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套蒙脸,耳朵被堵住,看不见也听不见——顾屿桐双手被缚在身后,被迫跪地,肩膀被人摁住,只能在心底默默计时好知道时间的流逝。
1800秒后,面前忽然有一阵沉冷的木调香拂过,顾屿桐透过头罩,似乎能看见那人走过面前,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模样。
他蓦地笑出声:“池老板的心思好难猜啊。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把人绑来这里,是想和外头那些人一样玩点刺激的,还是单纯想要滥用私刑,出一口恶气?”
耳塞被取下,眼前却仍然是一片黑。
他想闻声识人,可池端一句话也不说。
像那晚迟迟未开的房门。
总喜欢把人的整个心高吊起来,一声不吭地欣赏别人的失态。
一片安静里,身侧有人递了个手机上前。是自己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池端的人拿了去。
音量键被开到最大,里头猝然传出一声愤怒到颤抖的声音——
“小顾总,你不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那晚的红酒,今早的飙车,以及迟迟不回的消息!……”
“让你爬上他的床,关键时候好当个传话筒,当初你答应得好好的,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
顾屿桐反应了三秒,这才明白过来。
——如果说今天是一场考验,那么现在就是压轴大题。
他离声源远了些:“池年,你好吵。”
池年声音属于温和型,但此刻有些扭曲:“给我个解释!怎么一夜之间你毁约不算,还害得我差点身败名裂,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是说池端和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顾屿桐默了一瞬,“爱算吗?”
“…”对面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池年想到顾屿桐的本性,质问道,“就一晚,就一晚!你顾少爷什么没看过,你不会看上他了吧?!你特么看上他什么了?!”
顾屿桐很认真地说:“活儿好,有劲儿,长得不赖,虽然脾气差点,偶尔有点洁癖,但整体上过得去。”
“还有啊,什么叫一晚上就看上他了,我暗恋人家好多年了好嘛,当初要不是你撕了我给他写的情书,我至于现在才把人搞到手吗?”
池年疑惑:“什么情书,什么东西?!——”
通话被挂断。
池端装模作样地扔掉手机,冷着脸问独眼男人:“怎么办的事,把人绑起来算什么。”
独眼男挠头:“不是老板您——”
池端毫不客气地打断:“我有说过吗?”
“没、没有,是我会错意了。”
池端握住顾屿桐肩膀,把人往自己面前一捎,松绑,扯下头套。顾屿桐蓬松柔软的头发瞬间耷拉下来,乱糟糟地罩在眼前,像是一只刚被蹂躏过肚皮的小狗。
明明比自己还大两岁,模样却显小得很。
池端还算好心地帮人把头发撩上去,慢吞吞道:“这下彻底惹毛池年了。”
顾屿桐趁机活动着早已麻痹的双腿和双肩,无能狂怒,明明被惹毛的还有他好嘛。
却只能摆出笑来:“……大名鼎鼎的景晟集团老总还怕这个?”
池端捞起顾屿桐的细腰,顾屿桐瞬间腾空而起。
池端让人坐在自己大腿上,微仰头看着顾屿桐:“没人敢和我这么说话。”
“那我是第一个。”顾屿桐很自然地圈住池端的脖子,任由对方那只大掌掐住自己腰间的软肉,疼也不吭声,勾起眼尾看着池端。
池端的手探进顾屿桐的衣底,一路从脊骨探上去,捏住他的后颈,逼迫他头后仰露出脆弱的喉结。
正当池端欣赏着男人挺着腰,喉结滚动的模样时,门突然被撞开——
来者正是风尘仆仆的顾濯。
“简直倒反天罡。”他提起木棍,指向池端,“池端你爹的,把你脏手从我弟身上撒开!!”
独眼男:?
顾屿桐:?
池端:。。
顾屿桐在一众打手的注视下,被顾濯一只手从池端身上拎起来,一路坐电梯下楼,出大门,扔进车里,气势汹汹,没人敢拦。
直到车门关上。
顾濯发动车辆,油门踩到底,仍只字未言。
顾屿桐悄咪咪打量着眼前真正的顾总,顾家长子。
锦望集团的顾总,从小到大都拿这个顽劣的弟弟没办法,可再没办法也只能护着,谁让这是他唯一的弟弟。
原剧情里,顾濯在池端最难的六年里帮过他很多,因此和池端关系并不差——但一直很反对顾屿桐和池端有来往。
红灯前。
顾濯停下车,猛地锤了下方向盘,昨晚一直没时间睡、困得晕乎乎的顾屿桐猛地掀起眼皮:“哥…?”
“你别叫我哥,我没你这样的哥。”
“哥,生气容易变傻。”
顾濯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骂道:“顾屿桐,你说说你,你爱玩,成天不着家,身边一天换一个伴,我有说过你什么吗?哪次不是替你在咱爸妈面前打掩护?可池家不一样,水深,你千不该万不该,就不应该和池端扯上关系。”
顾屿桐比任何人都知道池家的水有多深,池端有多危险,可任务在身,再说水再深,他也已经淌了进去,来不及抽身。
他笑着给自己点烟:“哥你言之过重了。”
顾濯瞥了眼弟弟的脖子,差点没把方向盘揪下来:“老实和我说,你和池端昨晚做到哪一步了?”
