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冶异常肯定的点点头。
回到车里,泉冶将自己有些发冷的手指捂在空调出风口上,今天穿少了,觉得有点冷。庄杨的车里放着一瓶高档纯净水,泉冶想都没想打开喝了个痛快,他晚饭只吃了几个花生米和几片菜叶,刚刚吹了凉风,这会儿胃里开始叫嚣,宣泄不满。
庄杨很快也上了车,他低眉一瞧,泉冶正眯着眼睛窝在副驾驶位犯困,但是好像是关门声把他吵醒了。
泉冶焐热自己的手贴紧胃部,瞪了他一眼:“庄警官,您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来,不怕被谁看到,说我和警察有私交,现在这个节骨眼,我命还要不要了?”
庄杨没接话,发动车子看了眼导航。
泉冶觉得气不过,又补了一句:“要是安宜是我,你还能这么做吗?”
庄杨冷冷的看了泉冶一眼。
“算了,你别说了。”泉冶挠挠头叹了口气:“我不该说的。”
庄杨看见了泉冶一直捂在胃部的手,将车内的空调调高了些:“为什么你弟弟姓安,你姓泉,百家姓里真有这个姓吗,还是你自己起的?”
泉冶闭着眼睛懒得睁开:“我爸特疼我,说我命里缺水,找算命的给我算的名字。”
庄杨习惯了泉冶嘴里没有什么实话。
只是有点遗憾,庄杨始终都没能知道泉冶的真实姓名,一直到他变成那个精致的小方盒子,留给他的只有这个‘泉冶’。
过了堵车的时间段,按着导航规划的路线图,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他们去开房的次数比较多,泉冶的家,其实庄杨一次也没来过。
泉冶在吃穿用度从来不亏待自己,住的是位于市中心的小公寓,两室一厅,还带个小阳台。小区内布局优雅,中央还有个音乐喷泉,停车场里都是豪车,两边的物业也是二十四小时的,那身制服看着都比普通小区气派。
将车开进公寓门口,庄杨环顾四周。
“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正要下车的泉冶一愣:“啊?”
“公寓就算是租的,一个月也要不少钱,再加上你平时的日常开销,你真没参与那些违法的勾当?泉冶,你要真参与了什么现在和我说还来得及,别等到你回头都回不了的那一天。”
泉冶真是要被气笑了。
这会儿庄杨身上警官的气质全部暴露出来,一只手抵住车门不让泉冶下车,另一只手死死的扣住他的手腕,他俯身靠近泉冶,一双锐利的眼睛牢牢的盯住眼前的人。
泉冶迎上那双能够洞穿人心的眼睛,笑了笑。
他能感觉到庄杨生气了,应该是被他误会了,虽然不合时宜,但是只要想到他的生气是因为自己,泉冶就觉得痛快。
“父母去世之前给我和安宜留了一大笔钱,这笔钱足够我们挥霍一辈子,这件事到现在为止,除了我,就只有你知道,安宜那儿我都没有说过。”
泉冶感觉到自己手腕上的压力松了松。
“我说过,我不干那些违法的事儿,但我是那个狗屁安保公司的主管,我住在穷乡僻壤你觉得这合理吗,公司的人又不是傻子,看着我泉冶一不贪财,二不求权,他们难道不会怀疑我?我是你的线人,我不伪装好了自己,难道等着送命吗?”
庄杨彻底的放开了泉冶,他不懂为什么自己刚刚会莫名的冲动。
是因为付涵下午的那句‘想抓随时都能抓’让自己有些乱了方寸,再加上这个公寓带给自己的冲击力,让他不得不向着最坏的地方想。
两个人有些闹的不愉快,气氛怪异,泉冶看了庄杨一眼,叹了口气:“庄杨,我是你得线人,我就会只忠于你。”他正色道:“但相对的,你要充分信任我。”
泉冶很少会像现在这样像模像样的说话。
庄杨看着车床外面道路两旁种的玉兰花:“泉冶,你和我以前接触的线人不太一样。”
泉冶莫名道:“哪儿不一样,他们比我多条腿,还是我多长了个胳膊,还是他们命比我多一条?”
