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端刚想开口说话,却蓦地住嘴。
他迅速握紧缰绳,连声音冷了三个度:“抓紧马鞍。”
顾屿桐瞳孔一震,只见远处传来一震不小的骚动,紧接着一大群鸟雀从低空飞掠而过!
这种程度的惊吓对于人来说没什么,可对于极易受惊的马来说不一样。即使是一个极小的塑料袋吹过都有可能会引起马匹的应激,更别说这么一大群忽然飞来的鸟雀。
——明显是人为。
身下的马发出不安的嘶鸣,在草地上奔逃起来,马蹄高扬,前身腾空而起,随时都有把背上的两人掀翻的可能。
顾屿桐感受着剧烈的颠簸,两手死死抓着马鞍,他不会骑马,更别说应对这样的突发情况。正慌乱之际,身后传来池端沉稳的声音:“我教过的,平复呼吸。”
“安心,都交给我。”
池端勒紧缰绳,一瞬间,嘶鸣声震耳欲聋,马头高昂,向后仰去。顾屿桐重心不稳,倒向池端怀里,背后紧贴着池端的胸腔,呼吸在这一刻同频。
马很快恢复正常,慢跑几步后被池端叫停。他先顾屿桐一步翻身下马,仰头看他,递出右手:“顾总,小心。”
顾屿桐掌心汗湿,被池端牢牢牵住,扶下了马。
周围的人纷纷围了上来,都是一脸后怕的样子。一片嘘寒问暖声里,顾屿桐看见张助理垂首站在池端身前,两人说了几句话,刚刚池端脸上的笑意全然消弭,眼神冷如霜刃:“让人去查。”
这是顾屿桐第二次看见他眼底的杀意。
系统的声音将顾屿桐拉回思绪:【恭喜宿主,成功提高黑化值15%,目前累积已达90%!】
果然不虚此行。
和池端同骑,一来是担心池年故技重施,二来还能刺激池端,从而完成任务。顾屿桐看着眼前乱成一锅粥的人群,心道还好有惊无险。
池年诡计多端,那些鸟雀极有可能就是出自他之手。只不过那匹有古怪的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按理说,池年不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
正想得出神时,不远处猝然响起马的嘶鸣声,然后就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顾屿桐心下一惊。
闻声,他猛地看过去,原本还在慢骑的那群人纷纷让开一条路,而路尽头,池年面色痛苦地倒在了地面,双腿姿势古怪,仔细一看,已经彻底断裂。
“啊?那不是池年吗?他今天也来了?”
“邀了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不请他来?虽然腾顺现在……唉。”
“先别说这些了,赶紧叫救护车——”
顾屿桐的心猛地一沉,有很强的预感会发生什么。果然,池年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第六感——
他痛得浑身发颤,身上满是伤,两眼却极度恐惧地盯着池端看,说出来的话让在场众人不寒而栗:“哥……哥……别杀我!!”
“我错了,我不该抢你的东西。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不要害我,求求你,求你了……”
第15章 新玩法
顾濯因公司临时有事中途被叫走,得到消息赶到马场时,池年已经被送上了救护车。
现场除了救护车扬长而去的鸣笛声,无人敢出声,一片死寂。
顾濯一赶到现场就急忙跑到顾屿桐身边,检查了个遍,确认没事后才向周围助理问起事情的全经过。
顾濯厉声道:“监控呢,怎么没人去调监控?都干什么吃的!”
马场负责人连连鞠躬:“顾总,不是我们不想调……而是没法调啊。今天整个场子里的监控系统全都在更新维修,本来想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没想到——”
“出事的那匹马呢!”
“查过了,确实有发现注射药剂的针孔。”
语罢,他怯怯地看向旁边从出事到现在一言不发的池端,什么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嘭!”顾濯猛地踹了脚马场护栏,声响吸引了在场的其他人。他面色冷得可怕,自上而下睨着那个负责人:“你场子里出的事,反过来怪我的人。什么意思?”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且不说全程只有池年一人的一面之词,不能盖棺定论,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是池端做的,于景晟,于接下来的项目工程,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可顾屿桐出身演艺圈,最是知道舆情发酵的威力,这招纯属癞蛤蟆不咬人膈应人。
今晚这事一出,外头指不定会把池端传成什么样子。
他下意识想起那晚地下车库里池年颓丧到有些疯魔的脸,想到他近乎诅咒的那些话,隐隐觉得这人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现场气氛剑拔弩张,见者纷纷缄默屏息,不敢出一言以复。
三个负责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连连鞠躬,为刚刚的失言道歉,并承诺会在三天内给出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回复。
“没什么可说的。”顾屿桐知道就算是再给他们三十天,也查不出什么来,于是率先打破僵局,“是池年自己做的局,他自讨苦吃,和旁人无关。”
言毕,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刚刚那个负责人也好声好气地劝道:“小顾总,我们知道您心急,可总不能空口说白话吧。您有证据吗?”
顾屿桐笑着拿掉嘴里的烟,混不吝地在他面前吐了口烟圈:“少跟我拿腔拿调。我一个大活人有耳朵有眼的,你问我证据?”
顾濯:“你看见了?”
