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途与佛千回穿插在人群中。
人们离村口越来越远，不少人丢掉了手中的一次性纸杯，与周围人有说有笑道：“他今儿说得还挺有意思, 挺会说话。”
顾途也扔掉了手里的纸杯。
很早以前, 人们就不稀罕黑金基地的物资了。
只是如今村民们的农活不多，他们也无处可去。每天早上去村口听黑金队长掰扯，已经成为了大家唯一的消遣方式。
顾途一家与村民们走散，顺着小溪沿路朝村尾走去。
小溪有的地方很窄, 有的地方很宽。
佛千回推着轮椅来到一处宽窄的溪水旁, 溪水的附近有一处废弃的房屋。
房屋是几个月前因丧尸潮死去的一家人留下的。
佛千回朝着房屋看去，屋外嫩绿的柳条随风摆动。
佛千回看着房屋内的枯井笑着道：“这井里应该有水吧？”
顾途闻言进去一看，发现井里真的有水。
佛千回喟叹：“可惜了, 这么好的一口井，里面的水却喝不了。”
顾途心灵聪慧, 明白佛千回的意思。
如果这口井没有被污染, 村民们肯定争相来这里舀水。而不是如今村民嘴唇干裂, 却只能靠着平日存的雨水度日。
佛千回伸出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在井沿敲了敲，指甲碰撞着水泥：“噔、噔、噔……”
他绵言细语：“有石子吗？我们往这水里扔几枚, 看看这水有多深？”
顾途点头。
他知道佛千回行动不便，便替对方在地上找了几枚石子。
佛千回拿到石子, 朝着水里抛去。
只听“砰——”地一声, 石子入水后好像砸到了什么东西。
顾途眼皮一跳，朝着井里看去。
佛千回天真问：“顾途，你学习最好了，你能算到这井里有多深吗？”
顾途顿了顿，摇头。
“算不到，这水下有什么东西把井底挡住了, 东西应该就在水下不深的地方。”
“哦？”佛千回惊讶：“那我再扔几枚石子，顾途听听。”
说罢，佛千回拾捻起手中石子，眼神淡漠地朝着水中砸去。
水面溅起细又高的水花，紧接着是“噌——”一声响，好像是石子砸进了阻碍物里面，甚至镶在了其中。
水面上荡起浅浅的波纹，佛千回轻声细语道：“顾途算出来了吗？”
顾途看了佛千回一眼：“你这初速度太大了，下面要是个沉木，你都快把沉木砸穿了！而且你初速度过大，会导致石子入水后撞击到物体时间减小，误差会变大……”
顾途声音越来越小，委婉建议：“其实你可以让石子自由落体的。”
佛千回眯着眼笑着柔声应和：“我知道了。”
这次他不用力，让石子自由落体。
“普通——”“噔——”
顾途眼眸动了动，两秒后道：“物体大约在水下一米一到一四之间。”
佛千回托腮：“原来这样呀。”
他微笑弯了弯眼：“下次来的时候，我们可以带一把刀子，把刀子绑在长木棍上，然后放到水里搅一搅，这样被水浸泡了很久的枯木应该被搅碎，我们也可以求出井的深度了。”
顾途怪异地看着他，又有些犹豫地看着井沿：“可是我们也没有必要求出井的深度，而且里面万一不是泡烂的木头而且其它东西……”
顾途打了寒颤，想起了末世前他看过的恐怖电影，深井里面都会有一些尸体。
即便里面没有人的尸体，万一有动物的尸体怎么办？
要是里面有飞禽，比如……鸡。
顾途一头冷汗，捂着胸口险些呕出来。
佛千回惊叹：“是啊，我怎么没想到。你等等，我看看……”
他来到井沿，趴在井口超里面看去。
井水相对没有那么浑浊，他透过井水的倒影看到了自己的眼眸。
而在自己的眼眸之下，还有另外一双眼睛正惊恐地看着他。
佛千回勾起唇角，对着那双眼睛微笑，同时对着井里的眼睛挥了挥手，应是在打招呼。
