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宴平顶着一脑袋凌乱的呆毛,条件反射似的地伸手给小猫挠了挠下巴,迷迷糊糊的大脑这才终于逐渐清明,
“黎大哥好像还没醒,要把他叫起来么?”
“叫吧。”萧策温柔地道,而等到电话那头换了人后,他的声音便几乎是瞬间沉了下来。
“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稍等一会儿。”
黎承枫一面歪着头用肩膀夹着手机,一面迅速浏览着微博的热搜界面。
等了解完了大致的情况后,他才重新开口道:“公司把小乐卖了,所以咱们不干了。”
“我和小乐直接把他们骂了一顿。”
萧策:……你丫还挺自豪是吧。
“那黎承枫同志,我想请问你一下,你们骂的时候有想过对方会录音么?”
黎承枫:“有啊,怎么没有。”但是管他的,反正他先骂爽了再说。
至于现在这情况,倒是和他预想中的差不多。
于是,黎承枫很快就进入为专业公关处理大师的状态:“情况还行,大部分黑料都好解决。老萧,和你有关的那部分你回头抓紧时间出份声明。你的粉丝数最多,稳住了就能省不少事。”
“其他那些个有的没的全部交给我,我来搞定就行。但是,吕承先的那个有点麻烦。”
毕竟,乐宴平就是靠着精通历史的人设火起来的。吕承先显然也知道,所以这一出,他就是冲着要让乐宴平人设崩塌来的。
“这个不太好澄清啊。”
“吕承先既然敢说这样的话,那他手上肯定有相关的资料……”
“啧,小乐,不是我说你。下次再碰到这种狗玩意,你纯粹地骂他两句就得了,别和他多说什么,反正这种玩意也听不懂人话。”
但是,这狗东西却是很会抓把柄的。
挑着个错处就跟看到了骨头似的,一旦咬上了就再也不肯松嘴,烦人得紧。
乐宴平看着他眨了眨眼,“可是,我就是为了这个才去骂他的诶……”
要不是为了这个,小乐大人才懒得理会他。
“……那没事了,只要你骂得舒服就行。”黎承枫一瞬妥协。
只是如今这般,最好的解决方法大概就是直接搞定吕承先本人了。
毕竟,恶人说的话是不可信的。这话虽然严格来说没什么道理,但耐不住它好用啊。
“老萧,你那儿咋样,能直接搞定吕承先么?”
萧策:“在查,不过应该问题不……”
“萧策,黎大哥。”乐宴平忽然唤了一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吕承先的这件事,请问可以让我自己解决么?”
“可以是可以,但是……”黎承枫愣了一瞬,忽然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把老白给忘了?!”
吕承先能有的内部资料,他们也能有啊。
“小乐,你是想说这个么?”
“不,不是这个。”乐宴平轻轻地摇了摇头,“和吕承先一样的内部资料没有任何价值。”
“但是,他一定是错的。”
如果吕承先的内部资料是伪造的也就罢了,但如果他手上的是真的……
那文物院的研究,就一定出了问题。
“我们没有办法解释是因为那段历史是这一片空白,但,如果它不再是了呢?”
所以他不需要证明自己,他需要做的,是让真相重现人间。
“萧策,我有预感,宋玙白他们现在应该很需要帮助。”
第72章 像话
宋玙白需不需要帮助黎承枫不知道,但黎承枫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跟不上这两个人的节奏了。
萧策:“的确。只是老白最近联系不上,也不知道是什么这么棘手,等过一段时间再……”
“等等等等。”黎承枫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不是,你们怎么就这么笃定吕承先手上的东西有问题呢?”
