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滞, 他迷茫,他觉得他一定幻听了, “什么?他什么?”
吕香梅哪说得出来第二遍,义愤填膺道:“我昨天晚上就叫他搬出来,他不听!没事!我给他搬!今天就叫他搬!”
沈青越:“……”
吕香梅怜惜地看着彻底呆滞的沈青越,包揽道:“你要是不愿意在山上住了,就上我们家!我去找里正给你找地盖房子!没地也没事,我把给家俊家业留那块儿给你用!要是你还想在山上住, 我今儿就把姜竹领下山,沈先生,你放心,以后我天天给你送饭, 保证不叫他在你眼跟前晃!”
“不是,等等, 大嫂!”沈青越连忙叫住准备下去找姜竹算账并替他收拾行李的吕香梅, “我觉得这事有误会……”
“没什么误会的, 他都亲口跟我说了!是他对不住你沈先生, 怨我们……”
沈青越连忙道:“不不不, 确实是误会, 我不知道他怎么跟您说的, 他肯定撒谎了, 他没对不起我, 是我追的他。”
吕香梅懵了下, 没听明白“追的他”是什么意思。
她茫然地仰头看沈青越。
沈青越:“我先喜欢他。”
吕香梅:“…………”
她木然地呆愣在场, “你……喜欢他?”
沈青越:“对。”
“你先喜欢他?”
“对。”
“他也喜欢你?”
“……对。”
吕香梅怒了:“那他为什么——!”
再一想。
她大概也想明白了。
“他个死孩子!!”
吕香梅一拍桌子站起来,下意识就想抄个东西去揍人。
沈青越连忙往外追,“您消消气, 消消气,我来解释……”
吕香梅:“你不用解释!”
沈青越:“这事用我解释,他多大,我多大,这事该我来解释。您坐,我从头跟您解释,他到底跟您说什么了?”
……
山腰干活儿的姜竹对山上的事一无所知,和张师傅商量完,还被贾文彬拉去看了下账目,一起确定之后要买的东西和花销,商量着,又听见书院那边冯先生、汪先生争辩起来了,还去劝了个架……
忙到中午,他从施工的院子里挖了些笋回来。
一入春,笋就开始疯长,他们书院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笋,学生们休息时候都要挖会儿笋,凑多了卖给姜望南家,这部分钱姜竹让算到书院的收入,留着以后给学生们买些课堂奖品,或者灯油烛火之类的,以备阴天照明用。
正好家里还有没吃完的腊肉,姜竹琢磨着给沈青越做个腊肉炒笋,再把最后剩那点儿火腿做个汤。
他到家时吕香梅已经走了,沈青越自己在客厅画画。
听见动静了,头也没抬。
姜竹往里望望,当沈青越又画投入了,说了声“我回来了”,就往厨房去了。
放好东西,他顺便简单洗漱了下,脚步轻快地过来问沈青越中午想不想喝火腿汤。
“今天的笋特别嫩,可以往汤里也放点儿。”
沈青越放下笔,笑着朝他招招手,姜竹不明所以,凑近了坐下来,沈青越捧着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很轻地在他脸上连拍了好几下,“疼不疼呀?”
姜竹茫然,这种还没有沈青越用完香膏拍脸时候重的力度当然不疼,他摇摇头,“不疼。”
沈青越加重了点儿力气,“现在呢,疼吗?”
姜竹懵懵的,被拍得眯了眯眼,老实道:“……不疼。”
“哦……”沈青越挪开手,看着他,笑着,突然抡圆了巴掌擦着姜竹脸“砰”的一下砸到桌上,桌上的笔墨纸砚都跳了一下。
姜竹:“…………”
沈青越:“疼吗?”
姜竹小心翼翼去抓他的手,就一下,沈青越手掌红了,火辣辣地发着烫。
姜竹瞧见了沈青越挡住的篮子,看见了里面放的馒头包子,明白了。
“大嫂来了?”
沈青越:“嗯,来了,听说你昨晚挨了一耳光,不疼呀?”
姜竹看着他,攥着沈青越手没松开,“不……不是,疼……疼。”
沈青越:“哦,我当你不知道疼呢。没看出来啊小姜师傅,会撒谎了,老实人撒谎没人怀疑是吧?嗯?”
他左手又抬起姜竹下巴,“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趁着我睡着偷亲我的。”
姜竹:“……”
沈青越:“你还趁着我睡熟干什么了?”
姜竹:“……”
沈青越:“说呀,我睡觉打雷都不醒,不是你说的吗,嗯,你还干什么了?”
姜竹:“没有……”
沈青越:“那你试试呀。”
姜竹:“?”
沈青越凑近了,亲了亲他有些干燥的唇:“今天晚上就试试怎么样?”
姜竹:“……啊?”
沈青越含着他下唇咬了一下:“试吗?”
姜竹:“……好。”
沈青越笑笑,又重重咬了一口,把他推开,“去收拾铺盖吧。”
姜竹被咬得“嘶”了一声,茫然地盯着沈青越人都傻了,“铺盖?”
沈青越:“你大嫂让你搬去你自己房间睡。”
姜竹:“……”
沈青越:“去呀,晚上我锁门,你要是能趁我睡着偷亲我,你就来,要不然你就自己睡去吧!”
那怎么敢走。
姜竹还没见过沈青越这样生气呢。
他坐在原地没动,被沈青越踹了一脚椅子,“去呀!”
姜竹踌躇着站起来,站在原地又没动。
沈青越也不理他,继续画画。
好一会儿,姜竹觉得他好像气消点儿了,问,“你饿不饿?”
沈青越:“不饿!不吃!走!”
姜竹:“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
沈青越笑了一声,“你不是故意不告诉我?”
姜竹:“嗯,我是觉得……”
沈青越:“你是蓄意不告诉我!”
椅子“吱扭”一声,被推出好远,他站起来把姜竹推出门,“砰”一下拍上了房门。
姜竹:“……”
姜竹被赶出来了。
家蕙拎着个篮子假借要上山挖笋的名义跑上来时,姜竹正蹲在院子里拿着节木棍在地上画圈儿。
家蕙:“……”
她停了停,小碎步走过来,往关着门的客厅看了一眼,没瞧见人,继续小碎步挪到姜竹旁边蹲下来:“小叔!”
姜竹看她。
家蕙:“沈先生好像跟我娘说了。”
姜竹:“……嗯。”
家蕙:“搞砸了?”
姜竹:“……砸了。”
家蕙:“我就说让你和沈先生商量一下吧……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把你赶出来了?”
姜竹:“……嗯。”
他看着家蕙,忍了忍,没忍住。
按道理,他也知道这种两人间的事不要告诉别人为好。
但从前他们俩闹别扭都是沈青越逗他哄他,从来没真冲着他发过火,他也理直气壮,有什么说什么。
这次确实是他理亏,想解释沈青越又不愿意听,道歉也不管用,实在是不知道该和谁商量了,忍不住和家蕙小声道:“他说让我搬去自己住,我做了饭,他也不吃,敲门他让我滚。”
家蕙:“……你道歉了吗?”
姜竹:“道歉了。”
他站在门外说了好一会儿好话了,沈青越让他滚远点儿。
家蕙:“你是怎么道歉的?”
姜竹:“我说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他,被打那下也不疼。”
家蕙:“……”
她无语地看姜竹,“你知道沈先生怎么和我娘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