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
他咬了咬牙道：“凶手不是我们，是个女的！”
顾途：“嗯？女的？”
工人一吞唾沫：“对！她……她是我们首领，一个小王。”
顾途：“什么王？”
工人这下子不敢说了。
第195章 拔萝卜的第一百九十五天
顾途凑近, 虽低着声，但音色仍旧清朗悦耳：“她是人还是丧尸？”
工人瞳孔晃了晃，一吞唾沫, 咬牙不语。
方白宣给了工人胸口一拳, 工人哽咽，喉咙涌出来鲜血。
顾途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撇过头从口袋摸出来伤药，吐出几字：“算了, 换个人问吧。等回去后……把他交给重明基地疗伤。”
方白宣心知顾途认错了人, 不敢应下。现在他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如何向顾途坦白身份。
首领现在动不动发神经的原因他多少还是知道点儿的。
顾途又叫来一人，那人见到前一位工人的惨状有些犹豫。
顾途这下子不敢让方白宣打了, 他瞅了瞅这人，选了一块不会让对方受伤太重的地方给了一巴掌。
巴掌轻飘飘的, 就和挠痒痒一样, 让工人有点懵啊。
顾途有些不自然, 于是仰起脖子瞥了瞥方白宣：“看到他了没？不老实交代的话，下一掌就不是我打你了。”
工人有些忌惮, 但他更忌惮幕后者，因而顶着压力一句话也不说。
顾途无奈,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人, 众人都是咬着牙不吭声，只有一位女工人红着眼，顾途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事后，顾途单独找上了那位行为怪异的女工人。
女工人先是四周打探，随后泪珠从眼睛滚落，颤声问：“你可以保密吗？”
顾途点头, 看向外面四人的影子，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
“你放心，如果你没有做过太多错事，并且提供的信息有用我会想办法给你找到一个能活下去的归处。”
女工人将嘴唇咬得发白，终究是闭上了眼：“我有一双弟弟妹妹，妹妹被派到其它工厂做工去了。弟弟……已经没了。”
顾途吸了一口凉气，静静听女工人说。
女工人：“我弟弟比我小一岁，因为偷吃了丧尸王的食物……”
“丧尸王？”顾途捕捉到了这一词。
女工人点头：“对，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小王。听说丧尸群体已经逐渐进化出丧尸王了。丧尸王有强有弱，一般的丧尸王并不敢认为自己是丧尸王，只是将自己称呼为丧尸小王。真正的丧尸王只有一位，所有的丧尸小王都会忌惮‘祂’。”
女工人抱膝蹲在角落，声音越来越小：“我们的王在W市，如今只是刚有雏形。她的确是丧尸，但她又不一样，她……有人类的意识。”
顾途眼眸微晃：“我记得在人类变成丧尸的那一刻，真正的人类就已经死了，现在的丧尸意识更像是外星生物寄生。”
女工人：“对，我之前也听广播说了！说丧尸不是我们的同类，被感染丧尸病毒以后，还剩下人类意识的只有亿分之一。”
顾途：“所以，那位刚好就是那亿分之一？”
女工人“嗯”了声，望向地面的丧尸蚂蚁：“起初……她是我们的同类。”
“她很弱小，只有十六七岁，头发枯黄，瘦骨嶙峋，如同骨架。”
“当时我们组成了一个三十人小队寻找生机。她们家也和我们一样，有她父母，她，以及她弟弟妹妹。”
“冬天来了，下着大雪。我们翻开一层层雪，却找不到一根野菜。我们凿开了冰面，只是里面的鱼也变异了，甚至还有人掉进湖里淹死了。”
女工人恍惚回忆：“我们已经五天没吃饭了，实在太饿了。终于，我们在路边看到了一个成年男人的尸体。”
“男人应该死于争斗，身上有十几道刀伤，心口也被扎透了。”
“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有人提出……将男人吃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女工人不想再提了。
她空了一段时间才继续道：“大家都吃上了瘾，我害怕就没吃，还不允许我妹妹吃。只是我的手慢了一步，桌上的‘荤菜’都被完了，弟弟吃了一大口肉，还嚷嚷着继续要吃。
我问他，你知道这肉是怎么来的吗？”
女工人似乎被唤醒了不美好的回忆，打着颤：“他说只要我们再死几个人就肉吃了。”
顾途都被惊到了，女工人又说出了事情分岔点。
