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数年间,我一直努力地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我想要设计出这世间最美丽的珠宝首饰,想成为一名珠宝设计师。”
“可是阴差阳错,我来到了这里,每天画着自己并不喜欢的展览设计稿。”
台下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陆子青并不理会,平静地继续说了下去:
“坚持梦想需要非凡的勇气€€€€我在成年之后才真正认识到了这一点。因为当梦想实现前,连最亲近的人都会嘲笑你的天真愚蠢,希望你沿着世俗正确的道路前行。”
“我必须承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确迷失了自己。我渴望实现我的梦想,又怕自己真的放手一搏,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反而验证了我并没有这项天赋的残酷事实。”
“于是我逃避,躺平,偶尔追逐,偶尔幻想,偶尔自暴自弃。”
“后来我认识了一个了不起的人。他并非无所不能,但从不惧怕失败。可以说,没有他,公司撑不到现在就倒闭了。”
“我慢慢明白,能限制住自己的,其实只有自己的思想。”
台下有一部分人悄悄把目光投向了林虞。
“前段时间,我做了一个小小的尝试€€€€那是一件我想了许久,却始终不敢尝试的事。”
“很幸运,在即将二十四岁的这一年,我终于实现了十四岁那年的梦想。”
“就在不久前,我报名参加了EPA国际珠宝设计比赛,并获得了手绘图组最佳设计一等奖。”
台下小小地震动起来。
公司虽然承接的都是展览设计类的活儿,但同属于设计圈,对大大小小的赛事都有所耳闻。
EPA是珠宝设计圈子里最著名的比赛,主办方是巴黎一家老牌珠宝公司,与欧洲王室长期合作,每年各大品牌的高级定制也会与EPA的获奖作品合作出限定设计款。
获奖者能够在一夜之间声名鹊起,设计邀约接到手软。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照顾。不过我想,在尚且年轻的时候,我还是应该勇敢一次,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我即将从公司离职,成立个人设计工作室。山水有相逢,相信以后还会与大家再见的。”
陆子青把麦关了。
舞台距离台下人群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陆子青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对林虞道:
“刚才说话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今天好像,还是有点冲动了。”
“我光想着要对你负责,要让你明白我的心意,但是考虑不周,没有想过你可能并不愿意。”
林虞从上台就开始紧张了。
身体僵硬,走路同手同脚,像个零件故障的小机器人。
“你要是觉得社死,不愿意的话……就摇摇头,我就不说了,”陆子青道,“我不会做让你不舒服的事。”
林虞很想摇头。
不是不愿意,不是不好意思。
是他觉得今天是陆子青的生日宴,他不应该喧宾夺主。
但是。
但是。
由于太过紧张,他的脑子又双€€宕机了。
眼睛看着陆子青的嘴巴一张一合,脑子里想着要做出反应,然而肢体怎么都不听使唤。
陆子青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那,我说了哦。”
他清了清喉咙,重新打开了麦克风。
“另外,在本司工作期间,我喜欢上一个人,想把获奖的这件作品送给他。”
陆子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流光溢彩的绿松石戒指。
两片飘逸的碎钻羽翼上下合拢,包裹着精巧的绿松石,如同精灵为恋人携来了森林之主的馈赠。
“这件作品的灵感来源于爱德华罗伯特休斯的油画《仲夏夜》。我想把它献给我的爱人€€€€”
就在这一瞬间,宴会厅里突然黑了。
麦克风也失了声。
一阵电流的嘶嘶拉拉声,似乎是断电了。
陆子青:“……”
与此同时,宴会厅角落的更衣室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
十分钟前。
趁着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看着台上,一个人影悄悄溜进了宴会厅里。
谢少杨。
他是偷偷开车尾随林虞来到这里的。
林虞当着秦芝的面指责他脚踩几条船之后,秦芝气哭了,当场甩了他一巴掌,打车走人了。
他气不过,想着要揍林虞一顿,就算揍不成也要让他赔点钱,于是悄悄开车跟着他来到了这家酒店。
他不太清楚林虞今天晚上是有什么活动,看宴会厅里人流众多,一时没敢上前,就躲在洗手间里。
等没人注意到他时,悄悄溜了进来。
宴会厅里没什么空余的座位了,他就躲到角落里,坐在流水自助台旁。
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奇怪的男人,套着一件厚厚的黑色羽绒服,脸上化着大浓彩妆,跟唱戏似的。
谢少杨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男人瞪他:“偷看我干什么,讨厌。”
谢少杨:“我没看你。”
男人:“你谁啊,怎么坐这儿来了。”
谢少杨敷衍道:“我是林虞的朋友。”
“林助理?”男人歪着头,想了想,“今天是我和子青哥哥的生日,林助理带他朋友进来干什么,真是没分寸。”
谢少杨:“……子青哥哥是谁。”
“喏,就是台上那个,他叫陆子青,”男人半是骄傲半是羞涩地道,“他今晚要向我告白,我不能表现得太主动,所以坐在这里等他过来牵我上台。”
谢少杨听不懂男人在说什么,但是直觉觉得这人脑子不太正常。
他向台上望去。
然后瞬间瞪大了眼睛。
台上这人……不就是林虞那个已经结婚的老公吗?!
上次在医院,他和那男人互放信息素,差点打起来。
还有,林虞为什么也在台上。
两人并肩站在台上,看起来真他妈亲密。
谢少杨脱口而出:“什么跟你告白,那个陆子青早就和林虞结婚了。”
男人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你不懂,他们是假结婚,子青哥哥的真爱是我。”
谢少杨看着台上俊朗的年轻男人,之前被陆子青狂怼的屈辱记忆又涌上来,冷笑道:“跳梁小丑。”
他虽然恨林虞搅了他的婚事,但是心底也有一丝微妙的情愫。
原本,林虞其实是他的第一结婚对象。
虽然家庭差了点,但是文凭硬,能赚钱,私生活干净,长得也乖乖巧巧的,一看就是好拿捏的那种居家型omega。
要不是林虞说已经结婚了,而且态度坚决地和他断联,他一定会下手。
男人眼睛一瞪:“你说谁?”
“陆子青,”谢少杨毫不客气地道,“没教养的小王八羔子,不知天高地厚,长得也尖嘴猴腮……”
话音未落,男人张牙舞爪地扑上来,在他脸上狠挠了几下。
谢少杨莫名其妙,但是被长指甲挠了几下,也火了。
两人拳打脚踢,扭打在一起。
不知道是谁踹开了旁边的小门,两人打着打着,滚到了旁边的电箱室里。
男人尖叫:“不许你侮辱子青哥哥!”
谢少杨被挠得几近破相:“你有病吧!我骂他关你屁事!”
你黑虎掏心,我白鹤亮翅。
你打我一拳,我踹你一脚。
不知道碰到了哪个电源键,突然的,宴会厅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音响也全部哑声,一片死寂。
€€€€
一片黑暗中,台下瞬间骚乱起来。
陆子青拿着戒指,沉默地看着林虞。
好尴尬。
好想骂脏话。
策划了这么久,还铺垫了那么长的话,想要给林虞一个浪漫的告白。
结果偏偏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出幺蛾子。
好后悔出门前没有拜佛祖。
林虞终于找回了肢体的自主使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