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杨听着那人绘声绘色的描述,看了眼身旁的人,道:“你海鲜过敏?”
泉冶换了个情侣吵架的节目,无语的转过头:“你不是早就知道么,这是老年痴呆提前了,给你买点海参补补?”
“那为什么安宜不过敏?”
泉冶不知道他怎么提到了安宜,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庄杨:“物种的多样性?”
庄杨说了句:“你还挺会想。”他喝了口面前的清水:“我以前听说这些都有家族史,例如同一血缘的人中有一个过敏或者色盲,其他人有相同症状的概率会高。”
泉冶白了他一眼,骂道:“狗屁。”他看着玻璃杯上庄杨的倒影补充道:“所以啊,安宜这小混蛋的基因都是择优而栖……不像我,哎。”
庄杨冷着脸打断他:“那你父母呢?也过敏吗。”
泉冶的笑瞬间僵在脸上,他的喉咙动了动,手不由自主的攥紧旁边抱枕的一角。
庄杨太聪明了,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那双眼睛。
泉冶低头闷声问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庄杨笑笑否认道:“你这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呢,我知道什么啊?”
泉冶注视着庄杨,拎着他家居服的衣领将人扯到自己十公分以内,对方的皮肤滚烫,有着近乎要灼热自己手掌的温度。泉冶看着庄杨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对方一直以来的伪饰并非欺骗,而是为了保护。
泉冶忍住想要吻上对方的冲动,松开手,他深吸了口气。
指了指卧室的方向,泉冶转移话题提醒庄杨:“退烧针只能撑几个小时,去睡会吧庄警官,不睡觉,你智商也会减半,刀尖上舔血,刀不刃了会吃亏的。”
庄杨看向泉冶,随手关掉电视,后者迅速变脸怒目而视。
“我又没说要睡觉!你怎么……”
“你在医院跑前跑后不累吗。”庄杨道:“还是你玩矜持,这么见外,要和我分房睡了?”
这他妈是一回事儿吗。
泉冶表示无语。
他挑衅的看了看庄杨的裤子的某个部位,问他:“我告诉你,我可忍一晚上了,不怕被我榨干了?”
庄杨哼了声,俯身做作的摸了摸泉冶的侧脸:“哟,长本事了,那你可别收敛,让我看看你放飞自我是什么样。”
泉冶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脑门上的血管突突的跳。庄杨有多身体力行又卖力,自己再清楚不过,虽然病了,战斗力减半,可就那百分之五十也足够让人爬着逃离,然后再被对方抓着脚踝扯回原位。
嘶。
泉冶脑补了一下,觉得真爽。
但其实庄杨也就是开个玩笑,没真的想做什么,他靠在门上欣赏了一会儿泉冶倔强的后脑勺,后者似乎感受到了目光,背对着他道:“有屁就放。”
庄杨笑笑道:“如果你不当线人的话,应该会过得很轻松自在吧。”
泉冶挑挑眉,特得意的回头看着他:“那还用说,就凭我兜里这几个臭钱,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享福的命。”
“……”
卧室里放着前两天泉冶去商场买来的助眠香薰,一股淡淡叫不出名字的花香,闻着安神,能稳定自己的思绪,庄杨心知肚明,自己感觉良好绝不是因为那玩意,而是因为泉冶就在身边。
泉冶半个小时后才走进卧室。
靠右侧的位置被庄杨撑起一个隆起,屋内没有开灯,泉冶靠在墙上看着庄杨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如果人生可以单曲循环,他希望就在此时,先预定十个循环。
遮光度极好的窗帘掩盖了太阳升起的事实,唯有楼下早餐的嘈杂暴露了真相。
泉冶面对窗户的方向,拄着腮帮子看向身旁的人。
“庄杨,其实不用心有不安。刚刚你是不是觉得,找我当线人是害了我。”泉冶用另一只手抓了抓自己的耳朵,停顿片刻又道:“别自我感觉良好了行么,当初可是我先勾引的你,再者说,就算你刚正不阿,我也会去想办法找什么小A,小B,小C搭上线,总之一句话,没有你,我还是会这样做,懂吗?”
一大段慷慨激昂的发言之后是无限的安静。
泉冶抿了抿嘴清嗓,以为庄杨是睡着了,正打算下床去尿尿,身边的被子突然动了动。
一条有力的手臂将人揽在自己的怀里,过热的体温掩盖不住那人‘掷地有声’的心跳。
骨节分明的手指由下而上,轻轻握住自己的hou咙,泉冶能清楚的感知到那双手掌带给自己的窒息感,仿佛溺毙的鱼在争分夺秒的呼吸最后一口氧气。
“傻。”
他听见庄杨对自己说。
“小王八蛋,快睡。”
你骂谁呢。
“庄杨,你那边有消息了一定要告诉我……,我付出这么多,想亲自看一看他们的结局。”
庄杨闭着眼睛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回道:“……知道了。”
泉冶小腿微屈,抬手握住自己喉咙上的那只手,靠在庄杨身上,只觉得困意袭来。
我知道这个噩梦的结局,开篇是我,尾声也应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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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庄杨在食堂吃了早餐就回到队里。
刚下了电梯就收到了何序的一键三鞠躬。
漂亮大嘴巴今天难得穿着规规矩矩的制服,特庄重的站在门口对着他弯腰。
庄杨脱口而出:“吃错药了吧你。”
何序双手合十,一副虔诚的狗腿样道歉道:“对不起庄哥,我那天真不知道您快两天都没合眼,一个人撑着,要是知道,我那天就不会先走了,可能炸弹那事儿也不会发生……,您身体现在好了嘛,要不要休息,我去给您买点营养品补补怎么样,您想吃甜的还是咸的。”
庄杨不明所以的看着何序身后的傅沙,骂人的词儿已经临近嘴边。
他问傅沙道:“何序怎么了?”
