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不择食 第22章

泉冶的脸上也沾了些血,他下意识的抹掉那些凉凉的液体,道:“你怎么会来?”

“我要是不来,你这会儿已经被打成靶子了。”庄杨皱眉道:“你拿什么和宋明拼命?一把改装枪,还是你这个人,你知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把命赔上,值吗?”

泉冶隐隐觉得庄杨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可他这会没时间和他解释。

“他们今晚会坐船离开环岛。”泉冶道:“以后再想抓他就难了。”

“跑不了的。”庄杨摇头道:“我已经通知了队里的人在高速路口拦截他们的车,就算他们有本事硬闯,码头也有我的线人。”

庄杨做事永远留有后手,滴水不漏。

泉冶提醒道:“你不怕十八公想送他出城是假的,他只是想引他出来,在去码头的路上杀了他?”

“这可能有点难。”庄杨笑笑:“租给宋明车的人是我们的线人,那是一辆改装过的防弹车。”

“你没办法说服我。”泉冶转头看着庄杨的方向:“既然车是你们租给他的,你们一早就可以抓他,为什么不动手?”

泉冶打开了手机的照明,庄杨靠着墙站在对面,他的脸有些惨白,衣服上尽是刚刚咳出血迹,地上也猩红一片,他喘着粗气,人看着虚弱,目光却一如既往的锐利。

“一个人只有在所有希望都幻灭的时候才会说真话。当然,你想的没错,我也料定,十八公一定会在路上埋伏杀了宋明,但只有让宋明亲身经历死亡他才会明白,十八公根本不想救他,他才会真的和我们合作。”

泉冶冷笑声:“你这么笃定?不怕有变数吗?”

“怕。”

泉冶愣了愣。

庄杨意外的回了句实话,他走过去不算温柔的拿走了泉冶指尖的枪。

“所以我来到了这里。”庄杨动作娴熟的将弹匣里的子弹逐个去除,又将枪还给了泉冶,接着道:“因为变数就是你。”

泉冶轻叹了口气。

“为什么想杀掉宋明?”庄杨努力压住自己想要咳嗽的欲望,道:“你是不是和宋明有恩怨,你家里人是不是……”

“庄杨……”泉冶低着头打断他道:“其实我原本以为你是怕我出事才来的,我本来还挺感动的……但这样,也好。”

我本来还有点感动的,想着还是能焐热你这块石头的,现在看来我错了。你做的很对,出于对职业的敏感度也好,为了确保你们警方任务的成功也好,你做的很对,是我做错了。

所以你看,不是付出就有回报的,只是付出的人,往往会存有奢望,是我做错了。

“你别忘了答应过我,抓到宋明,我们就换换位置。”泉冶扬起嘴角露出个不算难看的笑来,他将枪扔在地上,接着道:“你别食言。”

“哦对了,还有……”泉冶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很累,明天想睡觉,就不去看你了。”

泉冶走出旧货市场的时候外面有些飘起了雨点,他仰起头让那些细密的雨滴落在自己脸上,他回头看着四楼被封死的窗户,他深吸了口气,拨通了一个电话。

泉冶想,你说我是个变数,我也利用你一次,我们算是扯平了。

作者有话说:

23(上)已修改(就是上一章),建议重新阅读

第28章

电话响了三声那边的人才接起来,泉冶却在对方接起的一瞬间挂断了电话。

他的车就停在了路口,刚刚在外面淋了几分钟的雨,身上的衣服都被淋湿,再加上去看庄杨的时候自己就穿了件单衣,这会人也跟着有些忽冷忽热的,感觉不太好。

好像要生病了。

泉冶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来两件干净的衣服在车里换好。

他察觉出自己的手机在震动,知道对方回过来了电话,泉冶却仍旧没理,将额前有些湿漉的发捋至脑后,从车内找了两片止疼药,没有水,他只能干咽下去,苦涩的药味瞬间在口中被唾液稀释,泉冶被苦的皱起眉。

他觉得自己的手好像有了后遗症,阴天下雨就会疼,那种疼很钻心,像是又经历一次被签字笔扎穿似得,痛感嵌入骨缝,撩拨你脆弱的神经。

这也许就是自己以身犯险的代价。

手机震动到第三次泉冶才不紧不慢的接起来。

“喂?”

