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西凛满头大汗，下午看到论坛上的内容就赶过来了，给楚漾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还打了一个给楚远舟，没接通。
他立马赶了过来，所幸还有理智在，知道在家里应该是还好，但一路上手心都是冒着汗的，洗了洗手又取了张洗脸巾打湿给楚漾擦脸。
凉丝丝的，楚漾眉毛舒展了些，裴西凛直接在地上坐下，衬衣都汗湿了。
擦了脸就往下是脖子和手臂，手心手指一点一点细致地擦过。
握了握，又把被子给楚漾盖上了，许是脸上清凉了，这次楚漾没踢开。
裴西凛眼下青黑，瘦了不少，沉着脸看着很凶，落在楚漾脸上的手却是很轻柔。
楚漾很白，皮肤更是好，这么近的距离也难以看见毛孔，他的手粗糙，虚虚放在楚漾面前能盖住他一整张脸。
指腹轻轻碰上了楚漾的眉毛，一划，眉毛歪了一下又回来，和人一样可爱。
看了许久，根本舍不得合眼，但抵不住好几天没睡，一瞧见楚漾的脸就心安，看着看着就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姿态不算好看，他身形高大，手臂舒展起来都比楚漾长了，偏偏还缩在那，看着不伦不类。
本来就热，两人凑得近就更热，楚漾不适地动了动，想要往另一边滚，身体又没什么力气，沉甸甸的像是被什么压着，最热的就是那只手，跟被火烤着一样。
本来是想忍着，结果外头突然响起敲门声，他也就醒了，想抬手却发现真的被压着。
司遥没能爬上二楼，外头什么没有不说，哪怕有屋檐也光滑无比还在二楼顶上，没什么用，两次滑了下来，于是司遥又回来了。
他负气把谢安一推，自己听了两耳朵，抬手就准备砸门，楼下突然滴滴两声，门开了，想必是林姨回来了，他又三两步下楼去找钥匙。
林姨没有备用钥匙，打了个电话给楚远舟，楚远舟一听还得了，太阳穴突突跳。
连楚漾生病的事都知道了，当下让林姨去拿钥匙，又打了个电话给程理，自己也准备回程了。
司遥没想到这钥匙还得找，他是等不了了，直接框框敲门——
楚漾蹙着眉一偏头就看到了床边的人，吓得顿时抽手坐了起来，伸手一推才发现是裴西凛。
裴西凛怎么会在这？
楚漾来不及细想，门还在响，司遥还一边放狠话：“你他妈的给我出来！”
“我警告你别对他做什么，你个强/奸/犯！”
“有本事开门，我们打一场！”
“楚漾你快醒醒，大事不好了！”
“楚漾你在干嘛？”
楚漾：“....”
“别叫了！”
门外瞬间安静下来，林姨刚走到门口，动作也停住了。
第69章 “自CAN”
就这样，裴西凛还睡得跟猪一样没醒，楚漾浑身没力气，叫了裴西凛两声烦了伸出手用力推了人两下才把人推醒。
裴西凛眉头一皱，睁眼、目带凶光，看到楚漾面色一空，嘴巴张合一瞬：“我...听说你生病了...不放心，来看看。”
楚漾：“听谁说的？”
裴西凛：“....”
楚漾掀开被子下床：“我没事，回去吧，以后不要来了。”
裴西凛本来跟着他的动作起身，听到他这句话差点摔回去。
楚漾的情绪平静的有点可怕，他根本察觉不出来生气还是没生气，但应该是生气的，否则为什么会说‘以后不要来了’这种话。
裴西凛死死盯着楚漾的背影，拳头握的死紧，声音沙哑：“对不起，我做不到。”
楚漾觉得他有毛病，他漱完口又洗了把脸，完全不知道旁边人的心情，既着迷又着急，忐忑等待着他的审判。
楚漾抹了把脸看向他，脸蛋粉红：“下次这样，我会以骚扰的名义送你进去。”
眼神很冷，像冰一样扎进人心里，裴西凛的心脏稳稳地接住，刺痛得呼吸不畅。他笑了一下，眼睛很红更像是惨笑，盯着楚漾缓缓道：“那你会来看我吗？”
楚漾拧眉：“我没在和你说笑。”
裴西凛也说：“我没有开玩笑，如果你来看我，我可以进去。”
楚漾眯了眯眼：“别把自己感动了，你进去不是因为我，是你自己做的蠢事。我说过了，你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不是浪费时间，除了你，其他的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裴西凛像一块臭石头，很顽固。
楚漾看了他一眼，穿过裴西凛走到书桌前、
裴西凛转过身，目光跟随着他——结果看到楚漾拉着抽屉拿了烟和打火机出来。
烟放在唇间一咬，打火机叮的一声跳起火焰，烟一碰燃起。
只是楚漾还没吸上一口，裴西凛大步走到他身前，抬手就把他唇间的烟摘了下来：“你还在生病，不能抽烟。”
指腹还在人唇上擦了擦，像是要擦掉那点烟味。
楚漾直接抬手给了他一耳光，啪的一声过后才掀起眼皮：“滚开。”
裴西凛的手还在楚漾脸上，脸却被人扇的偏了过去，手抖了一下放下来，他把头转回来看楚漾，面上十分平静，完全没有楚漾料想的暴怒。
