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披发将他的身体包裹，像是尽可能地将自己在房间中的存在感减弱。
‘乌丸莲耶’又忽然动了，他径直抬头，大屏幕上的东云所在的画面被直接放大。
一倍、又一倍。
‘乌丸莲耶’还记得威士忌被玻璃碎片割得血肉模糊的手掌，此刻却光洁如新。
细微的咳嗽还在继续，但‘乌丸莲耶’已经不在意了：雪莉曾说过威士忌的治愈不过是牺牲身体能量才换来的恢复速度加快，所有的实验记录也并未发现超乎常人的能力。
但是……那么深的伤口，怎么会在第二天连疤痕都没留下？
老人的眼中逐渐亮起希冀的光芒。
这是‘乌丸莲耶’并不知情的倒数第三天。
封闭了数日、只有在吃饭时才露出一道小口的墙壁忽然被打开。
缩在沙发上的人睁开眼，发丝从肩头滑落，转脸看去的眼中一片清明。
“威士忌，跟着红色的灯光，过来。”是乌丸莲耶的声音，沉重混浊的电子声都无法掩盖他语气中的期待。
沙发上的人动了动，将蜷缩起的双腿伸出、穿好鞋。
“是，boss。”
“把武器放下。”才走一步，声音再度响起。
东云的脚下停顿，将外套下的手枪放在一旁桌上，他紧紧抱着怀中的刀抬头准确找到了隐形摄像头，问：“boss，我想带刀。”
“把目钉拆掉。”
拆掉目钉，刀柄和刀身之间便无法固定。
“是，boss。”
片刻后，东云踏出这个房间，比室内要亮上好几个度的灯光让他不禁侧头闭眼。
脚下稍顿，东云颤抖着眼睫再次睁眼。
前方宽阔过道展露在他眼前，红色光条指引他走向深处。
唇角几乎不可察地勾起随即落下，黑发青年的表情依旧淡。
几乎没有怎么停留，东云抬脚向前走去，过道之后是宽阔的大厅。
第一层武器库，门口守卫10人，待命5人，其余未知。
冷漠的视线简单扫过，便将画面刻入脑中。
向前20m再往左到尽头，过两扇门，电梯连下两层，也是这里的最后一层。
“叮”一声提醒，电梯大门展开，再往前打开一扇门，豁然开朗，呈现在东云眼前的是——
试验大厅。
脚下的红色灯条还在提醒他前行，但东云的视线短暂被眼前大厅中央的一个巨大的圆形透明柱状物吸引。
它被一道又一道的白墙分隔成一个个小房间，外面到处都是穿着白大褂的人。
他们围在柱体外的操作台，冷漠地看着里面的形似癫狂的人。
这里一共有两层，头顶上栏杆的边缘，也有白大褂的人在对中间房间的人指指点点。
里面有人捆在床上拼命挣扎，头顶过曝的白炽灯将他的脸照得毫无血色，疯狂尖叫但外面听不到一点声音，床边的白大褂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摁下，然后为他注射不明液体。
曾经的痛苦在这一刻朝着东云席卷而来，只是这一次从第一视角成为第三视角。
他站在实验室外，看着过去的自己被一次次压回雪白的病床上。
闪烁着冰冷药水的针头向他靠近。
【重要人物[诸伏景光]、[松田阵平]、[萩原研二]进入您周围1km范围内】
系统的提示音骤然拉回东云思绪。
公安已经开始部署了么？东云移开视线，心跳缓缓平复
不想眼前一个身着白大褂的男人忽然倒在地上，他揪着头发在地上扭动痛苦呻吟，不一会转为嘶吼。
濒死的生命轮廓就在眼前，男人的口鼻和耳中沁出鲜血，东云只能看着他。
红色灯条就在东云脚下，只是这个人正好挡住了东云的去路。
旁边其他白色大褂的人十分自然地围拢过来，几乎是拖着他往中间的柱体走去，血在地上画出长长血痕。
他被扔进一个房间，男人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东云眼中他有着鲜红轮廓，这代表对方生命已经在走向终结。
不可以看太久。东云收回目光，他踏上红色灯条。
大厅周围还有一圈房间，一扇扇紧闭的房门看不出区别，只有正右侧有一扇比其他房间看到的要大不少的合金门。