庄杨道:“有的人图那点信息费,也有的人是出于畏惧,更多的人,是想摆脱现状,求个上岸的机会,你呢,泉冶,你想要什么?”
泉冶十分认真的想了几秒:“我就想以后清明节的时候,我面前能摆满鲜花。”
庄杨的眼睛扫过泉冶的脸,眼前这个人虽说是安宜的哥哥,可两个人真的一点儿相像的地方都没有,安宜是个真诚的孩子,他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会向着那个目标努力,而泉冶,他永远不会向你吐露真言。
这个档口,泉冶的手机震了震,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安宜,司机已经送他回到宿舍了,他的学校在郊区,回去的时间和自己比长了些。
庄杨看泉冶的表情就知道八成这个信息是安宜发过来的。
“他到了?”
泉冶点点头,回了句:“对。”
庄杨露出难得一点儿难得的温柔来:“安宜挺厉害的,我听说那个大学的转博考试很难,而且还是这么顶尖的学科。”
泉冶沉默着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庄杨冒出个疑问:“一直不知道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怎么就跑到安保公司去了?”
以为会得到什么正经的答案,可那张漂亮脸蛋只说了几个字。
“学兽医,饲养员,本来应该去动物园,结果没考上公务员,我就失业了。”
两句话里,前言和后语谁都不挨着谁,庄杨作罢,开始说正事:“有个事儿,我要问你。”
泉冶淡淡道:“说吧。”
“正达贸易公司你了解多少,他和你所在的国良安保公司,到底是什么关系。”
泉冶低头想了一会儿:“正达贸易公司其实是个洗钱公司,也是个债务公司,它把自己包装成了正规的贸易公司,国良是他合作的安保公司,负责催账和要债,但是正达合作的公司可不止国良一家,我们只负责其中的一部分,然后抽条提成。”
“至于你说的正达,那家公司老总姓郑,是个小鬼儿,真正的阎王不是他,这个阎王大家都叫他十八公,但是从没有人见过他,甚至这么多年,连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
和从付涵那了解的情况差不多。
看来付涵的消息可信。
庄杨接话道:“你们那个国良公司到底是干嘛的,我路过几次,三层楼,一个暴力催收机构弄这么大规模吗?”
泉冶笑道:“国良是有正经生意的,挂名的是安保公司当然干的是安保做的事儿,不然不是早就被治安大队查抄了?催收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产业,这部分利润虽然从公司账面走,可是账目做的漂亮,谁都看不出来。这部分负责人姓宋,我们叫他宋哥,他是公司的财务部主管,也是创办公司的人。”
“这个宋哥什么来头?”庄杨道:“我听说他本来要在号子里呆一辈子,可最后有人给他花大价钱请了个环岛最有名的大状,再加上减刑和立功表现,只蹲了八年。”
泉冶点点头。
“给他请大状的人就是十八公。”
庄杨一愣,宋明见过十八公?
所以,国良安保公司不计回报的为正达卖命。
“不过你要是还想了解点别的……”泉冶坏笑的指着自己的后面车窗的居民楼道:“我们可以去我家里说。”
这么明显的暗示 。
庄杨道:“你pigu不疼了?”
泉冶琢磨片刻点点头:“不疼了。”
作者有话说:
HE放心!
