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虞：“是不是短头发， 有点胖胖的那个婆婆？”
陆子青：“嗯。”
林虞：“我小时候还被她带过一段时间呢，我叫她钱婆婆。当时我妈在外地打工，没时间带我，就把我扔乡下了。我奶奶没事就抱着我四处串门，有时中午赶着打麻将，就把我随便放在哪家睡午觉，等天黑了再领我回家。”
“钱婆婆会做很好吃的桂花糕和黑米糕，夕阳落下的时候，我和她孙女就坐在门口的板凳上，一人手里拿一块米糕，啃半天，直到我奶奶领我回家。”
说到往事，林虞脸庞变得柔和了许多。
“回头我们买点东西送过去吧，”陆子青道，“钱婆婆喜欢吃什么？”
林虞：“唔，她喜欢吃甜的，不过现在年纪大了，牙口不大好，吃不了硬的东西。下午去镇上买点软烂的糕点吧，绿豆糕芝麻糕之类的，她爱吃这个。”
阳光下，陆子青的侧脸很温柔：“好。”
气氛过于温馨，林虞差点忘了自己来找他的目的。
连忙收回目光，踟蹰片刻，道：“那个……”
陆子青：“嗯？”
林虞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人不知所措的时候总是很忙碌。
陆子青看着他拼命搓洗苹果的双手，道：“苹果的皮都快被你搓下来了。”
林虞停了下来，表情讪讪的：“洗干净点，防止农药残留。”
陆子青静静地看着他：“是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林虞犹豫片刻，抓着苹果，道：“……嗯。”
陆子青似乎看不惯他荼毒苹果的模样，直接把他手里的苹果拿了过来，开始用刨刀削皮。
在一声声削苹果的清脆响声中，林虞终于开口了。
“我是想问……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不推开我。”
陆子青动作轻微地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削了。
林虞：“情热期，我没能控制住自己……是我的错。”
“但是来之前我们说好的，你会一直保持清醒。照顾我，同时也会保护好自己。”
“我相信你说的，所以才会同意让你跟我来乡下。”
“以你的力气，只要你想，完全可以推开我，立刻走掉。”
他并不是想甩锅或者推卸责任。
只是真的困惑，陆子青为什么没有推开他。
他们并没有确定关系。
他昨晚做的事，即便有情热期的理由，也掩盖不了他在强迫陆子青的事实。
应该没有人喜欢被强迫……吧。
陆子青没有立刻回答。
林虞说话的时候，他依然专心地削着苹果。
动作优雅，不紧不慢。
握着苹果的手指节修长，骨骼分明。
优雅得仿佛不是在削苹果，而是在把玩什么文玩古董。
削完了，把苹果冲洗了一遍，放在干净的盘子里，又在水龙头下冲干净了手。
陆子青终于开口了。
“我有两个回答，你想听哪一个。”
林虞有点懵：“为什么会有两个回答，一个真一个假吗，你只用告诉我真的那个就行。”
“不是一真一假，”陆子青很轻地叹了口气，“一件事情的发生，当然不止一个原因……其中之一，错误在你；其中之二，错误在我。”
林虞脸又有点烧起来：“我知道我有错……我没控制好自己。”
陆子青：“你当时烫得厉害，我稍微挣脱一下，你就闹得厉害。我怕不抱着你的话，你会出事……”
林虞赶紧打断他：“这个就不用说了，我知道。”
“还有一个原因，”陆子青停了停，问他，“你真的想听？”
“嗯，”林虞神情很严肃，“我总要吸取经验教训的，不然下次情热期怎么办呢，肯定要防患于未然，避免下次再发生类似的情况。”
“好吧，”陆子青看向窗外，轻声道，“……我当时，也没办法了。”
林虞：“？”
这算哪门子回答。
说了跟没说一样。
林虞：“嗯……能不能，再解释一下？”
陆子青似乎有些无语：“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
林虞：“呃……”
陆子青：“我说我，当时，因为你抱着我，所以没办法拒绝你了。”
林虞还是稀里糊涂的。
但是他还是隐约猜到了一点深意：“你，你的意思是，你当时也……”
陆子青：“你抱着我蹭了那么久，我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林虞张口结舌：“可，可是，你不是打封闭剂了吗……”
陆子青一脸冷漠：“谢谢你，原来你还知道我是打封闭剂了，而不是被阉了。”
林虞：“……”
他突然感觉厨房的阳光有点刺眼，空气有点稀薄，空间也有点狭窄，挤得人难受。
“我去看看粥煮好没。”
转身就想开溜，被陆子青一把抓住衣领提溜了回来。
沾着凉水的指尖在他的脖颈擦过，林虞感觉皮肤上爬过一阵战栗。
“我说当没发生过，是不想你有心理负担，你不会真想拍拍屁股走人吧，”陆子青牙齿咯咯作响，在他耳边轻声地道，“嗯？林经理？”
恶魔低语，令人胆寒。
林虞咳了一声，强作镇定：“怎，怎么会呢……”
“那就好，”陆子青松开他，“接下来这段时间看你表现，不然我回去就在公司门口拉横幅，说你强迫良男始乱终弃。”
陆子青一边说，一边拿起菜刀。
咚咚咚，咚咚咚。
刀起刀落，一刀一个小苹果，剁得砰砰作响。
识时务者为俊杰。
林虞连忙点头：“知道了。”
€€€€
林虞变得无比乖巧。
当然，他本身就是个严肃古板的人，没什么跳脱的想法，做事也一本正经的。
只是他确实做了对不起陆子青的事，为了亡羊补牢，一向刚正不屈的林经理也开始谄媚了。
早饭是在院子里吃的。
小方桌摆在院子正中央，桌上放着蒸笼和碗筷。
两张小板凳摆在方桌两侧，一人坐一边。
吃早饭前，林虞主动给陆子青拿筷子。
喝南瓜粥，先把陆子青那碗里的硬南瓜丝挑出来，再把粥碗递过去。
吃完饭，积极地站起来收拾，把两人的碗筷都洗了。
吃水果，甜甜的哈密瓜芯当然也是陆子青的。
林虞不太习惯做这么肉麻的事，但为了让陆大少心情舒畅，还是努力堆起笑容，用牙签插起哈密瓜，递到陆子青嘴边：“啊€€€€”
陆子青浑身刺挠，一个劲儿抓胳膊：“大哥，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林虞眨巴眨巴眼睛：“不会觉得很感动么？”
“确实不敢动，”陆子青道，“我会怀疑你鬼上身了。”
林虞也觉得自己刚才谄媚得有点好笑，忍不住抿嘴一笑。
刚想收回手，陆子青忽然握住他的手腕，头一偏，吃掉了他手里的哈密瓜。
“挺甜的，”陆子青道，“你也尝尝。”
他插起一块，喂到了林虞嘴边。
林虞有些不好意思，但都到嘴边了，一张嘴也就咬住了。
汁水四溅，香甜可口。
“好甜。”他忍不住道。
大概是这几天在生病，吃得清淡的缘故，他心想，之前怎么没吃过这么甜的哈密瓜呢。
林虞又插起一块苹果，递到陆子青嘴边。
然后是第四块，第五块……
初冬的阳光暖洋洋的，院子里安宁又静谧。
乡村的风带着泥土的腥气，在院子里悠悠荡荡，穿过果树的枝叶，穿过晾晒的衣角，悄悄地在院子的角落打起了盹。
吃到最后一块，牙签没插紧，哈密瓜一下子从牙签上滑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