那双眼睛吓得一闭，脑袋直哆嗦。
佛千回低笑出声。
顾途觉得佛千回的声音很好听，回眸眼睛弯了弯。
他看着佛千回奇怪的样子，好奇问：“下面有什么呀？你怎么在对着井水招手？”
佛千回悠悠道：“下面有鸡，刚才我扔石头有点用力，把几只死鸡打上来了。”
顾途：！
他身体一僵，吓得一头冷汗。
佛千回一脸仁慈：“我看死鸡死在井里可怜，便给它们打个招呼，希望它们的灵魂早日转世。”
顾途：……
新时代超度对吧？
顾途怕死鸡，拉着佛千回的袖子想走。
佛千回却摇了摇头，善良道：“我们不能就这样走了。村里也有小孩，万一他们馋井里的死鸡，想要下去捞怎么办？”
顾途一想也是，虽然他觉得这在末世有点多管闲事，但架不住佛千回太善良了。
他为了让佛千回开心，找了一块又大又扁的石头与佛千回合力抬到了井口。
顾途想要看石头有没有对准，佛千回心疼摇头：“可怜的鸡啊，鸡翅膀飘在水面上，到处都是羽毛。”
顾途：……
他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腿都软了，双眼死死闭住，颤抖问：“你看看，石头有没有对准？”
佛千回抱着石头朝井里看去。
一男子浑身湿透，手臂流着血靠在井壁上双唇惨白，哆嗦摇头，无声轻喃：“求求你……放了我……”
佛千回挑眉，慵懒道：“对准了，放下吧。”
大石头放下，顾途推着佛千回走远，口中念叨：“你还是太善良了。”
佛千回点头答应，音色如山谷的暖泉：“我下次会让自己心狠一点。”
他们回了家，顾途将发电机放在了车上。
重明兑换站离溪柳村有些远，顾途简单估算了一下路程，预计往返得三四天。
他与佛千回带了足够的干粮，保温杯也拿上了。
他骑上三轮，佛千回将饭搂在怀里，避免钻风。
路上，他们停了车，顾途寻找柴火生火。
好在车厢里还放着几斤晒干的苞谷壳。
苞谷壳易燃，顾途用打火机将苞谷壳点燃，又将柴火架在苞谷壳上。
火焰越来越旺，顾途烧了一壶热水，为他与佛千回煮了一大碗牛肉面。
牛肉是之前晾好的牛肉，即便脱了水，也还有一斤。
他按照比例将牛肉块分别放入二人碗中，然而佛千回却将自己碗里的牛肉夹给了顾途。
顾途抬头，佛千回低眸道：“多吃肉，你脸上的血色又淡了。”
顾途“呜”了声，有些不情愿，磨磨蹭蹭。
他总有一段日子感觉肉类很腥，吃不下去肉。
小的时候妈妈带他去看中医，中医说他体虚，脾胃不好。
末世来临后，顾途的身体已经被养好了不少。
可最近三五天，顾途又感觉肉很腥，于是吃的肉比较少，没想到被佛千回看出来了。
没办法，顾途只能艰难地吃起了肉。
牛肉是特意为他们卤的，调料很淡，刚好适合两人的口味。
顾途以往很喜欢这个味道，可今天却有点难以下咽。
一个碗，只有几筷头的面条，剩下的全都是牛肉，顾途吃得好痛苦。
终于，顾途吃完了。
他擦了擦嘴，佛千回奖励性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顾途“呜呜”两声，下意识朝佛千回怀里靠去。
忽然，他察觉到不对，咳了咳，直起背，一本正经坐在原地。
他忘了，自己已经是个19岁半的成年人了。
顾途若无其事撇过头，脸上多了一抹红晕。
三轮车继续向南出发，路上顾途观察着四周。
傍晚，他经过一片废旧的工业区。
从远处看，那里有丧尸出没，看样子数量还不少。
顾途眼睛一亮，就是这里！
他骑着三轮车回头看向佛千回，犹豫问：“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