“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顾屿桐老实巴交地坦白,“但这纯属是个意外,池年那个混蛋给我下了药。”
“池年这回这事闹上热搜也是你干的吧。”顾濯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隐隐,他沉声道,“你和池端搅和在一起,池年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到时候哥想护你都护不住。”
“哟,还有咱们顾总护不住的人?行了哥,别操心我。”顾屿桐夹着烟,吐出一口烟圈,“不就一个池年吗,拉下台不就好了。池章死了,池年又急着给领导层换血,腾顺这个靠传统房地产起家的老古董集团经不起他这么折腾的。”
顾濯轻哼了声,跟顾屿桐要了根烟:“你知道的还不少。”
“腾顺这回到底是穷途末路,还是釜底抽薪,这倒无所谓,它就是顶了天也跳不到咱们锦望跟前,”顾濯吸了口烟,“我是怕你折在池年手里,当初他的手段…池端为什么会出国六年你不是不清楚。”
“不知死活的东西。”顾屿桐掐灭烟,眼底浮起一丝凉意,“那就更应该赏他点颜色看看了。”
顾濯瞥了眼顾屿桐,总觉得这个弟弟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他声音难得有几分认真:“不会吧,真看上池端了?”
身后传来鸣笛声,顾屿桐像是被逗笑般,敲敲中控台:“司机先生,好好开车。”
折腾了一天,日暮西沉。
“这回海王收心咯。”顾濯调笑着说,“走,带你回家吃饭。”
顾家老宅临江,斥资上亿,景观怡人,庄园端雅。
顾父在A市早年的经济开发中算得上元老级人物,数十年积攒下来的财富铸就了如今锦望集团在A市一等一的财力和势力。
顾父顾母一到年纪便迫不及待地退休,重担通通甩在了顾濯肩上,是以大哥经常吐槽爹妈娇惯偏爱小儿子,吃喝玩乐都由着顾屿桐,唯独自己要日夜不分地处理公司事务。
“爸!妈!”顾屿桐一进家门便迅速融入了角色,伸手任阿姨把外套脱下,往客厅沙发一躺,翘着腿嚷嚷,“我肚子快饿扁了——”
顾濯毫不客气地拍他头:“混小子,你妈今天亲自下厨,做你最爱的勃更第红酒炖牛肉,还不赶紧去厨房帮忙!”
顾父端着菜出来:“臭小子,他妈不也是你妈。”
顾母紧随其后,解着围裙:“准是又吃上他弟醋了。妈这不是看屿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心里高兴嘛,心想你弟爱吃,就顺便做了点。难道妈平时给你做的还少吗?”
顾屿桐不要脸地凑上前:“妈,妈妈,你真好呀!人漂亮就算了,手艺也这么不得了呢!”
原主很少回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坐在饭桌前,竟让顾屿桐久违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顾母一直给顾屿桐夹菜:“就属你嘴最甜,都二十八的人了,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没个正行,虽然说公司有你哥罩着,你有你哥罩着,但不忙事业总得忙点别的吧——什么时候带个女朋友回来给妈瞧瞧?你爸你妈都等着抱孙子呢。”
顾濯听到这里,猛地被呛了一口。
顾母见状,话头又朝向顾濯:“你个当哥的,也不知道起点带头作用。”
顾濯正喝水准备给自己顺顺,听到这话又被呛了个厉害。
他忙着往嘴里扒了两口饭,赶紧把话题转向顾屿桐:“妈说的是!过两天开股东大会,你赶紧收收心,好好准备。早不是小孩儿了,也该对自己事业上上心了。”
顾屿桐大咧咧地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注意力全在满桌香喷喷的饭菜上。
顾父乐得清闲,但也还是会向顾濯过问公司事宜:“A市早年间靠房地产带动经济发展,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传统房地产供应过剩,你这次的新项目很好,过两天的会上好好研讨招标事宜。”
顾母放下刀叉,正色道:“走智能化这条路有利有弊,后期投入也不少,不过爸妈一向相信你,城中智能化地产项目一定可以取得斐然的成绩。”
“爸,妈,大哥,”顾屿桐用餐完毕,饮了口清茶,“这次的项目,我想负责。”
——原剧情里,顾濯公司新项目招标后,池端作为完美合伙人本应成功中标,可原身顾屿桐最后以死相逼,劝说池端主动放弃,在开标前将这次机会拱手让出,便宜了池年。
又是降智剧情。
顾屿桐腹诽不已,实在看不上这样的结果,决定亲手操刀修改。
顾濯表示另眼相看的同时也有些担忧:“欸你别是为了不想生孩子所以来公司给我添堵啊,这个项目马上就要面向市场招标了,意义重大,你能行吗?”
顾父笑说:“谁不是从毛头小子做起的,我看行。”
顾濯笑笑。
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他索性当起甩手掌柜,权当是给顾屿桐的一次历练。
三天后的股东大会在下午举行,身为大哥的顾濯暗中给弟弟留足后路,方案拟了两份,备用计划更是提前准备妥当,如果顾屿桐临时露怯或是被其他股东质疑,不至于过于难堪。
会议当天顾屿桐毫不怯场,PPT、项目策划、招标方案、评估条件……准备得一应俱全,在圆桌上一众老股东面前也依旧条理清晰,旁征博引,头头是道,赢得在场所有人的认可,都说顾家二少浪子收心,端起架子来丝毫不输大哥。
“诸位,基于对市场需求的调研和评估,以上就是此次项目的采购目标和招标条件,后续招标文件的发售我会继续跟进。”
“好!”
“说得好!!”
在众人惊赞的鼓掌声里,顾屿桐的这个项目负责人总算是实至名归。
会议结束后的公司门口,顾屿桐长呼一口气。
顾濯搭着顾屿桐的肩:“顾总,那这次项目就全权拜托您了。”
顾屿桐苦笑:“哥你就别取笑我了。”
有顾家次子这重身份在,要拿到这个项目不算难,更何况这只是项目初期,比起方案完整度,股东们更看重态度。
三天时间,顾屿桐昼夜不分翻看完所有项目文件,提前做足准备,光是熟悉流程就要了顾屿桐半条命,还好最后赶在会前把初步大纲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