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四十八
死亡对世界上绝大部分人来说，并不是一个可以用平常心去看待的问题。
虞姜亦是如此。
但如果死过一次的人，能够以原本的样貌重新出现，那有关死亡的话题，自然也就不再是禁忌。
她当然想知道褚倾子为何会不幸地遭遇这一切，只是比起了解真相，她更在意的，是褚倾子诉说这些时，心情会如何。
所以她没有直接回答想或不想，而是先反问对方。
“我若是真的要让你重新讲述这些，你会觉得痛苦吗？
“如果重新拾起这段回忆对你来说是一种心理上的折磨，那我的回答就是我不打算问。
“如果重述真相并不会让你觉得难受，那么说实话，我其实是挺感兴趣的。
“毕竟在十分钟之前，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虞姜原本是真的很怕鬼的，怕到睡前如果不小心刷到恐怖一点的图片或者文字，都能紧张得睡不着。
现在的她，在心态方面，有了很大的改变。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其它的鬼，它们存在于人类世界的原因也都是为了实现某种温柔执念的话，那么鬼这种非人类生物，其实也就没什么好怕的。
虞姜并不在意这个世上是否还有别的鬼，她在意的，一直都只有眼前这个名叫褚倾子的鬼。
她张开手，把眼前这个虽然是鬼、但体温却和人类一模一样的家伙，紧紧抱住。
虞姜了解褚倾子的性子，她这样开口，就表示她接下来一定会把一切都告诉自己。
她可能没法阻止，但她还是想尽量去做。
于是，在对方开口之前，她又很认真地说。
“我知道你很爱我，同样的，我也很爱你，你有多在意我，我也同样会有多在意你。
“所以，你一定不能勉强自己，也不要单纯只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就刻意把自己过去的伤口撕给我看。
“那样我非但不会觉得开心，还会很*难过，知道吗？
“如果这个话题对你来说太过沉重，那就什么都不用说，我也不会主动再问的。
“你能再次回到我身边，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幸运的事了，所以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不会再有什么，是比你的存在，还重要的。”
一想到褚倾子若是真的就这么死了，虞姜难免感到后怕。
感知到她的情绪变化，褚倾子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抚似的在她头顶落下一枚浅吻。
她开始接话，目的是想转移虞姜的注意力。
“别担心，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糟糕或沉重的话题。”
她顿了顿，幽默了句。
“我当时死得特别快，其实没觉得有多痛苦。”
虞姜的思绪果真受到影响，她忍不住吐槽一句。
“你讲这种话，好像我经常刷到的那种地狱笑话。”
褚倾子低笑一声：“那我现在真的要讲如何下地狱的事了，我最爱的小人类，你做好倾听的准备了吗？”
虞姜还是有点不太放心，确认般再问一遍。
“真的没有在逞强吗？”
褚倾子把她松开，半弯下腰平视着她，一字一句，说得真诚。
“真的，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而已，只不过一切发生得太过巧合，才引出了这样的结果。”
虞姜直直盯着她看了几秒，最后朝她张开手。
“回卧室吧，我想窝在你怀里，贴着你的心脏听。”
褚倾子温柔一笑：“好。”
褚倾子并没有撒谎，有关她死亡的真相，其实真的很简单。
她开始娓娓道来。
“你应该还记得吧，我们本来提前约好了，新学期见面之后的第一顿晚饭，就是在公寓里吃火锅，结果最后，我失约了。”
虞姜现在还是个合格的倾听者。
听她这么说，贴着她心口的脑袋点了点，无声表示自己还记得。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那天中午的时候，我就回来过了。”
虞姜瞬间无法继续保持沉默。
她只是单纯惊讶：“啊？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在我午休的时候吗？不对啊，我记得你暑假买完机票的时候，和我说的是下午三点多才会到吧？”
褚倾子：“那是我骗你的。”
虞姜：“这种事干嘛骗我？你是想突然出现，给我个惊喜吗？”
褚倾子：“对那时候的你来说，这会是惊喜吗？”
虞姜如今也不避讳对她表白：“当然啊，我那时候就已经很喜欢你了呀，喜欢的人突然出现，肯定会激动得嘛。”
