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咋地 第24章

它又来了,而他又想躲。但是人家对他好,他也要躲吗?尊重人吗?

严耕云眸光闪烁了两下,然后他心一横,硬着头皮将挪到王醒眼尾的视线胶着了回去。

他倒要看看,他就是看了!会怎么样?

然后……然后也没怎么样,王醒目光清正,表情之中除了包容,再没别的。

受他感染,严耕云那颗等着踩地.雷的心也安定下来,他正常起来说:“别别别,我跟你开玩笑的,靠谱靠谱,我送的了。”

可王醒看他眼神刚刚有点挣扎,俨然意会错了,尾音微扬,表示怀疑:“真的?”

“真的,”严耕云悲壮的原因根本不是怕蛇,“而且实在不行我可以打车,打两个就行了,放心吧。”

王醒一想也是,严耕云又待了会儿,他走之前,王醒叫他把甘蔗提走。

严耕云站在沙发前面推拒:“下次吧,啊?我头一回来,还是要装一下文明礼貌的。”

“装给谁看?”王醒说,“给我看的就算了。真的,带走,别浪费了,我吃不了。”

“为啥?”他能吃这个,严耕云刚看见他吃了,一节。

王醒说:“我舌头起泡了。”

严耕云有点不信,他才吃了多少?可嘴唇才一动,王醒又跟会猜心似的,问了句:“你要看吗?”

严耕云瞥了眼他的嘴唇,心眼一起落荒而逃了:“不用了不用了。”

他看个脸,脑瓜子都嗡嗡的了,还看舌头?他看个屁啊他看——

但是那袋甘蔗,他到底是忘了带走,因为严耕云刚要走,王醒请的阿姨来了。

这阿姨姓王,个子不高、打扮朴素,性格也腼腆,跟严耕云的妈有点像,他觉得挺亲切,打完招呼又唠了两句。

王阿姨是L市郊区的拆迁农户,喜欢他这种接地气的,没一会他要走,还专门给他装了几个橘子。

那橘子是她拿给王醒的,自己在城郊开荒种的,个儿不大,表皮上还有斑纹,但一切开香气就出来了,酸甜气浓得惊人。

这种气息的水果,如今在城市里得高价区寻觅了,严耕云知道是好东西,拎了橘子,说把甘蔗留给阿姨吃。

王阿姨被他哄得眉开眼笑,王醒旁观了一场相识,才算是旁观者清地发现,严耕云爱笑,亲和力强,而且话题很广,横跨城乡和男女老少,和人熟起来那个速度,挺惊人的。

包括他自己,也中了招了。

十分钟后,严耕云回到家,开了门但不进去,像个贼似的在门口窥探。

“严小潼!”他朝屋里喊道,“你那心肝盒子,拿绳子捆上了没?”

“诶唷我天,捆了捆了!还要问几遍啊?”玄关里应声晃出个细长的小学生来,板寸圆脸、戴副眼镜,表情还挺无语。

严耕云这才进了门:“问你就答,不抽你都不错了,要不你弄个蛇在枕头旁边吓我,还有那破盒子的盖子,有跟没有一样,我犯得着问你吗?”

他这样逃到王醒家里,王醒大概会以为他胆子很小了,真是醉了。

严潼自知理亏,没有犟嘴,只敢在心里嘀嘀咕咕。

他叔也是点子背,嘟嘟生平头一回“越狱”,就越在他家了,对此严潼只能觉得,是命。

严耕云听不见这一通命运论,这才气顺了一点,路过侄子旁边的时候,把橘子给他了。

严潼喜欢吃柑橘,摸出一个,闻着说:“哪来的啊?”

严耕云摸进客厅,先环视一圈,没找见蛇和盒子,这才看见他妈朱雁女士正在茶几南边,拿小刀给他剥蒜子。

严耕云说:“邻居给的。”说着就要去茶几那儿帮忙。

然后他前脚一抬,后脚就听见他那个不省心的侄儿说:“就你刚逃啊不是,去帮忙的那个邻居哈,男的女的啊?”

对于他这个八卦劲,严耕云也是无语了:“男的女的,有你啥事?”

“嗯哼哼。”严潼怪腔怪调地发着声,眼珠子刻意无比地扫向了朱女士。

严耕云顺势看过去,见他妈在那儿做沉浸式地撕蒜皮状,好像不关心男的女的,登时心软了,老实道:“男的。”

严潼虽小,但也知道,男的没戏,“哦”了一声,兴趣缺缺地进厨房切橘子去了。

客厅里,严耕云用脚从电视柜底下勾出个小马扎,拖到他妈旁边坐下了,但心里却没法像孩子那样清净。

是男的,但也是个好得他晕头转向的……帅哥。

第28章 混乱

严潼实在是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严耕云人是坐在小马扎上了,但他不干活,因为没心思了,脑筋全部都在“男的”那儿打转,悠都悠不住。

他30了,谈过恋爱,也被男同纠缠过,所以他在王醒面前的那几个德行,自己稍微想想,也就有谱了。

他对王醒,不太纯洁——

但问题是怎么会啊?!他不是直男吗?!!

严耕云觉得自己是,但他又解释不了自己那种疑似情怯的形状。他是不是中邪了?还是说最近跟王醒在一块儿待多了,磁场被带偏……

想到这里,严耕云忽然又意识到另一件事,那就是人家王醒一个同志,都还一切正常,结果他一个直男先偏了,谁带他了?根本没有!

