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竹:“今天包子是大和尚包的。”
村民好奇:“大和尚?”
“哪儿的大和尚?”
姜竹:“就, 清潭寺的和尚。”
“清潭寺?”对神仙深信不疑的老奶奶把孙子喊过来,哄着亲戚家小孩和他分了半个包子。
他们年年上清潭寺烧香, 也没吃过和尚蒸的包子。
还是大和尚包的!
沈青越小声问:“小和尚呢?”
姜竹:“去帮忙搬石头了。”
临时包子宴结束, 心急的问:“竹子你是不是也想弄那个什么梯田啊?”
姜竹快速瞥了沈青越一眼, 点头:“嗯。”
“那你想怎么佃呀?”
想怎么佃?
姜竹心想, 他还没想好怎么修呢!
沈青越含着包子道:“别人怎么佃咱们就怎么佃呗?不过自己人, 肯定比别人要优惠。”
姜竹看看他, “嗯。”
“那也……良田八斗, 次田五斗?”
这回沈青越不表达意见了。
他不懂怎么收租, 姜竹自己拿主意就行。
连吕香梅都没往跟前凑。
她家肯定是要租的, 不想让姜竹看见她们就心软降价, 还拉了姜四山一家在人群外面。
姜竹想了想, “头三年都五斗吧,等以后看看收成再说。”
别处他不清楚,他们这儿租田的佃户除了交租金还得交田税。
虽说开荒头三年朝廷不收税, 但新田肥力肯定不如精心伺候的良田足,谁也不知道收成到底好不好。
想到这儿,姜竹又补充了一句:“要是收成不好,就再减。”
他这么一说,众人就踏实了。
良田收成好的时候一年才三石多到四石粮,虽说地闲下来时候能种菜也能种点儿长得快的杂粮,但交八斗的租子其实很贵,何况要是一直种东西,就得不停施肥,否则还会越种越贫瘠。
若是有钱,还是买地更划算,但买不到田家里有又多余的劳力的也不得不租。
听说县城附近几个村子良田要一石的租子,他们这儿已经算相对便宜的了。
想租田的人家已经开始琢磨该租多少亩了。
要是能在自己村租,多近啊!下地干活儿也方便。
他们自己就商量起来了,搞得姜竹很迷茫,他家山不是还没开始动工吗?
有人问:“竹子,你就打算开一百亩地啊?”
姜竹更迷茫了,一百亩很少吗?
按韶家那边儿的进度看,以他现在的财力,他觉得开荒五十亩他就要倾家荡产了。
姜竹诚实道:“我想慢慢来,我没那么多钱。”
“啊?那你打算先弄多少亩?”
姜竹想了想:“十亩?”
十亩够谁种啊!
白高兴了!
想租地的瞬间就不答应了,“你那么大一片山,就开十亩?那能够干什么?”
“就是!谁种谁不种啊?十亩地喊俩人搭把手你自己就种了!”
“沈先生还要两亩呢。”
“那不是更没了?”
就八亩地,还租个啥?
抓阄谁赢了谁家租吗?
一群人嚷起来了。
沈青越啃完了包子,开口道:“我给大家捋捋,现在的问题是大家急着种地,而姜竹又没多少钱,不能像县城的韶家老爷一样,找那么多人开荒,毕竟开荒也是体力活,又耗时间,不能不给工钱。”
“要不然这样吧,姜竹每天每人出三十文,另外的二十文以后从田租里扣。谁想租,就来帮忙,不想租就算了。”
“三十文?!”
“那加起来也才五十文……”有人小声嘀咕。
沈青越:“山脚下石头没山上多,以后开到山上再给大家提工钱,现在的情况是姜竹就这么点钱,大家要是弄慢点儿,再磨蹭点儿,说不定他还得找我借钱给你们发呢。”
“那不能,干活儿呢哪能偷懒。”有人应了声,也有人觉得一天就能拿到三十文实在太少没吭声。
沈青越:“不如我们先统计统计谁家想佃多少地?能上山帮忙修梯田的人家优先佃,出不了人手的也体谅体谅,等等明年或者后年。”
众:“……”
沈青越好脾气道:“当然,还是全凭自愿,要是大家都不想佃,我和姜竹还省劲儿了,以后随便种点儿桑树、果子的,说不定比种地更赚钱。”
众人有点儿跟不上他的思路:“桑树、果子?”
