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1”绑架案调查组先从李富强和沈兰两个人的商业关系、私人关系中间排查嫌疑人。李富强表示几天前他是曾经接到过匿名电话,但是当时正忙,而且信号不好,所以就挂了。这样看来,李致知至少被绑架了三到四天了,处于一个生死未卜的状态。
李致知打了一串喷嚏,仰面又躺到了床上。徐冬河坐在床沿边背下学期要学的古诗词。李致知抱住他的腰突然说了声:“离婚吧。”
徐冬河已经习惯他莫名其妙的小剧场了,边背边随口回了声:“行。”
李致知叫道:“你根本就不爱我。”
徐冬河差点笑出声来。他低头摸了摸李致知的头发。
楼底有摊贩在叫卖珍多冰。李致知说想吃。徐冬河拿徐峰江给的零用钱下楼买了两碗。他解开了李致知的手铐,两个人坐在窗边的小桌子上边望着远方的码头边低头吃珍多。海面上货船来来往往。蓝绿色的水,红色的货箱。
李致知说:“跟你离婚之后,我就离开这里,到海的另一边去生活。”
徐冬河已经可以接上一点他的脑回路,所以边吃着东西边问:“那我能用QQ找你聊天吗?”
李致知思考了一下说:“行吧。离了婚也不是就老死不相往来。”
与此同时,调查组的警员扯开差点打起来的李富强和沈兰,劝他们现在还是找孩子要紧。
他们调取了美容院门口路段的监控录像,但因为录像画质模糊,内存还丢了一半,最后只能隐隐约约看出是个个子蛮高的年轻男人扔下了那个装玉佩的信封。
沈兰指责李富强根本不会照管孩子。这么大个小男孩失踪了三四天,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李富强又说沈兰也从来没关心过李致知,不然怎么失踪三四天,她也一点不知道。吵完架他们两个就气鼓鼓分头开车回家睡觉去了。李富强的车子在市中心主街上,和徐峰江的货车擦肩而过。
货车开回码头职工宿舍的时候,李致知已经决定和徐冬河复婚了。因为他又想徐冬河买汉堡给他吃。徐冬河说自己实在没钱了,剩下那点钱还要留着回乡下之前去书店买书。李致知缠着他,抓着徐冬河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说:“现在是宝宝想吃汉堡,不是我要吃。你听。”
徐冬河真是无语了。他在李致知的肚皮上打了一下,还是站起身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那只放纸钞的小布袋,走出了门。
晚上,街口速食店里吃东西的人很少。徐冬河捏着叠得四四方方的两张纸币要了一个最便宜的汉堡。他想了想,又转头去码头小店打算买听可乐带上楼。徐冬河抓着可乐付钱的时候,店老板正看着豆腐块电视里的晚间新闻。“7·21”绑架案的最新进展,被绑架的小男孩的校卡在铁路街一条小巷的沟渠中被找到。说明孩子有可能是在离这儿不远的补习大楼上完课之后被带走的。
小巷位于监控死角,录像没能很清晰地拍到被绑的过程。媒体呼吁绑架犯善待未成年人,不要伤及性命。
记者采访了男孩的父亲,东风塑料厂老板李富强。他说他已经把怀疑对象都报给了警方排查。现下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突然要对他的儿子下手。他提供的那份十来个人的名单里,当然不会有一名塑料厂流水线女工以及她的儿子们。她当时在塑料厂办公楼的走廊上整整坐了一个星期,连李富强的面都没见到。然后不久之后,她就跟流水线上的塑料制品一样草率地过完了自己的一生。
第二天清早,流水线女工的儿子徐峰江决定正面迎敌。他给电视台寄去了一封同样非常警匪片的拼贴信。他要求李富强付三十九万赎金,用防水袋装好后扔进城中心江里。随信寄去的还有几张照片。电视台在当天的午间直播时段就不明就里地播出了那封信和那叠照片,照片上是东风塑料厂脏乱的车间环境和疲劳的流水线女工。
事态忽然从一件单纯的绑架案转到了更复杂更荒诞的层面。李富强责问电视台随便公开信件和照片,沈兰在一边拍手看热闹,警方又马不停蹄地到处找寄信人。
外面的世界兵荒马乱的当下,李致知正在手把手教徐冬河用手机打字。宿舍里的白炽灯昨晚坏掉了,徐峰江换了盏新的。外边从中午开始乌云沉沉,李致知跳起来去开电灯,又坐回床沿边数落徐冬河手笨。
他穿着条老往下掉的大裤衩,半跪在徐冬河身边骂道:“老公,孩子生出来跟你一样笨的话,我现在就拿掉算了。”
徐冬河脸都红了,抓着手机非常笨拙地往聊天框里给“吱吱大王”打了一句:在妈?
李致知叫道:“是‘在吗?”啊呀!”
