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画一千六百把扇子, 沈青越让姜竹、韶宗升、韶宗固见识了下落魄大少爷的砍价能力。
他们杀回去,沈青越要走姜竹钱袋子, 走在前面,杀气腾腾要找茬似的直奔那头骡子,“这头,卖不卖?”
正啃饼子的老板:“?”
他咽下饼子,“卖呀。”
沈青越:“十五两,我要了。”
老板:“???”
那你怎么不去抢?!
他怒道:“少了二十两不卖!”
沈青越:“那我干嘛不添几两去买匹马?”
老板:“我这骡子比马一点儿都不差!”
沈青越:“它是马吗?”
老板:“不是。”
沈青越:“那你卖马价。”
老板:“???”
老板被说得都愣了一会儿, 高声道:“我这骡子品相好呀!你看看,三岁的骡子,这蹄子,这牙, 你看看,你看这体格, 多结实, 好好养, 还能干三十年活儿!”
沈青越岿然不动:“那它也不是马。”
老板:“我这骡好啊!”
沈青越:“不好我还不要呢。”
老板:“你说个实在价!”
沈青越:“十五两。”
老板:“不卖!”
沈青越:“不行, 我要买。”
老板、姜竹、韶家兄弟:“…………”
老板怒道:“我不卖!十五两我不卖!”
沈青越:“你不是县城人吧?”
老板狐疑地看他:“关你什么事?”
怎么还是个县里的恶霸吗?
不卖要打人是怎么样?
老板色厉内荏:“这儿可离衙门不远!我在县里头也认识人!”
沈青越莫名其妙:“进城卖骡子要交入城费, 进坊市也要交钱, 你认识人就不用交钱了?”
老板:“……交。”
沈青越:“那不就是了, 还有, 你每日吃喝, 喂骡子的草料, 都是钱, 你卖几天了?”
老板:“……我这头才卖十来天!”
沈青越:“十来天都没卖出去,你觉得你再卖几天能卖出去?”
老板火都要起来了,“你不买就不买, 你会不会说话?”
沈青越:“谁说我不买了,现在问题是我不买吗,明明是你不卖!”
老板:“你,我,我……”
沈青越:“我问你,如果你这骡子一年都没卖掉……”
老板调门嗖就拔高了,“谁说我一年都卖不掉了?!”
沈青越:“当然不会,卖给我,今天就卖了,不卖给我,那谁知道呢。”
众:“…………”
沈青越无视老板要喷火的眼珠子,反正他们人多,韶家兄弟是地头蛇,还能打起来么?
他自顾自地算账,“我给你算算啊,如果你一年没卖掉,明年卖多少钱?还是二十两吧?”
老板:“你到底要说什么?”
沈青越:“很简单,你的骡子多吃一年草料,多花一年的入城费,多担一年你的饭钱,还是卖二十两,我若二十两买了,不是这些钱都被我掏了吗?我现在买,你必须把这些钱扣掉。”
众:“……?”
沈青越:“要是你两年卖不掉……”
老板怒了:“我卖得掉!”
沈青越相当心平气和:“反正你得把这些多余的钱扣了,你一天吃饭花几文?”
“……”
几轮拉扯后,沈青越又给他算了一笔他卖了骡子可以拿本金去置办别的产业,每天随便去干点儿别的也能多挣一笔钱,时间就是金钱,钱生钱才能赚更多钱,他越拖,里外里差的越来越多……
绕到后面,听到的人都要相信再不卖了骡子那老板要亏了。
老板脑袋嗡嗡嗡的,一会儿觉得他讲得有点儿道理,一会儿觉得他信口胡说,可自己算吧,又算得不够快,没算几下又被绕晕了。
最终,他到底被动摇,突破心理预期,以十六两五钱的价格卖给沈青越。
不过去衙门登记的十五文手续费得沈青越自己掏。
沈青越“啧”一声,“赚了十六两多,十五文也不愿意出。”
老板:“???”
他没出骡子吗?!
他是白捡了十六两多吗?
县城里的人都这么不要脸吗?
可他已经吼得口干舌燥,不想再和沈青越胡扯了。
他们一起牵着骡子到牲口市那儿开了文书,填好信息,还花三百文买了个鞍子,再一起到衙门去登记。
这种牲口的买卖合同都是制式的,有模板,只需将买方卖方信息填对,交易内容和交易信息写清楚即可。
不过关于交易内容,这头骡子,要写的东西还挺细的。
包括骡子几岁,毛色,骡子是哪头驴配哪匹马生的,出生的人家,交易过几次,健康状况等等都要写。
就差拍个照片了。
沈青越、韶宗固都会写字,不用再专门花钱请人写,拿好一式两份的文书,到衙门找专门的文吏检查无误,签字画押即可。
文吏还要帮他们办骡子的出户和入户手续。
等手续办完,两张盖了章的文书会还到他们手里,由他们自行拿回家,八月核对户册交税的时候,还要再拿出来作为交税的凭据。
卖方尤其要拿好,否则,弄不好就要多交一头骡子的税钱。
办完手续,韶宗固去找了认识的熟人帮姜竹看看他的户册。
正好刚办完入户,倒是找来方便。
那名差役替他们跑了个腿儿,他们请他到附近的酒肆去喝酒。
见点的是好酒,差役又开心了几分,“你兄弟家那山头买时是六千两的荒山,离升四品户还远着呢,别说买头骡子,再买一百骡子都不成问题。”
韶宗固放心了,“这不是得问问你才踏实嘛!来喝酒吧。”
姜竹显然不会应对这种场合,安安静静地看着,别人端酒杯,他也端,倒酒也轮不到他来,韶宗固替他干了。
不过把人约出来,沈青越也不只想问这点儿信息,否则他们回去找里正看不就得了。
去里正家抓把菜就够了,还不用着买酒呢。
沈青越笑问:“常言道朝中有人好办事,对差役大哥说这是件小事,可对我们来说,正经是件大事呢,没您这样帮忙,我们怕是糊涂一辈子也弄不明白户品间的区别。”
差役一听他这么说就乐了。
他爹和韶宗升他爹熟,他们几个也熟,帮个忙不是什么事,但有人知道他这差事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搞定的,愿意承情,不是不知好歹的,他就更高兴了。
“这位小兄弟说话敞亮,我爱听!”
沈青越给他倒了杯酒,“小弟对此还有几分好奇,不知方不方便多问?”
“你说,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沈青越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什么,小弟爱吃梨,想在山上种几棵果树,不知道……呵呵,若多种几棵,那山还算不算荒山,我们那山还长了片竹子,竹子您知道,长得快……”
差役听懂了,“嗐”一声,“尽管种就是了,那茶山一座才算三万、五万两,你种几棵果树还能比茶值钱?”
他一脸神秘,低声道:“若你们能种,不如种茶,那东西值钱。”
沈青越还真不打算种茶。
姜竹家那山一棵野茶树没有,不见得适合。否则,之前买山的人干嘛不自己种呢?
而且茶山似乎是被世家大族垄断的,水太深了,不适合他们这种只想过安稳日子的小鱼小虾。
每年顺应时节挖挖野菜就挺好的。
其实果树他也不打算多种,山路远,运不出来,价低不划算。
沈青越问:“能种些桑树吗?”
官差:“自然可以。”
大致上,大虞官府是鼓励农桑的,桑树虽然算在资产里要收税,但头五年不算。
之后按棵,一棵按资产二两来算。
沈青越听得想笑。
茶按山。
农户们院前院后种几棵桑树,按棵算。
不过茶摘了炒成茶叶卖还得再算其他税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