别的暂且不说,但至少吕承先不是什么脑残。
换言之,若当真是他伪造什么假冒资料,那他是决计不可能发出这么一段极其理直气壮的话的。
但这两个人……
黎大经纪人大为不解,并发出了充满求知欲的提问。
前世记忆恢复了个七七八八·萧策:……
真缙朝人·乐宴平:……
萧策郑重地道:“这个问题我们可能很难和你解释。”
乐宴平点头附和:“所以,不要纠结这种细节,黎大哥。”
黎承枫:不,我要。
所以说,这难道是什么新型的中式霸凌么?!得不到答案的黎大经纪人觉得自己被排挤了。
他一面眼神哀怨地看着乐宴平,一面在心里悲伤地画圈。
于是很快,心中有愧的小乐大人就忍不住动了动手指。在扫视一圈客厅后,他抄起桌上的棒棒糖麻溜地剥了糖衣,便温柔地塞进了黎承枫的嘴里。
苹果味的,还行。
叼着糖棍舔了两下后,装模作样的“老父亲”看着一脸惴惴不安的乐宴平,终于大度地放弃了追问。
诶呀,果然,孩子大了啊,都有秘密了。
“行吧,”黎承枫叼着糖棍伸手狠揉了一把乐宴平的脑袋,“不想说就不说。”
反正,到时候等这波过去,他直接给老萧那厮严刑拷打一番就完了嗷!
逗完小孩又抱了一把因着乐宴平在而异常乖巧的小猫,黎承枫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终于好了不少。
他又一次变回了那个精明干练的经纪人,同萧策打了声招呼后,便利落地挂了电话匆匆出了门。
毕竟,好不容易给公司调教出来的公关团队现在彻底用不了了,接下来,可有他忙的地方。
萧策也知道这点。
他看着自己乌泱泱一片全是网友乱叫的评论区轻叹了口气,轻点了两下后便开始编辑声明。
不想才方打了两个字,身后便传来了一声轻唤:
“阿策。”
指尖微顿了一瞬后,萧策转过身,眼眸低垂着,掩下了其中复杂的目光。
“母亲。”
保养得当的贵妇人站在不远处,面容平和地望着自己已经有许久不见的儿子,温婉地道:
“许妈说你同父亲下完棋了,但我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你,所以就想着过来看看。”
“花房里已经泡好茶了,还记得你小时候种的那几株秋海棠么?这几日开得很漂亮,我们一起去坐一会儿……”
“好么?”
好么……
这,可真是难得听见的问话。
因为自小到大,他和她之间的对话,从来都是带着命令的言语。
不容置喙,毫无商量。她按部就班地安排好了萧策的所有生活,并要求他严格地执行。
少时有很长一段时间,萧策都是这样做的。
听话,乖巧,省心,并且……毫无自我。
可命令的人习惯了命令,服从的人却不再想要服从,于是矛盾终是一触即发。
在发现萧策瞒着她,自己和朋友跑出去的时候,那是萧夫人第一次发火发到了歇斯底里。
而后面,还有很多很多次,但是怒火没有用。
当雏鸟张开翅膀的时候,除了他们自己,便再没有谁能够决定他们前进的方向。
于是,萧夫人只能看着萧策渐行渐远,在脱离了她的掌控后依然跨过重重阻碍,去到了他想要去的高空。
这样其实很好,因为萧策还是那个优秀的孩子,还是那个恁谁见了她,都要上赶着来夸上两句的孩子。
可萧夫人就是无法控制自己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无力感,于是一次又一次,她和萧策终是不欢而散。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此僵持了很久。
说实话,萧策其实已经放弃了。
很多时候最难的并不是改变自己,而是……改变父母。而说服不了,便唯有沉默。
所以他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听到母亲用这样的语气问他一句好么。
她好像变了,这样很好。
毕竟如果可以,萧策其实也不想继续这种看不到头的沉默。因为沉默除了让痛苦持续,根本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一会儿要去见你母亲吧,记得同她好好说说话,她很想你。】
老爷子的嘱咐蓦地浮现在脑海,心头轻颤间,萧策捏着手机的骨节微紧了紧,许久,他轻声道:“好。”
或许这一次,他们真的可以好好聊一聊。
“只是母亲,抱歉,我现在手上临时有些急事需要处理,用不了多久,所以还请给我一些时间,等处理完我就……”
萧夫人望着他,问:“是什么事情?需要家里帮忙么?”
“不用,是一个朋友遇到了些麻烦,已经大致安排好了。”
“朋友啊……”萧夫人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阿策,是哪一位朋友,我见过么?”
“没有,不过爷爷见过。”萧策摇摇头,但一想到乐宴平,他的唇角便情不自禁地微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