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看着泉冶愣了两秒,这次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甚至刚入口的果汁溅了一地。
泉冶连忙拿了几张纸擦着小沈身上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外套。
他一边擦一边吼道:“你笑什么?”
小沈用纸巾抹了把嘴角的狼狈,满眼笑意的看着泉冶,问道:“哥喜欢旅游吗?”
泉冶不知道小沈哪儿来的这么一句,他扔掉手里的脏纸巾:“……什么旅游?”
“哥喜欢旅游吗?”小沈用自己的杯轻轻的碰了碰泉冶的空杯:“如果喜欢的话,有机会带哥去看看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好不好?”
泉冶轻叹了口气拍拍小沈的肩膀安慰道:“你还年轻,不会一辈子做这行的,有条件了就去读书,总归有好的出路。”
小沈笑笑,看着桌上一直震动的手机,仰头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
“我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了。”小沈拍了拍泉冶的肩膀:“下次再来找你玩。”
下次?
什么下次?
泉冶看着小沈离开的背影,他觉得对方身上有哪儿不太对劲。
打开手机发现上面有一条未读消息。
【康庄大道】:没有备用钥匙,就你那一把,别弄丢了。
泉冶回了个愤怒的表情。
【清泉石上流】:帮我查查这个人,叫沈河。
他发了张图片过去。
【康庄大道】:早就在查了。
泉冶的耳朵瞬间红起来,他明白庄杨为什么会想调查小沈。虽然没人看见,泉冶还是下意识的轻咳两声缓解自己的喜悦。
酒吧还是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手指头能数过来的顾客,连大声说话都能听见回音的空旷,泉冶打包票,这样下去,酒吧撑不到两个月。
果汁见底的时候有人来找泉冶。
泉冶抬头瞧了瞧,来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瘦高男人,西装革履的打扮,像是推销保险的业务员,那两团黑眼圈几乎要从他脸上掉下来。
那个人没多说话,只是引着泉冶到了酒吧的库房。
库房里灯光灰暗,通气倒是不错,酒架满满当当,却一点酒味都闻不到。
后来泉冶才知道,玻璃瓶里装的都是白水。
瘦高男人从库房后面的小房间里拿了样东西扔在泉冶脚下。
那玩意用黑色的油布包好,看起来细长,拿在手上分量不轻。
泉冶的手刚触上去就猜到这里面是什么,警惕性的抬起头看着那位瘦高男人道:“什么意思?”
瘦高男人后退半步:“老板说,这东西虽然比不上真的,射程也大打折扣,但足够你用的了。”
他口说说的老板是谁,不言而喻。
“尤屹呢?”泉冶不解道:“为什么不亲自来见我,给我这个又是什么打算?”
瘦高男人摇摇头,面露为难:“我也不知道,老板只说让我带给你,他说你会用得上,况且……老板他病了,怕一时半刻没法见你了。”
泉冶突然想起来小沈口中的‘玩笑’。
临走之前,瘦高男人叫住了泉冶。
“还有一句话,也是老板想让我带给你的。”对方沉声道:“老板让你别轻易相信身边的人,还有就是,方诚他很惜命,而且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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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杨上车的时候何序正坐在驾驶位打哈欠。
他这几天正琢磨着转部门的事儿,在一线出外勤太累,他想找个文职的工作清闲清闲。经过一晚上的资料查询,他得出一个结论。
转部门。
没戏。
喝口咖啡何序看着正在系安全带的庄杨,道:“庄哥,我们真要去见那个方诚么,人家可是律师,我们这没凭没据的去找人家,别被他反咬一口。”
庄杨笑笑,示意何序先开车。
“都是正常询问,他能反咬我们什么?”
况且,如果方诚真的和预想的一样身上有猫腻,律师说话向来滴水不漏,庄杨也没打算从他身上套出什么话来。一来,现在需要找个由头去方诚家里探探虚实,二来,抓了那么多人,恐怕早就打草惊蛇,庄杨想,既然惊了,索性就惊到底,水至清则无鱼,不如就把水搅混了,看看会不会有人耐不住跳出来。
当然这些都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庄杨要抢在泉冶前面,这孙子每次一个人去办事,准弄一身伤回来,好好的身体多了那么多补丁块,看的让人心疼。
何序看着面前的红灯想起件事来。
“哦对庄哥,你和那个叫泉冶的嫌疑人很熟吗?”
庄杨看着何序:“很熟是多熟?”
何序察觉出庄杨语气中的不悦,立刻摇头:“不是我说的,是临走的时候付队问我的,他问我小庄是不是和那个泉冶很熟……”
庄杨想了一会儿。
他亲吻过泉冶身上的痣,拥他入怀,看过对方落寞的脸还有哭红的双眼,的确是可以用亲密来形容的关系,遗憾的是,细算下来,他们之间也许从未坦诚相见过一刻。
方诚所在的小区的确老旧,甚至连队里的车都开不进去。
何序没办法,只能把车停在路边。
敲门之前,庄杨留了个心眼,暗自打开了录音笔。
方诚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真丝睡衣,没了平日里见到的西装加持,他看起来更加年轻,似乎对庄杨和何序的到访并不意外,颇为友好的招呼两个人进来。
庄杨没隐藏,直接开门见山:“方律师好像对我们来并不意外。”
方诚转身倒了杯茶给两人,坐在了老旧的沙发椅上笑道:“二位是为了傅彬的事儿来的吗?”
