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睡得还挺香。
泉冶拄着下巴欣赏了一会儿庄杨睡着的模样,一边自我反省,我怎么能这么喜欢你。他想,要是哪天功德攒够了,就立刻许愿,用铁链把你锁在我身边,再也不能离开一步。
管你喜欢小明,小花,小草的,都没用,让我们两个死也死在一起。
泉冶对着沉睡的庄杨‘嘿嘿’傻笑两声。
当然了,某人舍不得庄杨死,他宁可自己被人割断喉咙分尸郊外,也舍不得让庄杨感同身受。
既然不能实现,那就好好做梦。
起身揉了揉有些酸麻的小腿,泉冶去换了双鞋子,对着沙发上的那个睡得正香的人,一巴掌拍上去。
“庄警官,你警惕性也太差了,……”
真把我这儿当廉价小旅店了。
原本泉冶想这样打趣,可巴掌挨上去,触手过热的皮肤温度让他醒了神。
庄杨发烧了。
泉冶抬头确认自己的窗户是不是好好的关着,又轻轻的拍了拍庄杨的胸口。
“庄杨,庄杨?”他喊了两声。
庄杨像是被拍醒了,吃痛的握住泉冶‘捣乱’的手,灼热的手指死死的攥紧对方的掌心,紧闭着眼睛,吱呜一声:“你干什么……吵死了。”
其实泉冶的音量没有多大,只是因为生病会放大人的听觉。
泉冶皱眉,心疼的将另一只手放在庄杨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又对比自己的体温。
提醒他道:“庄杨,你发烧了。”
庄杨睁开一只眼睛看着泉冶,他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笑道:“你嘴里就没一句真话,……我就是太困了,想睡一会儿。”
泉冶骂了一句:“傻-逼吧你,自己病了还不知道。”
抬手无意识的推了推庄杨的胸口,泉冶觉得自己并没用什么力气,后者却吃痛的闷哼一声,缩了缩小腿,五官都疼的皱在一起。
泉冶愣了愣,看着庄杨的胸口。
“……庄杨,你这是怎么了,谁做的。”
庄杨这次彻底被吵醒了,找了个抱枕放到背后,难受的坐起来靠在沙发上,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衬衫,大概猜到了泉冶高声的原因。
“哦,没多大事。”他打了个哈欠,随口回道:“出了点小事故。”
“你们警队的人都是废物吗?”泉冶忍不住呵斥道:“都由着你一个人单打独斗,他们干嘛吃的,不知道保护好队友吗,再者,你遇到难搞的任务不会往外推啊,还是你有个扬名立万的伟大梦想,想名垂千古,真当自己不死之身啊?”
怎么这么大火气。
庄杨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打开客厅的吊灯。
借着灯光,能看到泉冶正涨红着一张脸看着自己,庄杨笑笑,反问他:“你有资格和我说这话么?”
泉冶哑然,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现在你知道我每次看到你身上那些伤,是什么心情了吧?”庄杨戏谑的笑笑,道:“让你也感同身受一下。”
泉冶翻了个白眼,这是一回事吗……
庄杨伸手揉了揉泉冶后脑的头发,心说这人关心自己的方式还真独特。
泉冶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体温计扔给庄杨,后者诧异的接过那东西,有些哭笑不得。
“不至于吧。”庄杨愕然的看着手里的温度计,道:“吃点退烧药就行了。”
泉冶接了杯热水塞到他手里,吼道:“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我受伤的时候话也没这么多啊……”
半斤笑八两,得,还是任命吧。
庄杨将体温计塞到腋下,又喝了一大杯热水。
刚才一个人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屋子里多了个人,庄杨反倒觉得自己有些晕晕乎乎的,身体也开始发热,连带着浑身的肌肉跟着酸痛起来。
四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他想,果然,报应来了。
十几分钟后,泉冶换了身衣服,从卧室里走出来问庄杨:“多少度?”
庄杨将手里的温度计递给他,后者看了一眼上面的温度轻笑了声。
“庄杨,都他妈的这会儿了你还和我耍心眼呢,挑战我的智商?”泉冶看着手上三十六度的温度计,火气蹭蹭往上涨,他一屁-股坐在对方旁边:“再量一次,我看着你量。”
庄杨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这点小把戏没成功,他没觉得一个发烧和外勤受伤算什么病,也不明白为什么泉冶这么在意。
庄杨看着泉冶的颈后冒出了点汗珠,拿纸巾给他擦了擦。
“我今天去见了宋明。”
泉冶哦了声,不露痕迹的躲开庄杨,问他:“怎么突然想起来去见他?”
庄杨觉得有点冷,随手找了条毛毯盖在自己身上。
“我将方诚出事的消息告诉了他。”随手在茶几上找了支烟点燃提神,庄杨接着道:“本来以为宋明会说点什么,可是这孙子嘴真硬,都到了这会儿还死扛着,什么也没问出来。”
泉冶摸摸自己的鼻子,低头看着脚上的拖鞋,觉得有点心虚。
“你觉得意外?”
