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竹:“?”
他连忙问:“为什么?!”
昨晚不是关好窗,也加了被子,沈青越睡觉时还戴了他那个小面罩,凌晨也没咳嗽吗。
沈青越叹气:“很多好吃的东西都不能吃。”
姜竹:“……”
他将沈青越没动的鸭蛋磕开,将蛋清剥到自己碗里,蛋黄给沈青越,“你要是实在不想喝粥,我去给你泡那个茶吧。”
昨晚他尝了,酸酸的,挺好喝的。
沈青越在为难自己识大体还是成全自己吃别的间,只犹豫了不到三秒,果断放下筷子,“不是我挑食,真的。”
他从来没喝过这么难喝的粥。
粥硬、粗粮难下口他可以多嚼一会儿,但是糊味儿他是真的不行!
姜竹没说什么,去给他泡了茶,还端来了昨天剩下的几块儿糕点。
沈青越也很不好意思,咬着米糕问:“你看我能帮你做点儿什么吗?要不,你教我编篮子?”
很快,沈青越就以实践证明想要编好篮子也是需要一点儿手艺和天赋的。
对生手而言最难的劈篾姜竹帮他省了,直接给他拿来劈好的篾条,其次难的篮底也在演示时候帮他做好了大半,沈青越用了两个多小时做了半个篮子,期间部分位置拆了好几回,前两个接头的位置一个太松,一个太紧,都是姜竹帮忙善后又教了一遍,他总算开始上手了。
学会之后,沈青越开始渐入佳境,编的有模有样,就是速度很慢。
姜竹演示的时候手指和篾片像飞一样,到他自己的时候,就要一根一根拨、压、推,还要时不时检查一下有没有压紧实,有没有露缝隙。
做手工十分解压,时间流速都跟着变快。
要不是腿伤不能打弯,老一个姿势坐着太久了腰酸背痛发麻,沈青越一口气还能再坚持久一点儿。
他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发疼的手指,做手工是好玩的,但手工成了谋生的手段,要不停地做,不停地做,就叫人受不了了。
自己试过了,他就更佩服也更心疼姜竹那一手的茧了。
沈青越转了转他的篮子,问道:“小姜师傅,我这篮子编好了能卖多少钱?”
正在专心做拐杖的姜竹闻言抬头:“能换一升糙米。”
沈青越盯着他挺漂亮的篮子在心里转换一升是多少,紧接着差点儿骂出声来,“多少?一升?”
两矿泉水瓶。
还是糙米?
姜竹点头。
“这么大的篮子就只能换一升糙米?”沈青越难以置信,这也太不值钱了!
姜竹点头,还贴心解释:“新粮下来时候能多换点儿,现在这个季节只能换一升。”
沈青越顿时不想编了。
这都什么物价呀。
手工费也太低了!
姜竹看他郁愤的样子,努力安慰他:“你编得挺好的。”
他都很意外沈青越这种一看就养尊处优的人第一次竟然能编这么好。
刚学就能编成这样,要么是有天赋,要么就是耐得住脾气还坐得住了,沈青越无疑坐得住,而且手很巧。
姜竹不由自主想起沈青越画的画,目光不受控地盯着沈青越的手发起呆。
大堂嫂教他大侄子,手巧的人手都漂亮,让他相看人家时候,别光看脸,也看看姑娘的手,漂不漂亮,能不能干,会不会干活儿一看手就看得出来。
姜竹忍不住想,沈青越手就很漂亮,可一看就是个没干过活的,不知道按大堂嫂的标准,算是能干还是不能干。
沈青越还在对着篮子叹气:“编得好能多换点儿米吗?”
