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帽是王冠形状，佛千回柔声：“祝顾小王子生日快乐。”
顾途受宠若惊，这时他长大之后第一次有人费心给他过生日。
佛千回去拿生日礼物了，顾途则为他们二人一人倒了点葡萄酒。
顾途喝着葡萄酒，见佛千回送给了他一把匕首。匕首非常精致，上面的花纹似乎有特殊含义。
佛千回垂眸：“小兔，你可以答应我一个愿望吗？”
生日当天，一般都是寿星许愿，哪有旁人喧宾夺主的？
可顾途今天心情不是很好，脑子里全是昨晚的梦，佛千回说什么他都答应。
佛千回与他一同握着那把匕首，深沉道：“将来即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要扔下它好吗？”
顾途不明白，他和佛千回两个人关系这么好，怎么可能会分开？
两人又喝了一杯葡萄酒，顾途微醉，正想趁着酒意说出一直埋藏在他心里的秘密，却见佛千回转身，说还有一个礼物送给他。
顾途将话卡在喉咙，眼睁睁看着佛千回推着轮椅去了外面，自己一个人坐在卧室无聊，便小口喝着葡萄酒。
等佛千回带着木盒回来时，顾途已经醉了。佛千回顿了顿，正想将礼物掏出来给对方，却见顾途一下子靠在了他身上。
顾途醉醺醺问：“你还记得吗？我之前说过，等我生日的时候，我告诉你我第二个异能和另外一个秘密。”
佛千回颔首，将顾途扶正，打开木盒，掏出了一捧鲜花。
鲜花是才摘下来抱住的，之前佛千回担心鲜花枯萎，便让人栽种在盆里，带着盆放在驿站后面。
顾途接过花，眯了眯眼看着花束与缠着花的那条浅银色的带子。
顾途愣住，因为醉酒他抱着花恍惚，有些分不清前世今生。
“我……”顾途倒在了佛千回肩上，努力想睁开眼：“这花……”
佛千回轻笑：“喜欢吗？”
顾途一个激灵：“这花……”
顾途扶着佛千回的肩膀，昨晚的两个梦在顾途脑海重映。他眼眶又红了，搂着对方吸了吸鼻子。
“还记得我要说的那个秘密吗？”
佛千回抱着顾途，轻轻拍对方的背：“我记得。”
顾途声音几近于无：“你知道什么是重生吗？”
佛千回停止了动作与呼吸，在十秒后，瞳孔猛缩，耳边嗡鸣。
顾途迷迷糊糊地将脸贴在佛千回耳边，声音清灵动听：“抱歉，我一直在骗你。我不想骗你了，在我遇到你之前我就重生了。”
佛千回偏体生寒，这股冰凉感一直钻入心脏，冷汗渗了出来，浸透了里面的衣裳。
顾途抽泣，难过道：“我上一世死了，死在了一个雪坑里，里面好冷……好冷。”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救你，因为你真的很美好。”
“我上一世一直被骗，被出卖，只有你不一样。你很温柔，还给我包扎伤口，你对所有人都很好。”
“你是我上一世在末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你是基地的守护神，也是我的灯塔。”
“你可能不知道，我为你种了好久的兰花，我直到死时都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小……”佛千回张了张嘴，想叫“小兔”。他费尽全力却喊不出声，一聚气，喉咙全是血腥味。
他已经不敢抱紧顾途了，顾途明明体寒，他却觉得怀里很烫，几乎要将他烤化。
顾途突然笑了，又哭了。
他哼哼唧唧问：“你知道我上一世为什么要傻傻跑出去吗？”
佛千回此时很害怕顾途，但他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为什么顾途要跑出去？如果不跑出去也不会破坏他的计划，他也不会让人去抓捕。
只要顾途再坚持半个月，他就可以夺权了。
那时他虽然对顾途没有爱，但他不会虐待顾途，他会为顾途找医生，延续顾途的命。
顾途见佛千回不抱他，他就主动抱佛千回，紧紧搂住对方的脖子，贴住对方的脸。
佛千回一颤，似乎被灼伤，面露痛苦。
顾途软乎乎道：“因为我知道我活不久了，我死了就死了，我对这个世界也没什么留恋的了。”
“不对，我刚才说了，你是我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
顾途说了一个让佛千回犹如万箭穿心，且疼痛能维持一辈子的答案。
顾途说：“还记得吗？我在很早就说过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我想，如果我拼尽全力，用命去换，是不是可以为你找到一条活路？”