有一白衣男人正好推着医疗推车，是从那个房间出来的。
——是‘乌丸莲耶’所在的操控室。
那里有控制这个基地的机器，可以看到这个基地内外的画面……
从踏出一开始房间的这一刻起，这座基地的地形地貌在他脑中构建起一个完善的地图。
无数信息涌入东云脑中。
灯条通往的房间门早已打开，等待着他的进入，这个房间也很体贴地降低了灯的亮度，里面还有舒适的生活用品。
却依旧不能掩盖它是一个实验室的事实，病床、各种仪器设备。
但东云此刻心中并无畏惧：想要成功总不能一点代价都不能付出。
更大的成功总需要赌一把。
心脏的跳动成为行动的鼓点。
“进去吧，威士忌。”乌丸莲耶的声音还是无处不在。
如果能够拿到乌丸莲耶手里这个‘扩音器’就好了。东云踏入房内。
也在此刻听到操控室大门打开的声音。
他转身，一眼便看到‘乌丸莲耶’，和虚影一模一样的人坐在轮椅上被人缓缓推向自己。
居然敢直接出现，居然敢直接向自己靠近。东云的视线下移，与其对视，手指不可抑制地微动。
没有刀柄，也可以杀。
像是看到恶鬼，像是看到丑陋泥泞的咒灵，东云想要斩杀的心前所未有地到达高峰。
明亮灯光将老人脸上皱纹和斑痕照得更加清楚，也让东云看清楚了他眼底的贪婪，像是要溢出来一般。
三。
二。
一。
什么都没有发生，系统没有提示。
不是乌丸莲耶。
东云的手停下了。
第457章 决战（6）
‘乌丸莲耶’停在了东云前不远处，他没有察觉那一丝杀意，眼中的渴求没有褪去半分。
反倒是他身后有一男人逐步上前，空洞的眼神代表他也是被洗脑后的半成功品。
那双眼紧盯着自己，连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让人心中胆寒。
“威士忌。”‘乌丸莲耶’又在唤他的代号，东云只觉危险在步步降临，他抑制住心底想要反抗的本能。
对面赝品轻飘飘的声音好似耳语：“不要动。”
黑衣人站在了东云身前，然后——
“扑哧”。
朵朵血花在两人之间的地面绽放，黑发青年的瞳孔扩大，匕首没入他的腰腹，略有些瘦削的手背在此刻青筋凸起。
“嘭！”下一秒男人即刻被飞踹出去，眨眼只听一声重响，只见那人已然带倒数人直至撞上墙壁。
可无人惊慌，所有人待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没有分过来半点视线。
直到这一刻，东云才终于确认。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无心人偶”。
乌丸莲耶多疑简直到令人发指。
在最靠近他的地方，他最信任的只有这些经历他洗脑的人偶，以及——隔壁的贝尔摩德。
这些人因何而被洗脑？在被洗脑前又是何人？
或许和无数个“伏黑东云”一样，早已被盖上“死亡”的钢印，然后消失在社会的浪潮之中。
腰腹上的血液不断淌落，东云一双眼盯着‘乌丸莲耶’不曾移开半秒。
这个是赝品，那么真正的乌丸莲耶在哪？
“不要动威士忌。”只听得‘乌丸莲耶’的声音急切而疯狂，“不是致命伤，只是稍微痛一点、只是稍微流一点血……”
“只是给我一点血液。”
黑发青年的神色有些慌乱，却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扼制本能。
强大的力量……
在以前，‘乌丸莲耶’或许不会放在眼中，可在现在威士忌的力量却是他最需要的。
绝对的忠诚，绝对的力量。
老人喉中发出无意义的低吟，像是找到了渴求已久的宝物。
他看到那双灰色的漂亮瞳孔紧紧凝视着他，心中一阵满足。
他知道为什么波本不愿放手威士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