作者有话说:
剧情加速推进中…………
顺带说一下,这个尤屹是【隔靴搔痒】里的受,而这本的时间线是在【隔】之前。
第51章 (下)
律师起源于古罗马,中国古代被称为讼师,佛教中,律师指的是熟知戒律并能向人解说的人。
而初次提到律师则是在清末的典法中。
这类人能时刻保持头脑清晰,思路明确,并且能在短时间内作出最正确的反应,抓住重点,并取得最有利于自己的言论,是审判场上最锋利的一把刀子。
他们大都理智又冷静。
庄杨想不明白为什么照片中的方诚要对另一个人屈服,下跪。
何序那边正打开笔记本对方诚进行照例问询。
庄杨站在客厅中央看着墙上摆着的那副名人作画,橙色的太阳从海平面上冒出半个拱形,海天一线,画风精湛,色彩搭配完美,精致的让人挪不开眼。
方诚顺着庄杨的目光看过去,起身走到画旁,得意道:“这日出画的很美对吧。”
庄杨摸了摸深棕色的画框,道:“是啊,我一个外行都觉得画的不错,方律师有收集名人字画这个爱好吗?”
“谈不上什么爱好。”方诚将被庄杨弄歪的画框摆正:“在国外拍卖会的时候看到觉得合眼缘,就随手买下来了。”
庄杨笑笑:“也是,方律师随便接接案子就能买下来,的确是顺手的事。”
方诚皮笑肉不笑的寒暄两句,泡了壶茶。
“喝点茶润润喉?”他介绍道:“不是什么名贵的茶,也是随便买的,二位警官别嫌弃。”
那个茶叶品种庄杨见过,听说每年就产那么一小点儿,很少在市面上流通。
庄杨不知道方诚是有意还是无意,好像总在给自己展露出‘富有’的人设。
方诚的家里非常干净整洁,和这个老旧小区的外围风格相差甚远。
他似乎不喜欢在家中看到墙壁的存在,除了必要的承重墙之外,在这间房子里看不到一堵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开间,并且家具也非常有限,感觉就像是在这个房子里你找不到一样多余的东西,换句话说,站在玄关门口,便可以将屋内的情况一览无遗。
这样做应该不是为了走现在流行的极简风格,庄杨大概能猜到一二。
家具有双不弄单,这是赌徒的自我迷信。
还有一点就是,方诚惜命,或者说,他怕死。
他需要在回家的时候一眼看清屋内的全貌。
现在庄杨想明白为什么方诚会对照片上的人下跪了。
何序那边的进度和庄杨预想的一样,方诚早有准备,他已经想好了非常完美的说辞来应对警方的调查,滴水不漏。
“方诚承认和徐彦有来往。”何序摇头道:“但是都是些工作上的往来,他说徐彦和上一家医院有一些经济纠纷,所以找到自己为他辩护,还给我出示了相关案件的资料,说的我哑口无言,庄哥,你说会不会我们的方向错了,其实徐彦和方诚都和整件事无关?”
庄杨道:“那照片呢,照片他怎么解释的。”
何序耸了耸肩:“方诚说,忘了,他说不记得照片上的人是谁,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那样做,总之,再深问下去,就是忘了。”
庄杨冷笑声:“徐彦从上一家医院离职是在十年前,我们将时间段缩短,就算是五年前他和医院产生了经济纠纷,方诚能把一个积年旧辩护案的资料立刻拿给你看,但是忘了一张自己失去尊严下跪的照片,你觉得这合理么?”
何序摇摇头,显然不合理,但是自己又说不出什么来。
下楼的时候何序有点受伤,丧着脸,塌着肩膀,一副被人抽干脑髓的精神面貌,上了车也一直在揉脸叹气,庄杨示意他去副驾驶休息,自己来开车。
何序突然想起什么,猛然道:“庄哥,我感觉我把那张照片拿给方诚看的时候,他挺意外的,就好像是没有想到我们会有这个照片一样,有点……慌?”
庄杨一本正经道:“刚刚你说,问什么方诚都对答如流,唯独这个照片他用‘忘了’来搪塞,这当然是意外的表现,而且我们那张照片是从傅彬的旧手机里复原找到的,傅彬在国外出事,肯定和方诚有关系。”
何序抓抓脸,心说敢情儿就自己没发觉,其实庄杨早就发现了。
这个时间是环岛最堵的时候,一个红绿灯的周期等下来,主干路只能通过四五辆车。
何序在副驾驶叹着气,玩着手机上的弱智游戏调整情绪,庄杨不会用话宽慰人,简单的交待了后面的工作之后,给何序放了个下雨的白噪音。
这个法子还是泉冶和自己说的,他说自己有段时间失眠,只能靠这些软件上的白噪音缓解焦虑。
庄杨放了一会儿,眼看着何序将手机放在一边,而后面露难色的转头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