脸面是很重要的东西，楚漾不认为裴西凛是一个没有自尊的人，先前的巴掌不提，这一巴掌总该生气吧，打一架把感情打散或许就好了。
他甚至在等裴西凛还手，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都做好了格挡的准备，但裴西凛出乎他的意料，他顶着那个巴掌印抽了一口刚刚在楚漾那抢的烟。
咬在唇间，接着把楚漾放在桌上放着的那包烟塞进自己口袋，包括楚漾握在手心里的打火机也——
他垂着眼，把楚漾的手掰开，“以后再抽。”
楚漾眼皮一跳，不知道他说的是烟还是人，他压下这个想法，甩开裴西凛的手：“别装作为我好的样子，要是真为我好，你现在该离我远一点，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裴西凛擅自出现在他床边这件事，如果楚远舟在，绝不会发生，不过也是他自己的疏忽。
但说到底，还是裴西凛不该来。
裴西凛骤然抬眼看他，眼睛瞪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紧接着楚漾看到有泪珠从他眼眶滚落出来。
很大颗，还很饱满。
“…”楚漾抿唇，抬手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裴西凛不接。
哭的什么样子，裴西凛虽然长得不错，但不白也不纤细，哭起来怎么说呢....反正绝不是好看。
楚漾的心情一言难尽，他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书桌前，裴西凛盯着他流着泪，楚漾偏头看着窗外，看着多少有点漠然，他在想裴西凛什么时候能止住他的眼泪。
眼泪不是手段，裴西凛这会没想装可怜的，眼前控制不住掉下来就算了，更让他觉得荒凉的是楚漾的反应。
平静，也没有动容。
他抹了把脸把眼泪擦掉，唯有那双眼睛还是红的，绷着下颚，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他的眼底带着一丝希翼。
楚漾睫毛一颤，要说讨厌，好像并没有，他只是烦，也不喜欢自己的节奏被打乱，更不喜欢自己的领地被入侵。
明确拒绝后如果做不了朋友就该老死不相往来才对。
楚漾‘嗯’了一声，也止住了要偏头去看裴西凛的动作。
所以他没看到裴西凛骤然破碎的目光，那双眼睛红的像要滴出血来，空气仿佛都暂停了，一瞬间房间里安静的有些可怕。
裴西凛死死地看着楚漾，看他如山峦一样俊秀的侧脸，如朗星一样的眼睛。
看他冷漠平静的神情。
“我们，真的...没有可能吗？”一句话，哽了两次。
好像短短几十秒，又好像漫长的让人不能忍受，他仿佛要用这一眼代替一生。
“没可能。”楚漾终于回头看他，目光和声音如同冰锥一样钻透裴西凛的心。
裴西凛眼前发黑、连连吸气，仿佛这样能缓解心脏的不适。
楚漾眼皮一跳，伸手要去扶他，裴西凛没看到，身体晃了一下扶着桌子，“我知道了，打扰你了，对不起。”
楚漾没吭声，裴西凛又看了他两眼才说：“我走了。”
声音粗粝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楚漾点了点头：“我送你下去。”
只是他这话说完，裴西凛看着像又要哭了，“你走前面。”
“....”楚漾没多想，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裴西凛机械性地抬步跟着他走，最后一阶还差点踩空。
楚漾抓住他的手臂皱眉：“我叫辆车送你回去。”
“不用...别担心。”这个时候还关心他，只会让他更舍不得。
裴西凛完全是靠着本能开车回家的，一路上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楚漾讨厌他，楚漾说不可能的画面。
脑子疼的要炸开。
九点，楚漾眼皮跳了好几下，脑子里裴西凛最后离开的画面挥之不去。
今天睡得有点多，其他人都回去了，别墅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敲了一会代码没有手感，电影也看不进去。
倾盆大雨，电影主人公很烦躁地搬着钢筋，雨水打的他抬不起头，突然他踉跄一步，刺啦一下，钢筋插进手臂，血在屏幕上溅开，楚漾下意识闭了闭眼。
紧接着另一个画面出现在他脑海里——
门打开，裴西凛半条手臂全是血，脚边是张小板凳，在等他。
还有今天走前那双流泪的眼睛。
楚漾猛地站了起来，心脏狂跳，投影都来不及关掉三两步上楼一边问系统：【裴西凛，没出事吧？】
系统没第一时间回答，他迅速换了衣服往门外走，门彭的一声关上。
外面狂风大作，时不时还有几道闪电，好在没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