外面打了声雷,很快雨帘就挂下来。空气里蒸闷出一种葡萄发酵般的气味。李致知望着外面发了会儿呆说:“我都五天没下楼了。我想下楼玩。”
徐冬河朝他摇摇头。他还是记得李致知是他们的人质的。
李致知并起三根手指跟他发誓:“我不逃跑,就在楼下玩会儿雨不行吗?”
徐冬河又摇摇头。但经过五天的相处,李致知已经完全知道怎么对付徐冬河。他只要撒泼打滚、软硬兼施,徐冬河总有一个时刻会心软下来,然后起身不知道从哪里找了顶徐峰江跟旅游团出去旅游带回来的卡其色棒球帽戴在了李致知头上。
他们穿过窄小的走廊,偷偷溜下楼梯,在码头的集装箱中间撑着把伞玩踩水坑。李致知特别兴奋地跑来跳去,徐冬河跟在后面给他打着伞。徐冬河后来回忆起来,那真是他人生里最特别的暑假,特别到一些夜晚的质量、饭菜的香气、这场雨的温度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伸手拉了李致知一把,李致知顺势把他扑倒在了地上。两个人浑身湿漉漉地躺在码头集装箱中间,仰面淋着2009年夏天热闹的台风雨。
李致知勾了下徐冬河的小手指。徐冬河侧头看他,李致知兴奋地说:“我今天,十三岁啦。”
第4章 2009,金鱼A(四)
徐冬河花掉了自己存的最后一点零用钱,在离宿舍最近的一间蛋糕房买了一小块透明塑料盒装的裱花蛋糕。徐峰江那天回来的时候,两个小孩刚洗完澡,靠在小桌子边一起吃生日蛋糕。
徐冬河再没钱买其他像样的礼物送给李致知了。倒是李致知把自己那只滑盖手机放在徐冬河手里说:“送你的生日礼物。”
徐冬河疑惑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李致知舔着叉子上的奶油说:“给之前,我没和你一起过的十四个生日补的生日礼物。快点学会打字啊不然又要离婚了,老公。”
徐冬河捧着那只小小的手机,虽然没能完全理解李致知颠来倒去的脑回路,但心里非常高兴。他滑开屏幕又关上,手机壁纸上的卡通图案亮起又暗下去。
徐峰江在一旁边抽烟边沉默地看着他们。根据现在的局势,即使李富强真的准备好了三十九万扔进江里他也不可能贸然去拿。警方甚至媒体都会二十四小时盯着江面。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徐峰江已经有点忘了他最初为什么要去绑架李致知了。
而李富强忙着透过电视澄清塑料厂的运营并不存在照片上那些问题,也已经全然忘了他还有个儿子在绑架犯的手里。
闹剧热闹又疲软得在市电视台播放着。警方在大量比对监控录像之后,终于锁定了一辆可疑的货车。这辆车在七月二十一号之前,曾经连续几天在补习大楼楼底徘徊过。李富强和沈兰在镜头面前点数着现金。他们显得很努力地筹措着三十九万块钱。
当时李致知戴着卡其色鸭舌帽,咬着徐冬河掰给他的半根碎碎冰,站在码头小店门口看着电视画面里面,他的父母。沈兰说她是非常爱孩子的,本来暑假还想着带孩子去香港旅游。李 致知坐到了小店边的石墩子上,和徐冬河望着远处翻飞的海鸥。
他抬头和徐冬河说:“我小时候是奶奶带大的。很早他们就离婚了,我没和她一起旅游过。”
徐冬河蹲下来,说:“我爸爸妈妈都去世了。除了哥哥,家里还有外公外婆。我外公外婆人特别好,你可以去我们家玩。”
李致知哈了声,好像想到了什么,咬着半个快融化的碎碎冰说:“对啊,我嫁到你们家去了呀。以后我去你们家生活。”
徐冬河已经完全免疫了,哈哈笑了出来。他开玩笑说:“但你一天到晚要吃汉堡,我们家养不起。”
李致知举起一根手指说:“一个月吃一个汉堡总可以吧。”
徐冬河仰头看着他,李致知背后的日光很亮,仿佛要击穿眼膜。徐冬河眯起眼睛,点头笑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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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富强和沈兰提着装钱的防水袋,按照绑匪的指示驱车前往江边。与此同时,李致知和徐冬河跳上了码头的二号线公车。开过江边的时候,李致知趴在窗台边指给徐冬河看江面上的一艘画舫。那艘船其实是间水上酒店,李富强偶尔谈生意会去那上面。李致知跟着去吃过几次。再过去是李致知念的实验小学,小学对面去年刚开了本市第一家电影院。