顾屿桐点头示意,而后又补充道:“就算没看见我也信他。”
话里那个“他”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颗字,直到听见这句话才终于像是提起了点兴趣,朝顾屿桐看了过去。
目光所及处,顾屿桐用力掐灭了手里的烟,狠狠瞪了过来,提醒他开口辩解一两句,总比冷眼旁观强。
池端停下手里玩转打火机的动作,百无聊赖地开口:“我下手不会那么轻。”他轻笑两声,笑得人胆寒,“他根本撑不到救护车来。”
此言一出,还不如不出……
双方各执一词,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池年一口咬死,谁也没办法。
这场乌龙闹到最后只能是暂时作罢,众人心照不宣地各自离开,谁都知道接下来几天各大头版头条会是一番什么样的热闹景象。
顾濯放了狠话,要求彻查,包括那群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鸟雀。为期三天,查不到就等着关门停业。
事情结束时,已经临近凌晨。
“这事注定查不出个结果了,池端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路边,顾濯一言难尽地看了两人一眼,数落道,“你俩每回待一起就没什么好事。”
憋了一肚子火的顾屿桐终于忍不住了,问池端:“刚刚为什么不好好解释,本来我们就不占什么好,你那番话不是更加把你自己往火里拱吗?你知不知道将来可能会有很多人觉得你——”
“觉得我不择手段,阴狠可恶?”池端替他把话说完,目光平静,“我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你……”顾屿桐哑口无言。
倒是顾濯先笑骂了池端两声,好心帮他解释:“这人的脑子小时候坏掉了,有人对他不好,就以为全世界都是这样的恶人,与其被人欺负,倒不如自己当个坏人,既能打击报复回去,又可以为所欲为,何乐而不为?”
他手比了把“枪”的形状,对着空气比划了几下。
池端觑了顾濯一眼,冷声道:“第一个想毙的就是你。”
“去你的。”顾濯稍正辞色,认真了些,“也不是他不想好好解释,是觉得解释了也没人信。早些年池年做的那些脏事,你以为池端真这么好欺负,全都闷声应着?他又不是没解释过,有谁信呢?”
“话多。”池端不耐烦地打断他,拉着顾屿桐上了自己的车。
顾濯暗骂一声,此起彼伏的脏话被远远落在了车后:“妈的……池端我艹你大爷!!大半夜你带我弟去哪儿?!草……草、草——”
“什么套?”
副驾驶的顾屿桐仔细辨认了会儿,严谨纠正道:“是艹。”
池端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凌晨,A市仍旧霓虹璀璨。池端把车开得很稳:“既然不认同,为什么刚刚在马场不反驳我的话?”
顾濯的话在耳边响个不停。
不知为何,顾屿桐满脑子都是池端御马时的风姿,他在想,如果没有池年,没有八年前的那次陷害,池端一定风光赫赫。就好像他本该如此,矜贵得体,带着绝顶的骄傲站在众人仰视的目光里。
他半认真半玩笑道:“这难道不也正是你想做的吗?”想打击报复,想以牙还牙。
池端的侧脸映在光里,嘴角微不可查地一弯,是一个愉快的笑。
“我不是不认可。”顾屿桐继续说,“相反,我觉得这样很好。可恶点就可恶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补充道:“你这样很好。”
说罢,下意识就要去兜里摸烟,却摸了个空。
夜风本来该是醒酒的,却吹得人半醉。池端忽然把车停在路边,熄火,松了安全带看着顾屿桐。
车里每个角落都是池端身上木调香的味道,他最熟悉不过,因为每次紧贴池端,每次和他亲近时,这股味道都会很霸道地裹在自己周围,势要把人牢牢锁在包围圈里。
沉敛、深重,顾屿桐快溺死在充斥着池端味道的这片海里。
他不觉加重了呼吸,刚刚厕所有过一次,所以他本能地要抗拒:“我是说你很好,但没说你可以为所欲为。”
池端顿了一瞬,忽而出声:“现在知道怕了?”
他没等顾屿桐回话,就自顾自地下了车,留了句话:“在车上等着,我去买点东西。”
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的开场白大可不必说得那么露骨。顾屿桐错愕了半晌,等他反应过来时,池端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街角。
第16章 戒瘾
不频繁是病,太频繁也是病。池端绝对有大病。
顾屿桐摸了摸自己还疼着的腰,准备偷摸下车,却没想到车门已经被锁了!这王八蛋!
他环视一圈周围的环境,行人虽少,但绝对不是一个可以放肆的地方。
车内充斥着池端的味道,顾屿桐双目紧闭,颓丧地靠着椅背,脸偏向窗的那侧,脸微微发烫。
正出神之际,面前忽然出现一块半透明的屏幕,上面映有一行小字:【最后五天倒计时开始,目前黑化值90%,请宿主再接再厉!】
一个通体闪光的圆球从黑暗中悄然现身,漂浮到顾屿桐面前:【嗨,宿主!我们又见面啦~】
顾屿桐收拾起了那些多余的,不该有的心思,坐直身体:“我有一个问题。如果最后任务成功,但原剧情里有可能威胁到反派生命的那个人还好好的,那反派会不会重蹈覆辙?”
小光浮在他面前,平静地说道:【宿主,您的任务是提高反派黑化值,一旦任务完成,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将与您无关。】
“告诉我会不会。”顾屿桐不自觉加重了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