第7章
这是庄杨第一次来泉冶的家。
平时就喜欢享乐的人,家中也和庄杨想象中的相差无几。
一百多平,两室一厅,泉冶家里的装修一点儿都不低调,他大概恨不得每个来自己家里的人都知道自己很有钱,玄关里架子上放着排列整齐的制作精美的手工小摆件,客厅那盏€€里八嗦的灯是从漂亮国进口的,角落里不起眼的酒柜是定制的,里面满满登登放着地球上某个注明酒庄产的红酒,就连餐桌上那个不起眼的纸巾盒都是某大牌配货的奢侈品,如果不是做了线人,泉冶现在应该就是个吃喝享乐的公子哥儿。
脱掉碍人的冲锋衣,又无所顾忌的脱了自己内里的白色T恤。
泉冶的身材很好,是那种让人羡慕的肌肉线条,他似乎是感觉到了庄杨身后略有灼热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庄杨,而后不出庄杨意外的说了句:“我pigu疼。”
泉冶喜欢正话反说,庄杨习惯了。
他进卧室换了身衣服。
泉冶家中的客厅和外面的阳台是连续的,阳台是开放式的,没有室内装修的那么有格调,除了一张看起来很久不用的茶几之外,只有两盆叫不出名字的盆栽。
“你喜欢这个阳台?”泉冶换好衣服走出来:“其实阳台我没怎么打理过,有点脏。”
庄杨愣了愣,他没反应过来泉冶话里的意思。
泉冶走过去光着脚拉开阳台的门,外面的冷空气瞬间吹进室内,打在身上凉凉的。
他回头看着庄杨,毫不掩饰道:“我也一直想在这儿试一次,可就是会被邻里看见,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没问题的。”
“……”
庄杨现在明白过来刚刚泉冶说的是什么了,他走过去钳住泉冶的下巴,又将人用力的推搡到那扇玻璃门上,不怎么结实的玻璃门发出声闷响,泉冶像是没听到似得,很享受似得看着庄杨。
他病态的喜欢庄杨眼睛里都是自己的模样。
庄杨道:“你疯了吧泉冶。”
泉冶拍了拍钳住自己的手腕,示意庄杨放开。
“说说而已。”泉冶眯起眼睛笑笑道:”我也是要脸的。”
泉冶穿着件米色的圆领家居服,头发没有打理过,些许碎发散落在额前,看着没有平时那股戾气,反而多了点柔软的错觉。
“我刚搬家的时候,安宜送的。”泉冶一边指着阳台上唯一的植物,一边努力回想着自己是什么时候搬的家:“他说阳台有股甲醛味,哈哈,其实我这都是进口的环保涂料,哪儿来的甲醛。”
平时让安宜维持个兄友弟恭的场面都难得要死,也就是刚搬家的时候,泉冶招呼人来家里做客,安宜实在没办法,从淘宝买了两盆绿萝送过来。
泉冶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瓶饮料递给庄杨。
庄杨瞧了眼,是瓶甜了吧唧的草莓汁。
“你喝这个?”
泉冶打开电视白眼道:“我爱喝,怎么了?”
他这种人爱喝草莓汁,庄杨觉得有点违和。
换了几个电视台没什么意思,泉冶又将电视关掉,他靠在沙发上看向庄杨,这才开始步入正题。
“你说的那个十八公我是真的知之甚少,就知道他是马叔的手下,你也知道,我这个白面主管是见不到他们那个阶层的。不过我之前和马叔那个叫尤屹的儿子吃过饭,那绝对是我见过长得最漂亮的男孩子,带着一副眼镜,话很少,看着比我小,但听人说马叔对他不好,你们也可以想办法从他身上入手。”
庄杨喝了口小甜水,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甜的腻口:“尤屹的案子有人跟进,不用我们操心,说说那个宋哥吧。”
庄杨琢磨着明天回队里要先派人去查这个宋哥的社会关系和财务近况。
泉冶趴在沙发上抬头看着他:“哟,听这话,你们是想双管齐下,拔了马叔这颗大树?”
庄杨冷眼道:“挑你知道的说。”
泉冶打了个哈欠:“我和宋哥并不熟,偶尔在公司见到会问个好,唯一的交集就是他部门的人来找我签字。不过听说这个宋哥喜欢喝大酒,喝多了就口无遮拦,什么话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