“天竞太痛苦了，我不想让你再一直煎熬下去，我想用我最后几天时间换你自由。”
“我终于逃了出去，我甚至准备去求我这辈子都不想求的人。”
“好可惜，就差一点，我就到重明了。”
“千回，抱歉，我食言了，我没有救你出去。”
第159章 拔萝卜的第一百五十九天
酒味愈来愈浓烈, 顾途委屈且难受地想要紧贴佛千回。
佛千回怔怔地盯着顾途身后明亮的台灯。白色的光芒刺眼，佛千回瞳孔缩成了一个点，红血丝就像是裂纹一样布满眼白。
顾途是想救他……用命救他。
“啊……”他张了张嘴, 吐不出一个字, 紧接着他开始干呕，胃里翻滚，似乎要把胆汁吐出来。
下一刻，血腥味在空气里飘散。
他弯着腰, 嘴角沾着鲜血, 地面上是他吐出的一大口血。
“千回？”顾途懵懂地眨了眨眼，不明白佛千回怎么就吐了。
什么味道？顾途低头想去看，却被佛千回握住了手臂。
佛千回抹去唇上的血抬起头, 看到了顾途那双清澈的双眼。
他如触电般收回手，手掌在哆嗦。
他是一个有洁癖的人, 怕脏, 可最脏最污秽的人是他自己。他不敢碰顾途了, 怕弄脏对方。
好在顾途醉酒，意识不清, 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看向佛千回送给他的花。
“这花……”顾途眼眸亮了亮：“它很熟悉。你知道吗？上辈子我被抓去了龙虎基地, 窗户外面也有一片花丛, 花丛里的花就是这种花。还有这个布条，它和窗帘的材质颜色一模一样。”
佛千回听着顾途的声音，一动不动俯视桌面。
顾途将花拿向佛千回：“你这花是哪里来的？”
佛千回不敢回头看，声音颤抖，逃避道：“我……在附近摘的，布条是随手捡的。”
花是他曾经难得明媚的记忆, 他想将美好送给顾途。但他现在不敢了，他害怕顾途猜到什么。
顾途：“唔……”
他还想说些什么，眼皮也越来越沉，歪歪扭扭地靠着佛千回睡着了。
佛千回双手扶住顾途，不敢让对方贴上自己。
房间里只剩下了呼吸声，佛千回闻着酒香看向顾途的柔发。
他眼皮颤了颤，隔空对着顾途的软发做抚摸状。
从一开始，顾途就是上一世的顾途。
他们能住在一起并不是因为顾途的善良，而是因为他上一世在对方面前伪装了三次，顾途就记住了他。
佛千回感觉自己可悲可笑可憎可恨。
他这种人根本就不配重生，他有什么资格接受顾途对他的好？
他幼年可悲，长大后二三十年从未得到过别人的真心。他认为他运气不好，与整个世界命格犯冲。
可是，他也得到真心过。
他戏谑地看着顾途相信了自己的伪善，看着旁人欺骗背叛顾途，他居高临下笑着怎么会有人这么蠢？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多着想？
他看着一个人始终保持初心，想要用自身维持整个基地的生命，感慨这种人在末世没有出路，只是一枚可随意挪用的棋子，轻轻松松就会丧命。
顾途跑了，拖着残躯让他不解，对方能跑出去吗？不就是送死吗？
迷茫了两世的问题在这一刻解开了。
在第三次见面的阁楼上，单纯的青年信誓旦旦地告诉他：“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在对方灯枯油尽之时，青年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诺言。
“我会救你出去，哪怕是去求我这一辈子都不想求的人。”
青年为了换他一线生机，拖着病体死在了他发起的追赶下。
“抱歉，我没有救你出去，我食言了。”
如果顾途不逃，顾途会活。
可顾途为了让他活而逃了，却被他害死了。
单纯的青年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费劲心思想要救的人却是害他的凶手。
那人不是他心目中的光，是一个从心脏腐烂到全身的脏人，不是一个被压迫的受害者，而是一个拥有权势逼迫他人的加害者。
佛千回，上一世是有人真心对自己的。
他求了半生，寻觅不到，那人却为他种了数年的兰花。
如果他上一世知道，他一定会把顾途捧在手里，用命去呵护。
佛千回呆愣愣地将顾途送进被子里，靠在墙上，不知何时的眼眶一热，摊开手掌摁在上半张脸上，掌心变得湿润，水滴顺着手腕滑落。
顾途第二天醒来，昨夜的醉酒让他脑子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