姜竹回神摇头。
好坏都多换不来米,不过编得好更好卖一点儿。
“你要是累了就放那儿一会儿我来编吧。”
沈青越丧声丧气:“不用,我还是编完我那升米吧。”
姜竹笑。
拍拍身上的竹屑,继续给沈青越做拐杖。
干活常穿的那身衣服已经换了,这会儿他得注意着点儿,总不能干半天活儿,换两身衣服。
想到这儿,他又忍不住看沈青越,小半天过去了,沈青越身上竟然没一点儿竹屑,早上起来衣服什么样,现在衣服还是什么样,一点儿都没弄脏。
姜竹:“……”
他默默把身上的碎屑拽了拽。
沈青越编着编着,忽然听到远远有人在喊“小叔”。
不大一会儿,从山下上来一个瞧上去十二三岁的小男孩。
他右手提着个小竹篮子,左手还拎着根儿棍儿,一边敲路上的野草一边活力满满地往上跑。
“小叔我娘让我给你送豆腐还有……饼……”小孩看见坐在客厅门口编篮子的沈青越,瞪大了不太圆的眼睛,诧异问:“这是谁呀?!”
“我是……”沈青越信口就要胡说,余光瞥见姜竹,又改了口:“他朋友。”
姜竹:“?”
姜家业:“小叔的朋友?”
沈青越:“嗯。”
姜家业:“小叔你还有朋友?”
姜竹:“……”
沈青越:“?”
他顿时就来了好奇心,朝姜家业招招手,示意他坐近点儿,“你小叔为什么没有朋友?”
姜家业:“那是我小叔不稀罕跟他们玩!”
沈青越:“你小叔为什么不稀罕跟他们玩?”
姜家业:“因为……因为……他们爱骂人!小叔不骂人。”
沈青越皱眉。
骂人?
他还以为是因为姜竹住在山上不下山,和山下村里的小孩不熟才玩不到一起呢。
他转头看姜竹,不料姜竹脸色竟然十分难看。
“你这是被欺负了?”
“没有。”
但他全身都散发着“我不高兴”“我不想说”“别问我”的气息,锯竹筒的声音都变大了。
分明是生气了。
沈青越低头问坐到他旁边,意识到说错话了捂着嘴不知所措的姜家业:“谁骂你小叔了?”
姜家业松开手:“他们都是胡说八道的!我哥说了,再听到他们骂人,见一次打一次。”
姜竹放下锯子,过来拿篮子:“你别管,叫你哥也别管这些,不用理他们。”
“嗯。”姜家业机灵地把篮子递给他,“我娘才烙的饼,还热乎呢。”
姜竹接了篮子,很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沈青越,因为刚才的失态有些扭捏,结结巴巴问:“你吃吗,我嫂子烙的饼好吃,也……软。”
沈青越朝他笑,“我尝尝。”
姜竹顿时松了口气。
他们三个一起坐在门口吃饼,沈青越有竹椅,那叔侄俩干脆连板凳都不坐,直接坐在门槛上。
姜竹端了沈青越的茶出来,又端了盘儿咸菜,还从菜地拽了两根小葱拌了豆腐。
姜家业一点儿都不嫌姜竹的咸菜咸,一口饼一口咸菜吃得喷香。
沈青越给他们倒茶,这会儿也没人介意喝的其实是药。
“你嫂子烙的饼比你烙的好吃多了。”
姜竹还没出声,姜家业先开始卖底细:“哪儿啊,我娘平时烙的饼也不好吃,这是给小叔拿才舍得放面刷油。”
沈青越:“……”
他满心好奇:“烙饼不放面放什么?”
姜家业:“放杂面啊!豆子,高粱,糜子,有啥磨啥。”
沈青越震撼——那不是姜竹的杂粮粥吗?
他想起早上那碗糊粥,叫姜竹:“唉,小姜师傅,你怎么不知道去把你那些杂粮磨成面?”
磨成面再煮,好歹比杂粮粥软点儿吧?
姜竹一噎。
姜家业:“磨面得去村里,村里的大石磨在村中间,挨着江宏亮他们家呢。”
沈青越:“江宏亮是谁?”
姜家业:“就是……就是……呃……”
懂了,沈青越:“就是他骂你小叔?”
姜家业心虚地瞟了一眼姜竹,见姜竹嚼着饼子没吭声,快速朝沈青越点了点头。
姜竹:“不是他。”
姜家业:“反正都是他们那伙儿的!他们还骂我妹妹。”
听上去劣迹斑斑啊。
沈青越抬手,朝头垂得更低的姜竹脑袋上揉了揉,“一群坏小孩儿排挤你,不跟你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