电话的另一头是刚刚从途中的截杀捡回一条命的宋明先生。

“泉冶你……”

泉冶将手机调到功放,缓缓发动了车子。

“哦,不好意思宋哥。”泉冶不温不火打断他道:“我不小心拨错号码打给你了,这就挂了……”

“泉冶!”宋明那边叫嚣着打断泉冶道:“这个节骨眼上你和我说你打错了电话,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看来也没傻透么。

泉冶怪笑两声:“让我猜猜你在做什么,宋哥是在离开环岛的路上吗?怎么样,路上还顺利么,这会应该不堵车吧,听人说,十八公要送你出城,是坐船走吗?”

泉冶能感受到宋明呼吸的急促,刚刚遭受到途中的袭击枪击,对方摸不清他这会打电话的来意,却又不能轻易放过。从对方打回电话的那一刻开始,泉冶就知道,宋明在害怕。

害怕会让一个人的肾上腺素飙升丧失理智,唯一的信念只有怎么才能活下去。

“宋哥,你说十八公真的会放你走吗?”泉冶笑道:“我这么个小喽€€连你去哪个码头都知道,你猜,警察会不会也知道。你看,现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就是去码头,正义使者们都在那里等你,另一条呢,我想你刚刚已经感受过了……”

人一旦被逼入绝境就会变得冷静起来,人体中仅剩下的那点激素都会涌入大脑,为它的主人提供最后的能量。

宋明深吸了口气,冷笑两声:“泉冶,你该不会打电话是来和我分析利弊的吧,我宋明即便是要死,也是站着死,绝不会受谁威胁,唯唯诺诺。”

泉冶游刃有余的笑笑:“听起来上面那两条路你都不想选,那我说说我的建议?”

宋明天真道:“你有办法送我出城?”

“我没有。”泉冶低头点了支烟,残忍的提醒他道:“宋哥,其实你自己心知肚明,现在你已经是一条案板上的死鱼,无论你选择去哪儿,你都翻不了身的。”

恶人应该有恶报,这个世界需要惩恶扬善,泉冶自知自己配不上那种美丽的天使,劝人迷途知返,那就姑且做一个地狱领路的恶魔。

宋明意料之中的被泉冶的话激怒:“你|他|妈的是来看我笑话的,泉冶你不怕自己引火烧身吗?你真的干净到经得起查?我即便被警察抓了,在里面三言两语的带上你,你也别想过安生日子。”

泉冶在电话里干笑两声,摸了摸自己颈后的烟疤,那里已经变得有些皱皱巴巴,形成了一块丑陋的瘢痕。

“宋哥,您弄了我这一身疤我的确不爽,但我不想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泉冶抖了抖烟灰,懒散的靠在车窗上,道:“半个月前,我去了海城帮你安顿了老婆孩子,你来见我一面,我保证他们后半生的安全。”

言外之意,你的老婆孩子在我手上。

“……泉冶,你到底想干什么。”宋明的态度明显软下来:“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宋哥,你没得选,或者你可以不来见我,但你进去之后,你老婆孩子的安危可再也没人管了。泉冶深吸了口香烟,玩味道:“我一早就和你说过,我是一条疯狗,做事不看对错,只凭喜好,所以别用正常人的思维方式来想我。”

泉冶看着手机上的倒计时,这通电话他会在两分钟之内挂断,人的理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只够维持两分钟,话里话外,他将选择权交给了宋明,可泉冶自己心里明白,引线的一头一直在自己手里攥着,什么时候引燃,自己说了算。

“我可以去见你。”宋明任命般长叹了口气:“但你一定要保证他们母女俩的安全。”

泉冶笑笑:“你放心,疯狗是最讲信用的,十分钟后,在你下个路口转弯,我会在那接你。”

用家人威胁一个人的这种做法向来为泉冶所不耻,他没有想到深受其害的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的人,或许人长大的终点,就是变成你讨厌的模样。