庄杨反问泉冶:“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泉冶道:“他可能以为你在骗他,你过一阵子再去,说不定他又想明白了,就会说了。”
庄杨看了泉冶几秒:“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有点怪。”
泉冶道:“哪儿怪?我说的是英文?”
“你很少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尤其在这件案子上。”庄杨抖了抖烟灰,抬头看向泉冶:“宋明出事之后,你去监狱看过他吗?”
“我倒是想见他,也还有好多事儿想问他呢。”泉冶起身倒了杯水给自己,背对着庄杨摇摇头:“但你以为我是谁啊,宋明现在是重点人物,除了你们警方,还有谁见得到?”
庄杨看着泉冶没说话,他觉得对方撒谎了。
泉冶问道:“庄杨,如果我想见宋明,你会安排我和他见面吗?”
庄杨摇摇头,干脆的回答:“不会。”
泉冶像是早知道答案一样,冷哼声:“你怕我反水?”
“我怕你去冒险。”
“……”
泉冶故意避开庄杨的视线,红着两只耳朵,背对着问他:“你体温量好了吗?”
庄杨将体温计递给过去,泉冶对着灯光看了一眼,立刻开始激-情开麦。
“三十九度五。”泉冶道:“庄杨,你快熟了知道么,走吧,我们先去医院。”
庄杨以为自己听错了。
“聋了?”泉冶抓了件外套扔给对方,道:“再不去医院,你就病死了。”
庄杨笑笑,告诉泉冶:“都和你说过好几次了,我没那么容易死。”
一手抓住泉冶的手腕让对方坐在自己身边,庄杨拿着两粒退烧药,就着杯子里最后那点水吞进胃里。原本他是打算等过了今晚上再说,毕竟退烧药要等一会儿才能起作用,可一回头正撞上泉冶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睛。
庄杨愣了愣,问泉冶:“你怎么了?”
“没事儿。”泉冶摇头,别开脸,解释道:“我觉得烧到四十二度应该挺难受的。”
庄杨看着泉冶的侧脸,想了一会儿,道:“那一会儿你开车行么。”
泉冶低头哑着嗓子骂了句:“傻-逼。”
比起自己受伤,泉冶更怕庄杨会痛,会病。
平房区周围没有什么像样的三甲医院,最近的也要十公里,这里和市区割裂的比较严重,好多便捷的基础设施都没有。
庄杨看着泉冶还在费力的导航,将自己手机上的医院递给他看,道:“这附近有一个二甲医院,反正我就是个普通的发烧而已,那边人少,看的还快一点。”
泉冶将信将疑的看着对方手机上的医院,点点头。
庄杨想,小医院有小医院的好处,人少,清净,排队快,况且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谁撞见泉冶和警察在一块,容易节外生枝,不划算。
挂号,排队,抽血,急诊大夫查体之后,又给庄杨加了项胸片。
一切检查都做好,两个人坐在急诊的椅子上等结果。
急诊室里断断续续的进来几波人,像是家里打架受伤的,叽叽喳喳的在里面高声吵起来。
庄杨闲得无聊,正想起身去凑个热闹,冷不丁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泉冶睡着了。
他靠向身边的人,将身体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上面,一直手还紧紧攥着那些繁琐的化验单。
庄杨本想叫醒泉冶,再打趣两句,低头看到那人惨白的小脸和干裂的嘴唇,叹了口气,庄杨轻轻揽过他的背,让对方在自己怀里靠的舒服些。
好像那边嘲杂吵架的人声已经听不到了,只有对方均匀的呼吸声。
急诊室墙上的钟表刻板的走着,刷白的墙,忙碌的医护,还有在候诊椅上相互依靠的两个人。
庄杨第一次涌上这种念头,如果自己和泉冶都是普通人。
没有伤,没有痛,不需悬心,也不必再违心。
冬日可以牵手,夏季可以狂奔,人生数年,如此而已。
肩膀上的人动了动,泉冶打了个喷嚏,醒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化验单,又看了看墙上的表,立刻起身道:“我睡着了,你怎么不叫醒我,结果应该出来了,我去问问医生。”
医生的答案和庄杨想的一样,不是什么流感,只是因为太过疲劳身体器官向你示-威,引起的发热,CT显示也都是些外伤,没有伤到实质脏器。
打了针退烧针,又开了点口服药,复测体温已经在三十八度以下。
泉冶脸上这才恢复点血色,低头系好安全带问他:“庄杨,你下次能别病了吗。”
庄杨点点头,回了个:“好。”
医院对面的马路有一个很长的红绿灯,两人在那等绿灯的时候,庄杨在路上看到一个熟人。
庄女士。
庄杨没想到能在凌晨两点看到自己的母亲,他以为庄女士生病了,探出车窗瞧了眼,才发现对方是从美容院出来的。
泉冶顺着庄杨的目光看过去,问道:“你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