沈青越:“嗯,我们到县衙打听过了,山上可以种桑树、果树,也能种茶,我说种茶吧,姜竹非不乐意,嫌麻烦。要我说其实也没比修梯田麻烦到哪儿去。”
姜竹:“?”
众:“……”
沈青越又优哉游哉开始啃包子,“不过还是种树简单,都不用修什么梯田,挖个坑一栽,管都不用怎么管。”
他拍拍姜竹,很心动的模样:“要不然咱们回去再商量商量?”
姜竹:“……”
沈青越生怕他反悔似的,把最后一个包子往姜竹手里一塞,“走走走,大伙儿也自己想想,我们就先回去了。”
“唉唉唉,别走啊!”
他们急着走,犹豫的人反而慌了。
沈青越拉上懵逼的姜竹就要跑:“不早了,走了走了,我们骡子呢?大家别冲动啊,回家再商量商量。”
“别走呢,别走呢,我们家商量好了,竹子,我们家租五亩!明天我就能上山。”
“明天人家还没学完呢!竹子,哪天开始干?我们家也租。”
……
拿着包子没吃的里正看了半天热闹,忍着笑摇摇头。
心说,戏没唱好。
这姓沈的小子分明就是想一天三十文叫人上山干活,还非绕这么老半天。
姜竹显然没怎么配合上,这会儿表情还有点儿懵呢,难为沈青越竟然自己把这双簧唱完了。
折腾吧!
最好多折腾出来点儿地,他也好再扩扩族田。
开出来的梯田多了,他才好找姜竹聊聊能不能卖点儿地给族里,就那十亩八亩的,他都不好意思开口。
草草统计一番,报名的已经有两百多亩地了。
沈青越也被吓跑了。
梯田哪有那么好修。
没有现代工具,全靠人力、畜力和铁器农具,两百亩得修到猴年马月去,他们受得了,姜竹钱包还受不了呢。
正经的梯田,一个人一年能开出一亩,沈青越就觉得效率已经非常高了。
不过如果不打算种稻子,不用蓄水,在低坡依着山势先清理出一片地种种试试倒是能轻松挺多。
然而姜竹和村民们显然不打算这么凑合。
姜竹每天回来,都要在村里大树下交流一番今天新学到的开荒技巧,那边山上遇到了什么困难,还要一起脑补一番什么样的问题该怎么解决才能上山。
几天没下山,再下来,沈青越发现姜竹人缘都变好了。
有坡地的人家,还想等这季庄稼收了,也在自家的坡地试试,看能不能改成梯田。
沈青越抽空算了一笔账。
一个人一天三十文,一个月九百文,三个月就是三两多银子,半年将近七两。
他每个草市卖扇子能赚三两左右,一个月六七两。
山上的药材收入不稳定,高高低低的,大概估计一个月能有个五两到十两。
姜竹赶集加草市卖山货,前一阵子赚得多,这一阵赚得少,算上秋天的山货高峰,平均每个月在十两左右问题不大。
减去他们生活花销和姜竹要交的税,如果一个人修一亩地梯田需要半年,那他们只能顾三十多个人。也就是同时修三十多亩。
要是修田难度比较低,速度够快,能三个月修完一亩,那他们就可以多修一点儿。
如果修一亩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短期还真是个相当亏本儿的买卖。
他们这儿买一亩地才十五两,一天三十文,一年工钱就十三两多了。
这还是有二十文要抵在未来的田租里。
再扣扣这笔钱,姜竹头几年几乎是分文不赚。
算完账沈青越都有点儿后悔了,“要不然咱们还是意思个二三十亩,种桑树吧。”
姜竹看不懂他写那一串数字,人也比他乐观:“清理出来的杂树可以当柴卖,我和大伯、里正看了,竹林下面那片坡挺缓的,土也厚,修起来应该比清潭寺那边快。能种粮食还是种粮食吧,桑树不能吃,粮食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