“我也不知道爸爸妈妈是从哪儿找的肉，从那起我每天傍晚都有肉吃。不对，能吃到肉的只有弟弟，我和妹妹只能喝水。”
突然有一天，我喝完水后晕乎乎的。等睁开眼，爸爸妈妈穿着很贵的衣服出去了。
我想告诉他们我不舒服，可我的脑子越来越昏沉。后来我一觉醒来，已经被捆上了绳子……”
第196章 拔萝卜的第一百九十六天
“绳子？”顾途低喃。
女工人情绪低落：“对, 后来我爸爸妈妈回来了，他们高兴地说生意谈成了，等会儿要把我送到那一家, 我才意识到我被爸爸妈妈换了食物。”
“弟弟问, 他们的粮食呢？”
“爸爸妈妈说，原本的粮食发了高烧，她们担心有传染病就没要，那一家人承诺会用更肥的妹妹来换。”
“后来, 我被送到了那一家, 那一家发了烧的姐姐正是将来那位丧尸王，她叫郭小花。”
“郭小花似乎清醒了些，她的爸妈后悔了, 明明妹妹郭小草的价值更高，所以他们提出等郭小花好了以后再用对方来换。”
“我爸妈自然不答应, 于是四个人就吵起了架。”
“我当时特别困, 昏昏沉沉时听到郭小花在祈求, 说是用自己换了‘粮食’以后，能不能给妹妹郭小草分一口？”
“结果她的父母没有答应。”
“等我再次醒来, 郭小花疯了，原来是郭小草饿死了。”
“那郭父郭母还想用郭小花继续换粮食, 也不知道郭小花是怎么做的, 竟挣脱绳子跑了。”
“我当时跪在地上，看着已经冰凉的郭小草，郭小草也就比姐姐郭小花脸上多了一点肉。”
“我爸妈和她爸妈吵得更厉害了，我爸妈吵不过他们就和郭父一起出去找郭小花。”
“郭母还说，郭小草才死了没多久，又没有染病毒, 还能吃。”
顾途静静地听着，为女工人倒了一杯水。
女工人似乎看出来顾途是个好人，小声说了“谢谢”，而后端着水一饮而尽。
现在水要比以前稀罕很多，女工人喝完后嗓子仍旧哑得不行，顾途又给她端了一杯水。
女工人边喝水，顾途边问：“吃人……是因为路上捡不到尸体了吗？”
女工人胆怯地点头：“我们这一堆人根本没有战斗力，只能在路边捡漏。没有感染丧尸病毒的尸体本来就少，现在大家都没有粮食了，活人都难幸免，更何况是死人？”
顾途叹息，眼神复杂：“放心，末世一定会结束的。”
女工人休息好了以后接着讲述。
“他们找好几个小时，直到凌晨3点，郭小花终于回来了。”
“她撞开郭母，跪在地上晃着郭小草，怀里抱着一团血淋淋的肉。”
“郭小花的弟弟看见了，指着郭小花怀里的肉对郭母撒娇，说他要吃肉。”
“郭母就板着脸训斥郭小花，让她分一点肉给弟弟。”
“哪知弟弟不愿意，开始撒泼：‘我不要一点肉，我要全部的肉！’”
“郭小花脸上都是血，她将肉拿出来往郭小草嘴里塞。可惜郭小草身体已经僵硬了，郭小花怎么都掰不开对方的嘴。”
“郭小花急得一直流眼泪，滚下来的都是血泪。”
“郭小花的弟弟还在嚷着要吃肉，郭小花看了过去，一双眼睛像是被挖了一样黑洞洞的，吓得弟弟坐在了地上。”
“郭母察觉到了不对，指着郭小花手里的肉惊恐大叫：快扔掉！那是丧尸肉！”
“郭小花浑浊一笑，说不是丧尸肉，是羊肉，还给郭某看她扒下来的羊毛。”
“郭母崩溃大叫，说那是一头丧尸羊，肉又臭又黑。”
“郭小花非但不管，还大口咀嚼羊肉。肉沫掉了下来，郭小花的下巴都是血。”
“郭母大吼，让她扔掉，不要变成丧尸。但是我知道，郭母并不是心疼女儿，而是担心女儿换不成粮食了。”
“郭母不敢靠近，郭小花就把羊肉嚼碎，嘴对嘴喂给郭小草。郭小花懵懂问：吃了肉就该饱了呀，你怎么还不醒呢？”
“那一夜，郭小花果真变成了一头丧尸，只是她的记忆和意识都在，但却有了丧失的能力。”
女工人环臂冷颤道：“郭小花没有穿鞋子，双脚变成了血糊。我亲眼看到她的脚慢慢愈合，但是脚趾却合在了一起，只留下了一个裂口，双脚成了羊蹄的形状。”
顾途低声安慰，女工人低下头哽咽：“她变成丧尸后，第一件事是杀了他爸妈和我爸妈。我弟弟被他关了起来，整日不给粮食，等快死的时候再想办法救活他。”
顾途问：“所以你是在为原本想害死你的父母以及弟弟而难过？”
女工人一顿，没有应声。
顾途眼神深沉：“父母和弟弟只是你的掩饰，你唯一在乎的只有你的妹妹。”
女工人坐了下来，侧过身，避开顾途探究的目光。
顾途：“你说过，你们家的成员和他们家一样，而你又遭遇了和她一样的事情，又是在她变成丧尸时为数不多趴在她身旁的人。你……对她而言意义应该不一样。”
女工人呼吸急促，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顾途撕开一包小饼干垫了垫胃：“我怀疑你隐瞒了我什么。”
女工人抬头，眼里滚动着复杂的情绪。下一刻，她冲到墙边，想要撞墙而死。
顾途拉住了她的手臂，叫来了方白宣。
“看好她，别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