这两个人都是在恐惧、害怕,哪怕现在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也无法立即转变过来。
“不过你的身体倒是没有在害怕了。”东云说,“之前只要我看你的时候,你的身体都会感觉到我的存在。”
“欸?”灰原哀错愕回头。
她忽然想起了曾经自己走在路上无缘无故背后一凉。
“那几次是你?”她一时失声。
东云声音一顿,忽然意识到正是因为自己才让灰原哀担惊受怕。
虽然那几次并非是他故意去吓唬灰原哀的,但他面对灰原哀震惊带着些微指控的目光时还是还是偏过了头。
“……抱歉。”东云小声道。
威士忌在跟自己道歉。脑袋还有些没转过来的灰原哀更震惊了。
“咳。”降谷零咳了声打断了两人,将灰原哀的视线引回自己身上。
金发的公安先生努力用自己的正色将气氛拉回。
“有什么想问我们的吗?”他问。
“……”灰原哀侧眸看了眼东云,最终还是看回降谷零。
短暂的安静将房间内严肃的氛围又凝回了些许,灰原哀深深吸气,抿起唇:“有。”
少女其实并不擅长这种严肃的谈判场景,但此时的她还是挺直脊背对上了曾经她恐惧的两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少女的声音听得出她在强装平静。
“嗯——”降谷零摸着下巴,“如果你说的是我的卧底身份和调查的话,那从我进入组织就开始了。”
这句是废话。
但灰原哀的身体在这一句中又放松了些。
“如果你说的是威士忌什么时候和我站在了一边,在组织正式确定我为威士忌的搭档的时候就开始了。”
“但如果是说我们什么时候真正欺骗组织的话。”
但降谷零之后每说一句,灰原哀的双眼便睁大了些,在金发男人停顿的最后一句话时,她微微屏息。
“四年前。”降谷零看着灰原哀轻笑,“四年前就开始了。”
从“杀死”苏格兰的那个晚上、从东云彻底摆脱组织控制、从他和东云以现在的波本威士忌的形象回到组织的那一刻起。
组织就已经在他们的剧本中了。
四年……什么!灰原哀眼睛微微瞪圆:“那岂不是威士忌根本没有……”
她震惊地看向东云:不仅根本没有失去理智,她记得威士忌植入的芯片也被摘下来了。
见灰原哀看向自己,东云轻叹:“虽然中间费了不少力气、也很凶险。”
“但我确实没有像组织内谣传的那样失去理智。”
灰原哀的视线缓缓向下,看到了东云脖子上还未完全消退的颈圈痕迹。
谣传。这个词语在灰原哀耳中听起来有些讽刺。
组织里的所有人,都被这两个人——骗了个彻彻底底。
波本将朗姆踢出东京,掌握了东京的情报链。
威士忌彻底脱离组织掌控,被组织亲手送到了卧底的面前。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灰原哀现在有点想冷笑一声,被她克制住了。
少女看向东云和降谷零:能够做到这个程度,该怎么说?
不愧是波本和威士忌吗?
她看着面前两人,眼中像是闪着光般。
“你们想要从我身上知道什么?”灰原哀问。
你们对组织了解到了什么地步?
正事开始,东云也重新坐正。
“真是直白啊……雪莉。”闻言降谷零笑了下,“那么我们也不浪费时间了。”
灰原哀跟着阿笠博士来的,为了不引起怀疑,等会还要跟着阿笠博士离开。
“首先,我们想要求证几件事情。”
求证?灰原哀皱眉,然而下一秒降谷零的话便让她愣在原地。
“第一件事。”降谷零竖起了根手指,“贝尔摩德是实验体。”
东云看到灰原哀顿时收拢的瞳孔。
无需回答,灰原哀的反应已经给出了答案。
“第二件事。”降谷零竖起第二根手指,“贝尔摩德的家族都是实验体。”
如果说刚才的只是震惊,灰原哀此时好像又找回了在组织中面对波本的恐惧。
她从未想过自己坐在这里时,面对的会是这样的情况。
“第三件事。”第三根手指在灰原哀的视线之中竖起,她的心轻轻颤抖。
金发男人微笑着,缓缓说道:“贝尔摩德、和她的家族全部——都是boss的子嗣。”
耳边好似响起一阵嗡鸣,灰原哀坐在椅子上,只觉世界所有都在消失,目光之中只留下东云和降谷零两人。
威士忌很平静,也就是说他也是知情的。
灰原哀原本还在思考自己该如何去说情报,但此时她却觉得可能面前这两个人根本不需要。
“你们……”从第一件事灰原哀便觉得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怎么会?”
有些无厘头的句子,但东云听懂了灰原哀的疑问。
他偏过头看向降谷零,得到对方轻轻的一个点头后才回眸看回灰原哀。
“不老,是贝尔摩德接受组织实验后的结果。”东云说出了他们的推论,“但是组织中只有贝尔摩德这一例,所以她是曾经唯一的成功品。”
灰原哀跟着他的声音看向了东云。
“我们发现了一些和贝尔摩德长相相似的人,他们都在17年前死去,同年,研究‘银色子弹’的宫野夫妇、也就是你的父母死于大火。”
“一群拥有着同一血脉的人同时被选中为实验体的原因,通常只有一个——他们的身体拥有某种特质。”
东云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灰原哀的表情,以此确认自己说的是否与对方知道的事实相符。
“人类选择小白鼠作为实验体是因为小白鼠与人类基因高度相似。”
“而boss选择贝尔摩德他们作为实验体,是因为亲缘关系下,他们的DNA是最接近的。”
“为了保证DNA尽量不被污染,所以这群人都是组织boss保存了自己年轻时候的精子,后面借助各种手段而诞生世间的子女。”
安静的房间内只有东云一人的声音,降谷零在旁静静听着。
亲缘,是世间最紧密的关系,它无法分割,或许一开始的组织崛起就是因为乌丸莲耶利用了自己的子嗣。
虽然近亲也能维持血脉纯净,但是永远比不上自己的直系子女,并且造成的后遗症太多。
东云回忆着自己知道的情报。
40年前,乌丸莲耶已过百岁,他的第一批、甚至第二批自然诞生的子嗣也不可能还存活世间。
后面全部是乌丸莲耶利用人工手段诞下的孩子。
当亲缘繁衍变得冰冷,这些孩子的用途也有了变化——
实验体、以及,自己的手下。
贝尔摩德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
但是当她成为唯一成功的实验体时,贝尔摩德的用途又变了。
东云停下了:“我们首先想要求证的,就是这三件事。”
两人的视线轻轻落在了面前灰原哀的身上。
没有压迫,灰原哀却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这个房间的灯光不像外面研究所那么明亮冰冷,微微带着些暖意的光线将这个简单的房间中的氛围也软化。
但灰原哀在这炎热的夏日中,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波本和威士忌已不会再将她抓回组织,所以这种恐惧来源于他们本人。
灰原哀忽觉有些呼吸不畅,她胸口剧烈起伏着。
而东云和降谷零也没有催促,等待她的回答。
她下意识握紧了椅子扶手想要强行镇定,但太过用力的手指暴露了她心中的震惊。
走进这个试验所的一切,都在挑战着灰原哀曾经的认知。
“是。”许久后,灰原哀轻声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