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想借着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直到下一秒——
后颈被一颗滚烫的眼泪砸中,顺着脊骨滑进他的衣领中,化成水柱消失在后背半途。
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沈固若连忙仰起脑袋,微微挣扎着把掉眼泪的人扯起来到自己面前。
薄御怕极了会在他干净的瞳仁中看到厌恶的色泽。
被扯起来后,当着眼前人的面害怕地别过脸,红着眼睛不停掉眼泪。
沈固若哪还有什么委屈,就剩下心软,边帮人擦眼泪,边轻轻开口道:“你别哭啊,我都没说什么呢,不讨厌的。”
薄御陷入悲慌的情绪中一动不动。
他任由眼泪掉,也留恋着被喜欢的人轻声细语地哄。
可懊恼不安和“下次不再做”并没有达成共识。
“我以后、可能没办法控制不让这种事发生……这样也不会讨厌我么?”
自从满腔的爱慕不需要再隐忍,薄御就想一次又一次试探这个人对自己的容忍度。
容忍他能够进行到哪一步。
即便害怕之后会被这个人讨厌,他也还是忍不住要这么做。
只有知道走到那一步,他才能够进行下一步。
对方主动朝自己走得太慢没有关系,他可以将剩下的全部走完。
沈固若默了一秒,指尖蜷住上面的眼泪,才慢吞吞地说:“不会讨厌。”
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奇怪。
不是为了安慰薄御说的这种话。
是真的不觉得讨厌。
不仅是薄御对自己的爱慕、醋意、霸道,还有这些亲密的举动。
沈固若除了对于第一次经历这些的慌乱和陌生外,没有生出过任何的讨厌。
听见他的回答,薄御抑制住的眼泪夺眶而出。
顶着被讨厌的风险,鼓足勇气迈出的试探,在得到解脱的答案后,全身一旦安心松懈下来,情绪便控制不住一股脑儿开始寻求发泄。
沈固若好不容易擦掉了些他的眼泪,没想过他反而哭得更凶了起来。
沈固若捧住薄御的脸颊,温声道:“我都说不讨厌了,你怎么哭得更伤心了啊。”
薄御动作小心翼翼地圈住他的手腕,侧脸埋进他手心的柔软,跟眷恋主人温度的大型犬一样,撒娇似的蹭了几下,哑到撕裂的嗓音难过地溢出声:“你这样说,我会控制不住想抱你,想和你做各种亲近的事情,你真的不觉得恶心吗?”
沈固若哄道:“不觉得恶心,你不要胡思乱想。”
薄御伤心到“嗯”不出回应,控诉接着来到嘴边:“可是你骂我混蛋。”
沈固若很好说话地道:“我收回。”
薄御虽然掉着眼泪,情绪却好受了不少:“不用收回,沈老师骂的很好听。”
沈固若的心软就卡了壳。
整个人顿时一副被噎住的模样。
薄御讨奖励似的讨打:“如果骂得不过瘾,沈老师也可以动手打我。”
话音落下,沈固若手忙脚乱地从人脸颊边抽回了自己的手,手心脸颊发烫地缩在书桌上。
他花了半天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哭都堵不住你的厚脸皮。”
薄御眼尾坠着薄红,弯下腰将脑袋轻轻抵到他的肩膀,语调里裹挟着可怜:“我只是很想、很想,让你快一点属于我。”
沈固若在薄御看不到的地方红透了耳根。
他的心跳逐渐加速,像是有一只看不到的小鹿在朝他乱撞,心情此刻变得好奇怪,心脏也闷闷的。
十月天的书房温度不该那么偏高。
沈固若觉得他和薄御周围有些热。
良久。
他动作很轻地踢了下薄御的腿:“我们在书房待太久了,乐乐还在外面呢。”
薄御不情不愿地抬起脑袋。
沈固若打量着他哭过的眼睛,用指腹温柔地轻碰了下他没褪去薄红的眼角:“有一点红,要不还是等下再出去吧。”
薄御:“不用,沈老师想出去就出去。”
他不介意被人看到哭过的眼睛,沈固若便没再说什么。
沈固若准备跳下桌,结果被薄御摁了回去。
薄御蹲下身:“我帮沈老师穿袜子。”
沈固若闻言紧张地蜷起脚尖,反应过来他的袜子刚才被已经薄御全部脱掉,现在两脚空空。
恐怖的酥痒像是还余留在身体深处。
沈固若躲掉薄御套过来的袜子:“不要,会很痒,我想自己穿。”
薄御单膝跪在地上,心心念念不肯错过帮人穿袜子的机会。
他扬着脸保证:“不会痒,我保证。”
四目相对,沈固若觉得自己要是继续拒绝,这个人下一秒就会露出可怜的表情给他看。
他犹豫着道:“好吧。”
两只袜子很快被贴心的套好,薄御确实没再弄痒自己,沈固若紧绷着的双脚放松地落了地。
两个人一前一后,打开书房门出去。
坐在门边玩手机的沈乐池听见动静,瞬间从地上弹起来:“你们谈完了?”
沈固若僵在原地。
他们做保守治疗前,薄御和他假设过弟弟也许就在门外。
真实的情况,居然是对方坐在离门口这么近的地方。
那他的声音……岂不是可能已经都被听去了?
那种连他自己听了都脸红心跳的声音……
眼里只有心上人的薄御,没有错过他表情的异常,冷着脸色直截了当地问沈乐池:“不会偷听?”
任谁也不会真的希望自己喜欢的人,那些软绵的声音被其他人听去。
沈乐池梗着脖子:“我可没有偷听。”
薄御扫过他坐过的地方:“那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沈乐池才不会轻易承认自己偷听过。
虽然那是出于对哥哥的担忧。
他面不改色地回道:“我懒得动,索性就坐在这里直接等你们出来,你们进去也太久了,我都等累了。”
沈固若瞧着弟弟的面色,似乎不像是听见什么的模样,于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是瞧着瞧着,发现弟弟在打量薄御。
沈乐池原本是担心哥哥被锁在里面被人欺负。
可两个人从书房里出来后,他亲哥倒是什么变化也没有。
反倒是薄御,眼睛红得才像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沈乐池打死都不会认为他哥有欺负人的本事。
他嘴里“嘶”了声:“你们不会在里面谈着谈着吵了一架吧?”
沈固若实话实说:“没有吵。”
薄御却在他之后,意味不明地接了句:“吵了。”
沈固若奇怪又茫然地看向立在自己身边的人。
他们哪里吵架了啊?
薄御似乎是看懂了他眼神里的话,体贴地向青年展开了下他们是怎么吵的。
“吵得让沈老师冲我扔了袜子。”
“狠狠箍着我的脖子不愿意放。”
“还用力地踢了我的手心。”
他的每一句话落下,沈固若就回忆起不久前他们所发生过的画面。
耳根再次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这个人乱说。
明明是……
明明是他被强行脱了袜子,害怕摔到地上才紧紧搂着这人的脖子。
他也没有踢人手心……是这人玩着他的腿不放的。
沈固若瞪着满嘴胡话的薄御,却得到了对方一个无辜的眼神。
就是仗着他脸皮薄不敢解释。
这个人简直胆大包天。
沈乐池听完薄御的话,没有怀疑,甚至一脸吃惊。
他哥原来还有这么凶的时候?
一想到能让他脾气这么好的哥哥凶起来,就觉得肯定是薄御的问题。
沈乐池始终是站在哥哥这边的人,幸灾乐祸道:“难怪我看薄学长的眼睛都红了,是不是没吵过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