宋明提醒道:“我身后有警察一路跟着,想都甩开难度可不小。”

“没关系。”泉冶将手里的香烟熄灭长出了口气,轻描淡写道:“我去撞开就行了。”

泉冶将车调头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曾开玩笑和庄杨说,等到什么时候够判十年了,就甩手不干这行了,果然玩笑就只能当个玩笑听,十年?泉冶想,自己的运气可没有那么好。

也许一会要撞的不是警察的车,而是自己通往死亡的坟墓。

泉冶从车|库里开出辆摩托车。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开过摩托车了。想混进安保公司不是个容易得事儿,那会市场部的上一任主管是个飞车党,最喜欢深夜在高速路上飙车,也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

泉冶技术好,年纪小,骑着摩托车拼起速度来命都不要似得,每次飙车总能拿到好彩头,一来二去的,有不少富二代指名道姓的出钱让他去争个名次给自己的爱车。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泉冶从来没有和人提过,即便最后上一任主管出了车祸,自己顶了他的位置,他也从不和人说起。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第一次飙车的时候,腿抖的有多么厉害。

可是谁都能说怕,泉冶的身后只有自己,他不能说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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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畅看着面前的监控录像,眼皮不由自主的闭上又睁开,他顶着两个黑眼圈,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连续睡过三个小时。

刚来队里的时候刘畅还是属于清秀那一类的,没成想两个月下去,他连青色的胡茬都没时间刮,警队变成了自己的家,家反而成了宿舍。

傅沙拿着咖啡进来的时候刘畅正在和自己的睡意做最后的斗争。

看着趴在桌上那浑圆的脑瓜顶无奈的笑笑,温柔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刘畅揉着眼睛看着进来的人,打了个哈欠:“还有一小时才换班呢,你来早了。”

傅沙长得人高马大,站起来比刘畅高了半头,虽然也是连着熬了几个大夜,脸上却看不出一点疲惫的神色来,仍旧维持着自己最好的状态,像是不知道累。

“你可以先眯一会。”傅沙温柔的找了件外套披在刘畅身上,道:“等会到时间我叫醒你,你再去休息室睡会。”

傅沙异域风情的长相太过显眼,深邃的眼神略带温情的看着你,总会让人过分脑补。

刘畅红着脸埋在傅沙的衣服里,不敢抬头看他。

“……你,你熬了这么久怎么精神还这么好?”刘畅闷声道:“不困吗?”

“习惯了。”傅沙眯起眼睛笑笑:“以前在金三角的时候,几乎没见过白天的太阳。”

刘畅愣了愣,掀开衣服看着傅沙道:“你会累吗,在那边很辛苦吧。”

傅沙似乎没想到刘畅会没头没尾的说出这几个字,他一时半刻不知道该回什么,很久没有听到有人真诚又愚蠢的问出这样的问题。

“……还好。”傅沙有些不自然摇摇头重复道:“还好。”

刘畅点点头,将头埋在衣服里,不再说话。

傅沙看着那人暴露在外红着的脖颈,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狂跳了几下,却又迅速的恢复平静。

刘畅正要睡沉的时候走廊里响起吵闹的声音,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看了看一边空着的位置,傅沙有些无奈的走进来,拍拍刘畅的肩膀。

“庄哥回来了。”

刘畅愣了愣:“他不是还在住院么?”

庄杨穿了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外面是件深浅色相间的外套,他的手背上海扎着留置针,脸上没什么血色,一看就是从医院逃出来的。

“……不是吧庄哥。”何序诧异道:“您不要命了?从医院跑出来的?”

“我没事。”庄杨冷冷道:“先说主要的,是谁撞了我们的车?”

庄杨一边说着一边脱下内里的病号服,从柜子里拿了件干净的衣服换上,众人这才发现庄杨的外套不是深浅相间,而是他的血染红了原本浅色的外套。

“庄哥,您要不还是回医院吧。”何序皱眉道:“您这样身体吃不消的。”

庄杨有些烦了,淡淡的看了眼€€嗦的何序:“我话没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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