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关系能差成那样。
程蔚朝的声音还在继续:“在5年前,我出国之前和蒋斯宇说开了,所以才和好的。”
他不是傻子,之前被孟此霄问过后,就知道他和蒋斯宇之间的问题出在哪里了。
想到这件事,程蔚朝有些委屈:“你当时还跑来质问我。”
孟此霄的声音很轻:“不是质问,我当时只是想知道你们之间矛盾的源头,就随口问问,没怀疑过你的人品。”
“但你不听我说话,直接就走了。”
“因为我很生气,你总是护着他,你还推我。”
那时程蔚朝还不知道蒋斯宇是直男。
他只知道孟此霄和蒋斯宇很亲近。
孟此霄知道他说的是打架那次。
“你讲讲理,那时我们才第二次见面,可我和蒋斯宇认识多久了?”
沉默了会儿,他继续道:“你知道的,看好他,是我的某一部分责任。”
是蒋先生压在他身上的责任。
孟此霄不是轻易付出真心的人,一开始,对蒋斯宇他确实只有责任。
是经过积年累月的相处,才渐渐付出信任,把对方当弟弟的。
程蔚朝蓦地感觉心脏处酸酸的。
孟此霄不习惯这样的沉默,他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好像很惨,特别是程蔚朝。
于是转移话题,以风轻云淡的语气道:“而且你当时都把人打成那样了,情急之下我不得赶快阻止啊。”
“没打他。”声音透过电话传来,似乎带着细微的电流声。
孟此霄一愣,听到对方重复了一遍:“没打他。”
“那天我们碰到吵了起来,分开时,他自己不小心摔倒磕到石头了,我很嫌弃,不想扶,就拎住了他的领子。”
一开始就没有打架这回事。
孟此霄立马就想明白了,蒋斯宇估计都不知道产生了这个误会。
就算事后室友跟他说了,他大概率也不觉得这是需要特地和孟此霄解释的事。
孟此霄一时有些哑然,居然过了这么多年才知道。
他其实想说对不起,却是哑声开口道:“以后……再也不推你了。”
程蔚朝闷闷的“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嗓音更闷了,像是将脸埋进了柔软枕头里发出的声线。
“以后,也偏心偏心我吧。”
孟此霄被这句话直接钉在了床榻上,半晌回不过神,直到一阵铃声将他唤醒。
是他原本定的闹钟响了。
他将闹钟关掉:“我要去上课了。”
“去吧。”
就在程蔚朝即将挂掉电话的那一刻,那边青年的声音有些急促响起:
“5月18号,下午两点三十。”
是程蔚朝想要的,几月几号几时几分。
“来接我。”
第16章
孟此霄挂了电话,去卫生间里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他刚刚和程蔚朝约定了第三次见面的时间。
前几天,陈问曾调侃道:“你在庄园的时候,我问你‘然后呢’,现在看来答案是改了。”
孟此霄给了肯定的答案,他说:“是,改了。”
陈问对他少有的感情坦诚有些意外。
也就才过几天,之前还斩钉截铁的说着“没有然后”、“不想怎样”的人,现在却肯定地说着改了。
代表着他想和程蔚朝有进一步的接触。
陈问很开心,又蓦地觉得心脏酸软。
孟此霄是个很少会争取自己喜欢的东西的人,因为会有负罪感。
极低的自我价值认可,有时候也会伴随低配得感,觉得自己不值得拥有美好的一切。
对方从不展露明显的情绪,但其中自我挣扎、自我说服的艰难过程,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孟此霄捧着茶杯,轻声自我调侃道:“毕竟这些年去了那么多次咨询室,总不能白去。”
“和程蔚朝,我还是想再来一次。”
5年前他失败了,没能越过自己心里的那座大山。
当年他太年轻了,在感情上,很多想法和做法未必成熟到哪里去。
陈问好奇道:“是因为程蔚朝回国,你才改变想法的吗?”
孟此霄摇了摇头,他从来不觉得要是真心想在一起,距离会是问题。
“我只是觉得……他好像还喜欢我。”
说到这里,他垂头淡淡的笑了下:“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
毕竟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很容易对对方的行为言语进行过度解读。
但那一点怀疑就已经足够给他勇气了。
这句话却将陈问一下子炸懵在原地。
一个“还”字,一个“喜欢”,其中的信息量猛地涌向了他。
“不是,这位朋友,这么多年我都以为你是苦苦单恋!”
结果人俩是双向,关键是孟此霄本人还一清二楚。
孟此霄也有些意外:“你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陈问真的想仰天长啸,“我和你熟起来的时候,你已经和程蔚朝闹掰了!”
孟此霄这人又什么都不说,他们之间的大多数情况还是他自己看出来的。
他是学心理的,但没有读心术。
陈问又问:“你是怎么知道他喜欢你的?”
“如果你问的是以前,他才18岁,藏得住什么?”
哪个好人家吵架,吵着吵着会突然脸红啊?
孟此霄平生第一次觉得,有时候一个人吵架还挺无助的。
随着接触渐渐加深,孟此霄也后知后觉意会过来。
每次闹矛盾,比起生气,对方的那种激烈情绪,或许用委屈来形容更合适,所以才会哭。
明明不是一个爱哭的人来着。
很多时候情绪上头,孟此霄也有过口无遮拦,说过不少恶劣的话。
但只要主动和程蔚朝说话,他立马就好。
那么爱记仇的小气鬼,却从没有记过他的仇。
“很多人一直都觉得我们的关系差到水火不容,其实不是的。”
孟此霄的声音很轻:“最开始我是真的讨厌他,后来喜欢上也是真的,至于他是什么时候感情发生改变的,我就不知道了。”
“之所以有种关系一直都很恶劣的错觉,是因为我们一直在吵架。”
吵太多,以至于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正常相处。
甚至把矛盾当做维系他们关系的一种途径。
陈问无声叹了一口气:“那现在,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发现,在我找寻我们相处模式的新出路的时候,他也在找。”
他们似乎都想改变结局。
-
孟此霄关掉盥洗台水龙头的开关,抬起头站直身子,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有些苍白的脸上被揉出了一点血色,挂着水珠。
今天和程蔚朝在食堂的相处,让他愈发确定了之前和陈问说的那一点。
生气的时候,程蔚朝没有转身就走了,他们好好地吃完了一顿饭。
他们都有尝试着好好说话,好好听对方说话。
他第一次见对方克制脾气到这个程度的模样。
而且最重要的,程蔚朝认真地说:“我不和拥有暧昧关系的人做朋友。”
他知道他们在暧昧。
他什么都知道。
尽管找了无数证据,他们也未必能绝对确定双方的感情和想法。
但抛出一个态度的时候,他们都愿意接住,这就够了。
孟此霄突然就觉得,好像没有那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