褚倾子笑：“那你太激动的话，会不会一时间忍不住，扑过来抱住我呢？”
虞姜是个聪明的大学生，被对方这么一点，顿时就通了。
“所以这就是你故意骗我的原因？”
虞姜想起她说的一见钟情，又拧眉：“那你上次开学怎么没想过骗我？也就是大一下学期的时候。”
褚倾子无奈：“你忘了吗，你那时候临时得了急性肠胃炎，在家里又多待了一周才回来。”
虞姜也记起这件事，有点尴尬：“时间太久，我不小心忘了，你还没回答我呢，是在我午休的时候回来的吗？”
褚倾子：“不是，是在你准备午休的时候。”
虞姜：“哈？既然我是准备午休，就说明我当时人还清醒着，你不是说要给我惊喜吗？怎么没进来和我打招呼？”
她又有了想法：“喔，我知道了，你当时是不是临时有急事，所以连招呼都没来得及和我打，就直接离开了？你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就是因为那件打乱你计划的急事吗？”
褚倾子：“我的拥抱计划，确实因为一个意外而被打断，也是因为那个意外，后来的一切才会发生。”
她提示得都这般明显了，虞姜也还是没能领悟，甚至忿忿地替她抱不平。
“那这真的是个非常讨厌的意外！”
褚倾子失笑：“可它对我来说，是我做人时遇见过的最美好的意外了。”
虞姜懵：“啊？”
褚倾子：“那天的我，本来已经走到你门口，打算和你打招呼了，结果很意外的，听见了你对我的表白。”
虞姜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我当时捂得那么——”
声音戛然而止。
隔了一秒，她恍然大悟。
“你听到我和迟净的聊天内容了？”
原本几近模糊的记忆，逐渐在脑子里变得清晰。
那天，她一个人吃完午饭，因为无事可做，便回到卧室准备午休。
上床之前，先在沙发椅上刷了会儿小红书。
结果大数据推送的都是一些恋人走散的负面帖子，她当时又有两个月没和褚倾子真正见过面，再加上公寓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各种情绪交织，大中午的，还是emo了。
于是就给迟净打了电话，聊了半天，什么都聊了。
也是这次通话，让她一时没能坚持住本心，松口答应迟净，到时候会参加联谊。
自此，命运的轮盘，开始转动。
褚倾子：“嗯，你门没关，说话的声音，我在门外听得很清楚。”
虞姜又想到另一件事：“这就是你另一个身份所说的’证据‘？你录音了？”
她指的是无名变态当时凭此来威胁她的事。
褚倾子：“我并没有录音，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在赌一个可能性，很幸运，我赌对了。”
虞姜不禁感叹：“你的心态真好，如果换作我是你，我肯定不敢这么赌。”
说完，话题一转，她发现了一笔新的可算账。
“等下！你既然当时在门外都听到了，那你也知道我答应迟净要去联谊的事吧？那后面我真的去参加联谊了，你怎么还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你当时是装出来骗我的？！”
褚倾子连忙替自己解释：“这个我是真不知情，当时一听到你亲口承认喜欢我，我直接就转身出门了。”
虞姜？？
她顿时觉得有亿点无语：“你平时还说我脑回路奇怪，你的思想不是也很奇怪吗？知道暗恋的人也喜欢自己，你当时不应该直接冲进来表白吗？就算是担心我不够喜欢你，那你也没必要出门啊？”
“喔！”虞姜脑中灵光一闪，“你该不会是打算出门搞点仪式感再回来和我表白吧？我这回猜对了吗？”
褚倾子温声反问她：“我想在得到我爸妈他们的同意之后再向你表白，这样做的话，算是准备仪式感吗？”
虞姜没想到事实比她想的还要稳重，心头有点酸，但更多的是甜。
“所以你突然出门，是为了这个？其实很多人只有在打算结婚的时候，才会考虑到这一方面的。”
虞姜知道自己是很幸运的人。
她很清楚，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无法理解这种感情的家长，像虞女士他们这样开明的家长，少之又少。
褚倾子嗯了一声。
“我知道，但你忘了吗，我和你说过的，见你第一眼，我就想好要和你结婚了。
“一旦我们结婚了，那就不再只是我们之间的事，它开始牵扯到两个家庭，是一种更为紧密的联系。
“我不希望和你恋爱多年，最后却要因为家庭的因素，而导致我们的感情出现问题。
“我希望我们的感情能够顺顺利利，从恋爱到结婚，能够按部就班地进行。
“所以在正式确认恋爱关系之前，我应该把任何可能影响我们感情的因素，都先解决掉。
“在我的认知里，这是真心喜欢一个人，本来就应该要有的责任与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