他们下车,在城中农贸市场中间走过去。李致知背着自己巨大的运动款书包,顶着个短短的小男生锅盖头,笑眯眯地问食品铺的阿婆免费要到了两个南瓜饼。他递给徐冬河一个。徐冬河是第一次吃这种两面像饼干一样焦脆又洒了芝麻粒的南瓜饼。
他们穿过嘈杂的市场,走进一个小区的后门。李致知舔着手上的芝麻粒,熟门熟路地走进某间单元楼,按开电梯,拿油汪汪的手拉了徐冬河一把。
他们靠在电梯廊桥上发呆。李富强和沈兰盯着白茫茫的江面发呆。防水袋扔下去已经过了快一个钟头,四周一点动静没有。他们两个躲在离江不远的一间连锁茶室,其他地方分别躲着便衣警察和隐藏摄像机。
李致知拿钥匙打开自己家的房门,和徐冬河说着:“欢迎来我家玩。”
徐冬河还是第一次走进一个高档小区的套房里。地板是水墨画一样的大理石板,墙壁白得晃眼,那间客厅可能比妈妈过去住的一整个平房都要大。他们站在那个大客厅里,看着地上放着三十九万现金的袋子。
李致知咧嘴笑说:“我就说吧,以我对我爸的了解,钱一分都不可能带出去的。”
于是,徐峰江那天回到员工宿舍发现,即使在经过了拙劣冲动的绑架、上热点新闻、发勒索信等一系列毫无章法又无望的操作之后,他最终莫名其妙拿到了勒索金三十九万元。
那三十九万敞着口放在他宿舍的地板上。李致知还回家拿了手机充电器,这会儿正在教徐冬河玩俄罗斯方块。
徐峰江愣在宿舍门口,吞了口口水,指着钱问:“这什么?”
李致知翘着腿,把手机扔给徐冬河,说:“绑架金啊,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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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台的隐藏摄像机一直注视着江面。从摄像机的边角滑过去一辆码头箱式货车。徐峰江渗着汗,载着李致知和徐冬河开过市中心,开出了城。他知道事情真的闹大。从他拿到钱的一刻起,这件事就再没转圜的余地了。根据警匪片里看来的经验,既然他拿到了钱,现在该做的事,要么是撕票要么是把人质放回去。但他不能非常蠢得把他好好放在市中心的哪条路上。
后座的两个人抱着自己的行李以为是要去旅游。车子开上高速路的时候,李致知探身夹在前座的两张椅子中间,伸手拨着车载电台频道。
午后的城际高速公路上,调频电台播着小故事。说是在地球上的某个国家,这个国家所有的年轻人在年满十八岁的时候就可以合法进入植入中心往自己的血液中注射小金鱼。那些金鱼会在他们的静脉树状网络中游动。每天他们入睡的时候,就游过他们眼皮的凹陷处,游过额头,抵达指尖...
李致知用自己的食指指尖碰了碰徐冬河的指尖,咯咯笑地叫他:“金鱼。”
金鱼在人类的心脏里玩跳水,在血管里潜泳。徐冬河握住了李致知的手。李致知很快困了,靠在徐冬河身上睡了过去。他半梦半醒地听完了这个故事,知道如果金鱼在体内死亡会变得很麻烦,人会出现呼吸困难、晕眩的症状。
在服务站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李致知真的又晕又吐了半天。徐冬河急得要命,蹲在边上拍他的背。徐峰江说李致知就是中暑了。他去买了药过来。
李致知软塌塌地靠在徐冬河的背上,坐在服务站的椅子上。他在徐冬河的手背揪了下,说:“是有一条小金鱼在我的血管里死掉了。如果我现在能吃一串烤肠,待会把它排泄出来就好了。”
徐冬河忍不住笑起来。
为了等李致知好转,他们服务站休息了蛮长一段时间。徐峰江有点焦躁地靠在车边不停抽着烟。李致知和徐冬河分着一根烤肠,透过服务站的落地窗,趴在桌子上望着远处大片大片的向日葵田。
李致知又开始演上了:“老公,这是我们的蜜月旅行。以后我们每年出来旅游一次吧。”
徐冬河笑着点点头。李致知也笑了。他又突然凑过头,在徐冬河脸颊上亲了一下说:“你真好。”
徐冬河愣看着李致知。李致知抢过他手里的烤肠吃掉了最后一口。后来,徐冬河总是反反复复做梦梦到这次旅行。他在梦里多次问李致知,那是他演戏的台词还是真的有觉得他真好。