傅沙笑笑,看着给庄杨接热水的何序,道:“早上在电梯口碰见杨局了,杨局知道你受伤的时候队里的人都不在,再加上何序连制服都没穿,被‘善意’的提醒了两句。”
怪不得。
庄杨看了眼桌上的老式日历,想着自己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去探望自己这位伯父了。
大领导说话就是有水平,表面是训斥何序,实则是在暗示庄杨太久没去打照面。
十几分钟后,付涵胡子拉碴的招呼几个人去会议室开会。
进会议室之前,付涵看着何序那一丝皱褶都不见的制服捂着嘴笑了两声,说了一个字。
“该。”
何序正想反驳,付涵又加了句:“穿的这么整齐,下午替我开会去吧。”
“……”
何序心里开始激-情骂街。
付涵脸上的笑更明显了。
从文件夹里拿出几张刚刚打印好的照片,又弄了个简易ppt放在屏幕上,付涵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傅沙,示意他念给大家听。
“根据方诚提供的名单,我们从出入境了解到,名单上的其中两人已经在昨天到达环岛市。”
傅沙将两张国际友人的照片投屏放大道:“目标人物为一男一女,这两个人是兄妹,M国人,时间紧,能查到的资料有限,听之前去参加国外任务的同僚说,这对兄妹在M国那个混乱的地方不算是什么拔尖的人物,他们不接触货品和金钱,做的是个中间人的行当,有点头脑,常年在M国和缅D之间往返,通过介绍非法交易,给双方搭线,从中获益。”
何序打了个哈欠:“这么说,来的是个小鬼,不是阎王,那很有可能我们拿不到人赃并获的证据。”
庄杨觉得有点不对劲,起身道:“方诚说过,徐彦只和固定的人做交易,很谨慎,既然是固定的合作伙伴,为什么还要找一个中间人,犯不着再多一个人分钱不是么?”
付涵想了一会儿:“你想说方诚说谎?”
“这兄妹二人的名字是真的,做的行当也是真的,来国内也是真的,他为什么要撒这个谎?他应该不是说谎了,而是刻意隐瞒了什么。”庄杨抬头看向付涵道:“付队,能不能想办法查到跟这对兄妹有过交易来往的人?”
付涵挑眉:“找到甲方?可这兄妹既然是个中间人,那合作过的人少说也有几十个,涉及到国外的情况会更复杂,短时间内,很难锁定。”
刘畅看着手里的记录插了句嘴。
“这对兄妹现在入住的酒店已经有人去二十四小时盯着了,一旦那边和徐彦有什么交流会立刻告诉我们,不过监视徐彦那组人说,这几天徐彦还是照常上下班,没有什么异样,哦对,他这周三要去参加一个在环岛举行的学术交流会,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何序打岔评价道:“徐彦还挺自律。”
傅沙翻看着手里方诚的笔录,有点get到庄杨话中的含义。
“庄哥,你是不是在想方诚提到的那个抢十八公生意的新人?”傅沙斟酌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这对兄妹来国内不是因为徐彦,而是为了方诚口中的新人,好像他们来环岛的目的就变得合理多了。”
傅沙聪明,但也只说对了一大半。
庄杨把玩着手里的记号笔,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大家:“我是想说,有没有可能我们搞反了,徐彦不是十八公,而是那个方诚口中那个戗行,不懂规矩的新人呢。”
付涵愣了愣,他抬头重新审视白板上的几个名字:“小庄,如果你的假设成立,那就是真正的十八公在借我们的手除掉他的敌人。”
何序骂了句脏话感叹道:“不至于玩这么大……,庄哥你想多了吧。”
傅沙道:“其实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和庄哥您想的一样,那为什么十八公不直接除掉徐彦,反而要借我们的手呢,他自己动手不是更快,还有,方诚又为什么会帮着撒谎呢,这也是矛盾的地方。”
庄杨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我猜他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且一时半刻也没有找到既不暴露自己身份,还能将这个新人除掉的办法,或者说,没有合适的人去做这件事。”
付涵提出自己的疑问道:“可是从最初快递公司的卢总开始,一步一步的到现在的方诚,徐彦是最符合条件的人,虽然我们的确没有找到他出入缅D的信息,你要知道,以他的身份,想隐藏这一点,也不是什么难事。”
庄杨拿起桌上两瓶不同品牌的水放在自己面前,示意道:“我们可以将这两瓶水比作他们两个人,如果我将logo挡住,把所有的有效信息都混杂在一起,你怎么分辨出哪个是属于它们各自的呢。”
何序摸摸鼻子,给出四字总结性发言。
“恐怖故事。”
一场案情交流会没什么结果,庄杨的想法有些大胆,虽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可大家伙都觉得以现有资料来看,这对兄妹入境绝对不是奔着旅游来的,而徐彦肯定不无辜,再加上方诚之前的笔录,徐彦仍是无可争议的第一人选。
换句话说,只要盯着他们双方,即便是没有大鱼入网,也会满载而归。
庄杨明白付涵的意思,等着抓了人,到时候撕开一条口子,总能挖出深料。
是个折中可行的办法。
可庄杨心里总是有点不安,而这份不安来自于哪儿又说不清楚。
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庄杨收到了条微信。
【清泉石上流】:几点下班?
【康庄大道】:?
【清泉石上流】:我打的是外星文?
【清泉石上流】: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