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一身香槟色的西装套装,内搭真丝衬衫,同色系的高跟鞋。
身形偏瘦,看上去知性优雅,面上不带什么笑意,显得有些冷淡。
锋芒不露于表,但不显山水的内敛气场才更值得人警惕。
这份气质和容貌,让人一时看不出她的年龄来。
两人正一边说话,一边看着面前的巨幅油画。
七星级酒店的大堂辉煌而赋有艺术感,任何装饰、摆件以及建筑设计都极具观赏性。
程蔚朝走过去,叫道:“齐叔。”
两人同时转过身来。
程蔚朝将手中的信封递给他:“你要的邀请函。”
齐源接过,笑了下:“谢谢。”
然后他手心朝上,往旁边示意了下,继续开口道:
“这是我朋友,海城瑞旻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
程蔚朝的目光落过去,直面对上后,就会发现之前所窥见的气场不是错觉。
对方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很高级的内敛威严感与从容。
不会随意扎伤人,但也不容许轻易冒犯。
女人适时地伸出手,简洁利落道:
“你好,初次见面,向殊。”
第49章
“你好,程蔚朝。”程蔚朝伸手回握,礼貌道,“好名字,书本的书吗?”
向殊淡笑了一下:“不是,寓意不同与特别,殊途同归的殊。”
程蔚朝也笑了:“也是好名字。”
“谢谢,你也是。”向殊解释道,“我听齐源说,今天他要帮我来拿展会的邀请函,正好我也在,就想着当面来道谢一声,或许有些唐突,不好意思。”
说着,向殊将手中的一个小盒子递给他:“程先生才华横溢,非常期待艺术展的开幕。”
“向律师客气。”
“不是多名贵的东西,但应该还比较有趣,希望喜欢。”
“谢谢。”程蔚朝收了下来,然后看了眼一旁的齐源。
他倒无所谓,只是对齐源来说,应该不算是一件好事。
看似无差错的礼仪性行为,可要是想深一些,就会发现其中最深层的目的是和齐源拉开距离。
她自己的人情自己还,尽量不加诸在齐源身上。
可人之间亲密关系地养成,不就是人情的你来我往吗?
她对齐源太客气了。
但他没多说些什么,只随口问道:“你们现在是要去吃晚餐吗?”
“对,程先生要一起吗?”
程蔚朝笑着摇摇头:“我已经吃过了。”
齐源适时开口:“蔚朝,谢谢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嗯。”
向殊朝着他礼貌地点了一下头,然后随着齐源离开。
在转身的一瞬间,程蔚朝愣了一下,下意识扭头多看了几眼女人的背影。
刚刚在眼前一闪而过的侧脸和那副冷淡疏离的气质,蓦地带给他几分熟悉感。
可想了半晌,却又寻不到踪迹,于是也不再多思,转身上楼回房间。
海城正是晚高峰时期,车辆走走停停,汽车鸣笛阵阵响起。
在车辆再次停下来后,齐源看了眼身边的人。
对方坐在副驾驶上,侧头看向窗外。
侧脸线条流畅轻盈,是显得很聪明高智的长相,目光总是清明冷静,带着稳定以及秩序感的力量。
很出众的容貌和气质,以致见过的人完全看不出她已经四十出头的年龄。
也完全寻不到二十多年前……那个蜷缩在行李箱里崩溃哭泣的姑娘的影子。
齐源没有骗程蔚朝。
当年向回确实留下了一封信和一笔钱,然后只身离开。
他只是没有把故事说完整。
9年后,他们相遇在北市高级人民法院,对方是原告的律师,他是被告的律师。
见到他的时候,对方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中。
也是,递交各种材料的时候,对方应该看到了他的名字。
最后,对方以最专业的态度、最冷静的姿态、缜密的逻辑思维能力和无可挑剔的口才,让他经历了入行以来印象最深刻的一次败诉。
那时候,她叫向殊。
齐源想象不出来,一个从没有去过外面世界的姑娘,在身上没有钱、没有住处以及有严重心理问题的情况下,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但他想,小云说得对,他姑姑是很厉害的人,只要给她一个出去的机会,就能有一片天。
只是可惜,她想庇护在自己那片天里的那朵云,散了。
在庭审结束后,齐源在外面等着。
似乎早有所料,出来后向殊直接走过来,带着笑说了他们九年后重逢的第一句话:
“我刚刚是不是很凶?”
齐源摇摇头,哑声道:“不会。”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是朋友,偶尔出去吃饭聊天,讨论工作。
好像多年前的往事如梦境一般。
终究有一天,他到底还是没忍住提到了那个敏感的话题:
“你有没有回……”
向殊笑了,却笑得很难过,明明在法庭上说话铿锵有力的人,那一刻仿佛大厦将倾。
“我还想着你准备忍到什么时候再问。”
最后,她带着齐源去到了墓园。
看着那块被墓碑,齐源陡然颓丧了下来。
他都回去过,只怕向殊要早得多。
向殊带着满身的疲惫感,坐在了那块墓碑旁。
“出来的第三年,我在读书,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没有多少钱,但足够雇请保镖和我一起进那牢笼一趟,顺利的话,说不定能把小云带走。”
“到底是晚了一步。”
齐源半蹲在她面前,他都已经感觉难过得无以复加,何况是对方。
“才三年,你已经尽努力最快了。”
向殊摇摇头:“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不知道搬去了哪里,村里其他人告诉我,小云因为生病去世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开始发颤:“他们说,小云每天都在被打,打得很凶,我甚至都在想,会不会不是因为生病,是被他们活活打……”
她无法再说下去,将脸掩住了掌心中,落得满手湿意。
“都是因为我,当初要是不跑就好了。”
齐源听出来了,她在怪自己,觉得踏着一条小生命独自跑了出来,从此往后都是苟活。
“该赎罪的人不是你,小云要是知道你这么想,得有多难过,你能出来就是他最大的愿望。”
“可我想他好好活着!”向殊将手拿开,情绪决堤,带着浓浓的怨憎,“我恨不得杀了他们!”
“嘀——”
后车的鸣笛声将齐源从过往激烈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红灯已经变绿,车辆再次通行。
齐源深呼吸了一口气,已经过去好多年了。
可当时那个场景无论想多少次,他都庆幸那家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要不然他真的不敢保证向殊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向殊收回落向外面的目光,轻声道:“你没必要空出这么长的时间来陪我。”
最近就是她当初得知小云死讯的日子。
每年这个时候,她的情绪都会格外糟糕。
去观展是对方推荐的,她知道自己每到这时候就会被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淹没,所以没拒绝对方的建议。
齐源笑了下:“没陪你,我就是想小云。”
向殊就不说话了。
-
孟此霄猛地惊醒过来,看着熟悉的房间才感觉空气重新进入肺腔,他终于又活过来。
又做梦了。
他侧头看向落地窗外,之前程蔚朝在的时候,被对方所喜爱的景观,此刻看上去却有些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