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烧的刺痛像是压抑之下猛烈反弹出的异样情绪,开始发了疯的滋生。
神经终于被崩断,也将这股无名的情绪套上了名词。
前不久就从方正阳的嘴里出现过。
——嫉妒。
是嫉妒。
追溯的嫉妒时间比他自己想象当中还要久远,就这样爆发出来,再也没了能压下去的力气。
他在嫉妒陈豫比自己早了那么久认识他眼前的人。
嫉妒真人展上对方陪在青年身旁的身影。
嫉妒对方以家人自居出现在青年的家里,揽着青年的肩膀那副亲昵的模样。
嫉妒对方擅自拿了青年的手机给他发狠心的消息。
嫉妒对方哪怕不在身边,也能被青年轻易的提起。
哪里都有陈豫。
被青年一遍一遍喊着“阿豫”。
他的嫉妒就像是火在烧,看似细小微不足道的事情,此刻都让他变得斤斤计较,小气了起来。
薄御手里攥着的绷带一头勾着指缝,卷起的长度展开滚到了地上。
李医生说他的渴肤症会导致身体产生依赖,可是为什么没有告诉他……还会牵连他千丝万缕的心绪。
他什么时候……也会这么嫉妒人了。
沈固若眼看着绷带滚在地上,下意识地弯腰帮人捡起来。
手心触及绷带的粗糙。
头顶紧跟着响起薄御低到发沉发哑的嗓音,尾音染着轻微发颤的酸意。
“他是阿豫……那我是什么?”
他的名字里,明明也有一个“御”字。
第43章 是哭包攻043
是什么?
沈固若的手指圈住地上的绷带卷, 手机同时搁在茶几上,双手顺着滚长的绷带条一圈一圈地卷回去。
当他把绷带卷回到快要碰及薄御的指尖,停下手头动作的后一秒, 抬眸和问他问题的人四目相对上。
沈固若把薄御的问题在脑海里重复过了一遍。
湿漉的水眸浸着被客厅顶部灯光照映出的细碎繁星, 得出答案时才缓缓眨了下眼睛。
“阿御。”
他溢出的嗓音干净静透,没有掺杂任何深层次的含义。
同为他的朋友, 陈豫他叫的是阿豫, 那他叫薄御的话好像也可以是阿御。
不知道薄御是不是这个意思……
薄御一瞬失言。
简短的两个字称呼,喊的是谁的御不言而喻。
心跳骤而加速, 周遭开始只剩下心跳的声音, 又响又重。
明明讲的是一样的音色,可他就是很不值钱地瞬间被面前的人抚平了心底里那股燃烧的嫉妒。
手里的药水瓶“咚”地一声,掉进接在底下的垃圾桶中。
薄御呼吸受惊似的抖了下。
他回过神绷着脸,一副很忙碌的模样捞起药水瓶。
流失了一半药水在垃圾桶中的瓶子很轻,但握在掌心里就是让他觉得沉重得厉害。
指尖轻微地发颤。
绕在指缝间的绷带卷端还接连着沈固若双手中的绷带卷。
薄御触电般地松开手, 垂头往自己的手臂上使劲地浇上药水。
这会儿记不得刺疼了,只想依靠疼痛让自己快点镇定下来。
频繁的渴肤症状好似把他平日里, 那层面对青年时的平静壳子剥了个一干二净。
沈固若单是看着薄御换药的手法,都有种皮肤隐隐作痛的错觉。
他视线避开这幅画面,问出心中所想:“你是希望我也这么喊你吗?”
薄御的嘴角仿佛有要掀起来的趋势, 被他死死地压直。
他的声音很低,听不出任何情绪:“沈老师是在敷衍我吗?”
有在认真回答问题的沈固若表情空白了下:“没有敷衍。”
薄御倒完一瓶药水, 捏紧空瓶说:“如果我和陈豫一起出现在沈老师面前, 是打算……没有区分都这么喊么?”
他说完抬起头,掀起的黑眸平静深黑,又一下躲开沈固若的目光。
动作无声透着股淡淡的低落。
沈固若没他想得那么多,经过提醒也意识到了不妥, 先是问道:“你不想被我叫名字吗?”
“不是。”
薄御连忙否定,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他被面前的人喊起名字时,心跳总是会跟着漏掉一拍。
不是什么亲昵的叫法,可语调永远像是带着流水温泉般的缱绻温和。
也只有从对方口中叫出自己单调的名字,才显得比以往听起来好听了不少。
与其说是让青年喊自己的名字,不如说是他很想很想听见对方叫着自己的名字。
但是如果和陈豫摆在一起,他们被沈固若唤的是一样的。
薄御反而觉得自己被压了一头,在对方面前显得没有陈豫那么重要。
薄御:“……”
意识到自己又在嫉妒,薄御自暴自弃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只是很想知道我们关系变好后,沈老师会用名字以外的什么称呼喊我。”
他不再掩饰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低垂下来的额发阴影遮着黑眸,眼底的在意快凝出了实质。
他艰难地扯唇:“陈豫……你为什么会这么喊他?”
沈固若看着他耷拉下来的黑短发,抓着绷带的手指蜷了一小下。
面前的人有点像耷拉下脑袋的小狗,让他忍不住想伸手往面前的脑袋上轻轻揉两下。
但他忍住了,渴肤症不能随随便便碰。
沈固若说:“周围人都这么喊阿豫,不知不觉我就跟着叫了。”
薄御微怔,垂着的脑袋被他抬起一点,眼神里闪过意外:“不是沈老师自己想这么喊他才这么叫的?”
沈固若:“嗯。”
头顶的灯光把薄御的黑眸衬得有些黑亮,他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心里倾倒的那块秤杆悄无声息地就回到了平衡点。
沈固若见他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出声提醒:“在换药呢,专心一点。”
薄御目光灼灼,听话得很:“好。”
他继续有条不紊地处理伤口,沈固若把绷带递过去,心绪还停留在他最前面的一个问题。
沈固若问:“薄御,你有小名吗?”
再度从“阿御”变成“薄御”,薄御反而没了太大的反应。
反而更倾向于自己这个被青年独一无二叫着的名字。
他依然听话地处理着伤口,没有停下动作回应道:“没有。”
沈固若顺势问道:“你父母没有给你取小名吗?”
“阿御”听上去有些敷衍的话,他可以跟着薄御的家人一起喊对方的小名,也能当做是朋友间亲昵的称呼。
薄御接过他手中绷带的手指微僵,对着地面的脸庞冷了几分。
但讲话的嗓音是独属于沈固若的缓和。
“没有,我名字是我外公取的。”
他轻描淡写地出声,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竟然多透露了些无关紧要的信息。
沈固若闻言抿了下唇,目光从薄御身上轻轻地移开,没有应声,也没有追问为什么名字是外公取的,而不是父母。
薄御联想到他们之前的对话,明白了他的意图:“沈老师可以给我取一个吗?”
沈固若当即拒绝:“不行。”
他否决得太快,以至于薄御望向他的眼神都带上了清晰的不可置信。
“为……什么?”
声音也难以置信。
一向很好说话的人第一次这么毫不犹豫地拒绝自己。
只要随便给他取一个。
难道不应该是他提出的,想抱一下这种要求更过分,更应该拒绝吗……
“随便取一个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