徐冬河看着嚼着烤肠的李致知问,现在还觉得他好吗,对不起。
李致知无知无觉地趴在桌子上,撑头看着油菜花田发呆。一直到徐峰江走进门叫他们上车赶路。
与此同时,从江边回到家,踢掉皮鞋走到客厅中央的李富强愣看着空无一物的地板。他慌乱地在客厅里上上下下乱转,跟开了就关不上的飞天水母鞭炮一样在客厅里发疯翻找。
李富强眩晕地跌坐在沙发上,拿起座机电话报了警。他说他应该是中了这个绑匪高超的调虎离山之计。
作者有话说:
文内金鱼的故事非原创。来自科塔萨尔写的一篇小短文《小小天堂》。
第5章 2009,金鱼A(五)
警方终于搜寻出那辆在补习大楼楼底徘徊过的货车的时候。徐峰江已经把车开到了一处荒僻的小镇。他们当晚住进了小镇上唯一一家宾馆。
徐冬河和李致知都怀着第一次出来旅游那种兴奋。晚上一点也睡不着,就穿着条裤衩,挤在床上嘀嘀咕咕讲话。徐峰江侧躺在另一张床上盯着地上的现金袋子发呆。他要的金额是三十九万,因为妈妈在东风塑料厂工作了十三年。他觉得妈妈值得每年三万块钱的赔付。但现在三十九万躺在脚跟前,妈妈躺在杂草丛生的地底。
李致知和徐冬河玩着猜丁壳,赢的人在输的人手心上打一下。每次李致知出输了,他都要求徐冬河只能轻轻地打他,不然就是家暴。他们玩了半天,一直到徐峰江催他们去洗澡。
宾馆的淋浴室地板砖很老旧了,每一格上有一只色彩各异的海星。淋浴喷头呼啦啦放水下来,李致知在徐冬河身边到处转着跳格子。他笑着踩到蓝色海星身上又跳到粉色海星那里。徐冬河抓着他涂肥皂。他们嘻嘻笑着拉来扯去。
李致知低头躲着头上滑下来的泡沫,忽然有点好奇地盯着徐冬河下面正在慢慢发育的器官。器官周边已经长出丛林般的体毛。徐冬河脸红着捂了一下说:“你以后也会发育成这样啊。”
李致知看看自己的。李富强或者学校没有给过他关于这方面的教育。他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孩长成男人的过程中直观的结果。
他踮脚碰了碰徐冬河的喉结。徐冬河咳嗽了下,捂住自己的脖子问:“干嘛?”
李致知笑起来。他就是觉得他很喜欢徐冬河现在这具半青涩半成熟的身体。睡觉的时候,他把腿搭在徐冬河身上,两个人搂在一起睡到了第二天快正午。
徐峰江带着他们找了间面馆吃午餐。吃完饭,李致知就拉着徐冬河去镇上的各种小巷子探险去了。他们咬着棒冰,走过小桥,撵着一只苦哈哈拖着舌头的老狗到处跑。后来徐峰江去找他们的时候,看到他们两个坐在镇庙会的唱戏台子底下嗑瓜子。瓜子花生也不知道哪来的。两个人坐在长条板凳上,晃着腿,正在装模作样听戏。
他们下午重新上路赶往更远的市镇。李致知玩累了,头枕着自己的书包,腿搭在徐冬河大腿上睡了很久很久。
到傍晚车子开到下一个县城的时候,李致知才惺忪睡眼醒转过来。他坐起来,挂在徐冬河身上又缓了会儿。望向车窗外面看到的已经是十分陌生的场景。
他们随便吃了餐饭,在街沿边三个人一字排开,像一家人饭后散步一样在街上乱晃。霓虹街招上写“富豪酒楼”,水产铺的氧气水池里逃出来一只虾,灯光暧昧不明的理发馆。徐峰江边走边夹着支烟,李致知抽出来吸了口,咳嗽得差点背过去。他扔给徐冬河,徐冬河学他也抽了口。两个人在街上咳成了一团。徐峰江笑死了。
他们进电影院看了三个人人生中第一场院线电影。那三十九万的勒索金,到最后也只用来买过三张电影票,三十一块钱一张。电影是美国的动画片,一群豚鼠在荧幕上跑来跳去。徐峰江很早就睡着了。李致知看得特别开心,一边笑一边拍徐冬河的手背。看完一场电影,徐冬河的手背红成了一片。
走回去的路上,李致知捏着徐冬河的手晃来晃去,过一会儿又跳到徐冬河背上让他背回宾馆。徐冬河蛮无奈的,但还是照做。
李致知朝走在前面的徐峰江喊:“大哥,我能做你们的弟弟吗?”
徐峰江愣了下,没有转回头。
李致知搂着徐冬河的脖子继续说:“我喜欢你们。不喜欢爸爸妈妈。住在家里我没有开心过。你绑架我的时候,爸爸出差了,那个月忘记交电费,家里都没有电。我打电话给他说没电了,好热好热。他说让我哪凉快哪待着去。他说完发现这句话还挺双关的,自己就笑了。”
李致知把头搁在徐冬河肩上。徐冬河感觉有热液滴在他的脖子上,然后滑过他的脊背。
晚上,徐峰江一直撑在窗台上抽着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