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桐撩起眼皮看了眼他,冲他一笑:“不必跪。”
小太监羞赧地抿着嘴,低垂着头:“陛下,您前几日——”
“朕知道,你过来。”
“是。”小太监跪在顾屿桐膝边,怯生生地仰头看他。
“抬头。”
小太监从袖中拿出一串小铃铛,举过头顶递给顾屿桐:“陛下,您那晚的东西奴才给您收起来了……”
小太监把唇抿成一条线,他慢吞吞地抬眼,却蓦地被顾屿桐一把攥住下巴,头顶上方传来男人清朗调笑的声音:“朕那晚喝了些酒,今日你同朕说说,朕和你都说了什么?”
“……陛下。”小太监原是个不经逗的,脸唰地红了。
见状,顾屿桐哂笑一声,松开了他。
萧域明走进来,坐下,视线淡淡地在小太监身上扫了一圈,而后拿出一个小盒子:“催情散解药。”
“这么快?”
“催情散不似九寒丹,解药不难制。”
顾屿桐接过来,对膝边的小太监吩咐道:“添茶。”而后看了眼萧域明,补充道,“要清热降火的。”
茶上来后,顾屿桐服下解药。
小太监得令在一旁侍候,顾屿桐并不避人,问萧域明:“你的解药呢?”
“镜十还在炼。”萧域明一顿,继续道,“很快了。”
“那便好。”
顾屿桐起身,将那串铃铛又扔回小太监怀里,揩揩手:“朕留着也没什么用,赏你了。”
“萧卿也回去吧,”顾屿桐边往外走边说,“朕今晚有空出宫瞧你。”
阿黑候在不远处等着他,见他来了,欢欢喜喜地傻乐:“陛下,您身上的催情散总算是解了。”
顾屿桐上了轿子,猛地弹了弹他的脑袋瓜:“一天到晚陛下陛下,别到时候叫错人了都不知道。”
“怎么会?!”阿黑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阿黑自陛下登基以来便一直都是陛下的近身护卫,怎么会认错?就是借阿黑十个脑袋也不敢把陛下您认错啊!”
顾屿桐挑挑眉,不予回答。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是在御书房里度过的。
一年一度的秋狝将至,数不清的奏折纷至沓来。
雕花木窗外偶有落叶飘进来,落在砚台旁。即便再相似,世上也不会有两片完全一样的树叶。
顾屿桐拂开这些枯叶。
系统的机械音猝然响起:
【警告!检测到人物ooc行为,原有世界线崩坏。】
【任务难度加强,请宿主做好准备。】
顾屿桐悬笔顿住,墨汁顺着狼毫滴落,在纸上洇开一片黑。他揉皱那页纸,扔掉,重新起笔:【还以为是什么事情,一惊一乍的。】
光球系统的声音冷冰冰的:【宿主,难不成您很有把握吗?】
顾屿桐并未回答,而是问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任务完成后会有一个奖励。】
【是的。】
顾屿桐笑而不语。
他搁笔,将堆成山的奏折拨到一旁,往门外看了眼。
这时,御书房走进来一个太监,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陛下,大人有请。”
他起身,吐了口气:“走吧。”
*
日暮时分,一辆装潢奢华的銮驾往宫门外驶去。
在天黑前抵达萧府。
侍者替轿辇里的贵人拉开纱帘,紧接着,里头的人缓缓走了出来。狐狸一样的上挑眼尾,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风情。
“陛下。”
顾屿桐微微颔首,转而看向这座府邸的牌匾——“萧”。
蓦然一笑。
“走吧。”
顾屿桐在府中下人的指引下来到大堂,镜十早早地候在了那里。见到他来,镜十恭敬行礼:“陛下。”
“起来吧。”顾屿桐扫视一圈,坐下来,“你家主子呢?”
“主子刚刚练完剑。”
镜十的话刚说完,萧域明便从堂外走进来,视线在顾屿桐的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随后移开:“来了?”
“萧大人。”
“嗯?”萧域明将剑交给镜十,坐到他身边。
顾屿桐盯着他,忽然笑开来:“朕来看看你。”
“不是天天见吗。”
“也是。”顾屿桐笑笑,接着说,“秋狝将至,朕担心你体内的丹毒会再次发作。解药进度如何?”
“快了。”萧域明让他安心,“镜十已经制成,只不过药性还需要再验验,所以还不曾服下。”
“那朕便放心了。”顾屿桐伸了个懒腰,腰间的铃铛随之摆动,“用膳吧,朕好饿。”
满满一大桌子的菜,荷包里脊、竹荪肝膏汤、糖醋荷藕、金蟾玉鲍……每一道菜都热气腾腾的,看得人垂涎欲滴。
顾屿桐拾起银筷,顿在原地。
对面的萧域明:“怎么了?”
“……没什么。”顾屿桐眼中滑过一丝别样的情绪,旋即恢复正常,他笑呵呵地问道,“没有桂花酥吗?”
“陛下过敏,不宜多食。”
桌对面的人:“……嗯。”
这顿饭吃到最后,萧域明微微有些不胜酒力。
顾屿桐站起身,推了推他的肩膀:“萧大人?”
“萧域明?”
见没有回应,他继续说:“你醉了,朕去给你拿解酒汤。”
萧府很大,侍者也很少,迷路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萧域明醉倒桌边,镜十仍在炼药。
后厨和炼药房的位置隔得很近,顾屿桐刚闯进一处院落,便撞见了镜十。
镜十正在添柴,灶上熬着:“陛下,您怎么在这里?”
“他醉了,朕来找解酒汤。”
“原是如此。”镜十想了想,“厨房就在附近,我做好送过去就是。只是这里……”
“朕替你看着火,”顾屿桐毫不介意地走了过去,无害地笑笑,“你去吧。”
“朕在这里等着你。”
第60章 胁迫
顾屿桐从国师殿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候在宫门口的阿黑扶着顾屿桐上轿:“陛下,国师怎么留您到这个点?”
“想知道?”顾屿桐朝他勾勾手指,待人老老实实凑上跟前来后,说,“朕也不知道。”
“陛下,我虽然不聪明,但好在能打,”阿黑看起来憨憨的,“下回您要是被他威胁了,我一定第一个冲上去把您救出来。”
顾屿桐欣慰:“没白给你发工资。”
他撑着脑袋小憩,原本匀速前进的轿辇却在中途停了下来。
坐在一旁的阿黑警惕起身,却被顾屿桐强行按了下来:“噤声,现在不是你出头的时候。”
脚步声越来越多,紧凑、密集,训练有素。
隐约还有刀剑摩擦声。
“陛下,宫里出现刺客,国师忧心陛下安危,特派我等从即日起护卫陛下的安全。”
是禁卫军的声音。
顾屿桐挑开帘子,看了眼。
阿黑察觉到不对劲,用口型道:“什么时候禁卫军听从国师的调遣了,没有虎符,他如何能差使得动这些人?”
禁卫军首领跪在轿前,寒剑在夜色里泛着冷光。他做了个手势,紧接着一群持剑护卫将轿辇围了起来。
“陛下,得罪了。”
“反了天了……这算哪门子的保护?”阿黑继续用口型说,“这群人来势汹汹,不像是护卫,倒像是——”
“监视。”
顾屿桐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顾屿桐缓缓放下帘子,面色如常:
“知道了,回寝宫吧。”
是夜,禁卫军包围了顾屿桐的整座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