对此,严耕云震撼之余,也因为荒谬而觉得想笑。

只是没等他笑起来,旁边先响起了他妈的嫌弃。

“我说,你要是没心思帮我干活,就玩手机去。”

朱雁今年53了,小个子、不胖不瘦,方圆脸、杏仁眼,音量低而语气和蔼,看起来挺温柔。

但她年轻的时候其实挺强势,遇到事了着急忙慌的,性格之所以变化,严耕云看着她爬上皱纹的脸,心里明白,也有自己这一份磋磨的功劳。

他不结婚,叫她操心了。

但他不再为此愧疚了,他曾经愧疚过,非常愧疚。但这三年的沉寂之中,他抛弃了一些多余的感性,他想找一个喜欢的人,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至于让父母操心这件事,严耕云现在也挺理直气壮了,父母替子女操心,那是应该的,他也替父母操了心的。

养老储蓄、陪伴看病,力所能及的,他都做了,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了。

有人说话,严耕云想七想八的毛病好了一点,他言不由衷地说:“有心思,哪儿没心思了?”

朱雁根本不信:“有心思你一颗蒜半天扒不明白?”

严耕云手里还拿着物证,无话可说,只好加快动作,亡羊补牢。

朱雁看着他勤快的样子,眼底闪过忧虑和怜爱。她削了个蒜头递给儿子,说:“我们问你的情况,你不高兴啊?”

严耕云没有不高兴,他是心虚,他说:“妈,我还不至于敏感成那样吧?”

朱雁怪他:“谁叫潼潼问完你男的女的,你就不说话了呢?”

严耕云:“……”他怎么说啊?那能说吗?他这都还是混乱的,说不了。

所以他只能扯点善意的谎言:“没有不说话,刚在想事情。”

朱雁问他在想什么,严耕云经验丰富,拿工作来挡枪,说:“我刚接了个单子,明天要上客户那儿去……”

然而客户是李霖,跟王醒也没什么区别,严耕云哽了一下,又才说:“额,所以,我在想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不过朱雁不懂他的工作,挺好忽悠,不疑有他道:“好吧,那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严耕云其实根本不用紧张,但他杯弓蛇影,没办法,还煞有介事地产生了一种混过去的错觉。

只是他才松了那口气,说:“差不多了。”

严潼却一溜烟小跑过来,整个人歪着飞起来,往沙发上一砸,接着爬到朱雁旁边,伸出手说:“奶奶,啊。”

他手里捏着个橘子瓣,朱雁扭头吃了,同时想起了橘子的来源。

她平时在小城市跟大儿子一家生活,看不着这个小的,他吃得怎么样、遇到了什么事,绝大多数时间在她那儿都是空白,所以难得看到人,她什么都爱问。

“味儿挺正呢这橘子,”她嚼完了看向严耕云,开始打听,“我刚听你说邻居给的,你几时有的邻居?我怎么不知道呢。”

严耕云真想给严潼一下,什么话题都是他小子带来的,烦人。

但这小子不厚此薄彼,投喂完他奶奶,又往前爬了一步,给他喂了一瓣。

严耕云觑他一眼,还是吃了。

挺甜的。

*

那袋甘蔗,王阿姨最后也没带走,她下午要和老姐妹去逛街,提着不方便。

不过也没浪费,因为李霖受不了催婚的包围,逃也似的躲过来了。

他到的时候是2点半,王醒睡过午觉起来了,正在打语音电话。

李霖听话筒那边那个声音和那一箩筐的问题,算是听出来了,是公司衍生品那边的研究员孙琰,主攻方向是金铜和矿业公司。

这小子是个高学历的金汤匙哥,之前在大卖方,看人都是拿鼻孔看的。

李霖记得自己跟王醒第一次去蹭他家的白名单,人都混进去了,愣是被这货叫起来,当场轰出去了。可谁知道转过两年,他竟然跳进他们这小门户,以王醒的徒弟自居了起来。

他挺识货的,和自己差不多,但王醒的时间是有限的,现在该听他吐槽了。

于是等王醒讲完了那个什么DCF模型的分子分母,李霖赶紧插进去说:“你可真行啊琰,周末还白嫖我的首席给你开小灶。”

对面的男声嘿嘿笑:“嗨老板,你跟首席在一块儿啊?我学习嘛,这么努力,你应该高兴。”

“高兴,”李霖说,“你们越卷我就离劳斯莱斯幻影越近,怎么样?你学明白了没有?”

孙琰说:“还差1%,我最后一个问题,再占用首席1分钟,老板你等会儿。”

没有人会讨厌聪明又好学的年轻人,李霖叫他不急,自己踱步进了客厅。

他是个会享受的,沙发基本都只坐妃位,但这位子在开门之前是王醒在坐,因此李霖一躺下,就见左边的坐垫上放了两沓资料,一沓薄些一沓厚点,还有一份翻开的放在旁边。

他俩是一个公司的,涉及不了什么商业机密,李霖欠起上身一瞅,又拿手指一拨,眼眶登时瞪大了。

两分钟后,王醒挂掉语音回到客厅,看见李霖呈斜L型在妃位上翘着腿,对着手里的文件,边说边读:“醒啊,我知道你的阅读面不一般,但这是啥呀?天涯神贴—如何破解寒门再难出贵子的恶性循环……”

李霖念着念着自己都笑了,看向他说:“这老古董,你哪儿找来的?”

王醒说:“别人的。”

可这不像王醒现在会看的东西,而且别人的东西出现在他家,也实在不多见。

李霖在八卦上挺有嗅觉,眼皮一下就撩了起来:“哪个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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