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又用刚刚那个眼神看向了余春民,余春民没有玉求瑕的心理素质,浑身发着抖缩成一只鹌鹑,更不敢看019。
看来,这是一位并不爱被提问的主持人呢。
“那这样吧,我先给大家演示一遍。”019最终认命地叹了口气,决定先来一个示范,他对着桌上的‘树种’道:“来给我一个问题。”
“树种”摇晃片刻,停下来时顶端微微张开,在半空中放出一行全息投影,从各个角度看过去都是正面。
同时,019面前的0号数字亮起红光。
NEVER,13,13
“停。”019说。
树种的摇晃停止了。
“那我只讲一遍,听好了。”019指着自己面前的号牌,“红光亮起,证明我被选中成为这一轮的玩家。”
他指向第一个字母:“‘never’的意思,就是我要说一件‘我从来没有做过的事’。”
他指向第二个字母:“这个‘13’,意味着我有13秒的思考时间。”
还剩下最后一个13:“这个‘13’,就是‘规定人数’——我说出来的‘我从来没有做过’的事,在场的玩家跟我一样,‘从来没有做过这件事’的玩家需要有13人,如果是13人跟我一样,则游戏继续,不一样,就接受惩罚。”
“听明白了吧?那我接着演示了——继续。”
他话音一落,中间那个13就变成了12,然后开始一秒一秒倒数。
在场人数是14,除开019自己,他需要说一件在场13个人都没有做过的事。
而他还有余暇继续解释:“看,现在倒计时开始走了,我需要在倒计时走完之前想好这件事,然后在倒计时结束前开始说,可以多思考一下,但不要超出计时,好了,5、4、3、2……”
他在倒计时最后一秒道:“我从来没有爱过卢娜。”
倒计时停止,“树种”又开始原地摇摆。
019:“这时候,如果你跟我一样,没做过这件事,就请举手。”
除了019以外的所有人都举起了手,刚好13个。
“树种”仍在摇摆,似乎在检测有没有人说谎。
片刻后,019面前的数字变成了绿色。
“就是这样,你们看,很简单的。”019两手一摊,“那游戏继续,我们开始抽取下一位玩家咯——”
“树种”摆动,片刻后,桑滁面前的号码亮起。
全息投影也给出了这一轮的要求:EVER,12,12
12秒的倒计时开始走动,小道士的脸一寸寸白下去,人也慢慢发起抖来,在倒计时还剩三秒时,他说:“我上过高中。”
019主持:“和他一样上过高中的人举手。”
几乎全员举手,只有019和余春民没举,刚好12人。
绿灯亮起,桑滁在这一轮中通过。
紧接着,下一轮又开始。
方思弄快速思考着,这样看起来,规定时间和规定人数是一样的,需要几个人,就可以思考多少秒。13-0一共14个数字,在场一共十四人,刚好一人一个问题。
第一个是019,第二个是桑滁,两个人中间隔了四个位置,应该是随机且没有规律的。
也就是说,只有规定时间和人数是依次递减,而抽人随机。
那就应该以人数为基准率先准备问题,不过难又难在有“NEVER”和“EVER”两面……
下一刻,蒲天白面前的号码牌亮起。
全息投影给出要求:EVER,7,7
不是11?直接到了7?
方思弄心里一凉,刚刚想的东西被完全打乱。
看来所有数值都是完全随机的。
现在到了蒲天白。
……可是,7?
这个数字太中间了,而且在场的人也没有那么熟,要怎么样才能准确定位到一件“刚好7个人做过”的事呢?
在这个游戏中,其实在人数两头的要求是比较好满足的,显而易见,一件“排除所有人”或“包含所有人”的事情更好达成。
“排除所有人”的话,只需要把限定条件给到足够细,比如“我从没在峨眉山上牵着我第三任对象的手大喊过‘我要全世界的猴子长翅膀’”,要达成这样的条件,全世界可能都找不到几个,别说这十几个人了。
而要“包含所有人”就更好办,条件放得够宽就行,比如“我喝过水”。
只要掌握了这个底层逻辑,慢慢划定范围就能将游戏推进下去。
但这个人数猛然跳到中间,就很难。
而且在极短时间之内,一旦方向想错,可能就不会有时间想下一个了。
方思弄在看到这轮规则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数在场的男女人数,9男5女,跟7沾不上边……
而思绪这么跑一圈下来,倒计时就只剩三秒。
他觉得这个问题要是给到自己,那就是凶多吉少了。
在倒计时最后一秒,蒲天白开口:“我亲眼见过会生孩子的男人。”
方思弄松了一口气,好在蒲天白想对了方向。
进入过上一个世界的人都举起了手,井石屏、花田笑、玉求瑕、方思弄、元观君、姚望、楚深南刚好7个人。
通过。
而他这一轮的回答也给全部老手们提供了一个很安全的新方向。
下一个是花田笑,他抽到的是:NEVER,5,5
“我见过‘会生孩子的男人’但从来没有进过那个男人的房间。”
在蒲天白上一轮的基础上,减去进过房间的玉求瑕和方思弄两个人,人数是5。
不过还是满惊险的,因为他在说“从来没有”之前还加了一个限定语。
方思弄捏了一把汗,但花田笑好像并没有意识到危险,还有点沾沾自喜于自己的机灵。
“树种”闪烁了片刻,最终还是变绿,通过。
再下一个是井石屏,EVER,3,3
他也沿用了跟“世界”有关的思路:“我和展成宵一起经历过五个世界。”
玉求瑕、元观君和姚望举起了手,通过。
“树种”再次摇晃起来,片刻后,显示出内容:EVER,2,2
然后方思弄发现自己面前的号码牌亮了起来。
2秒,他要在两秒的时间内说出一件在座有另外两个人都做过的事。
他第一时间还是在思考跟“世界”有关的事情,除去他以外还有另外两个人,也就是说一共三个人……他在“世界”里有“三人行”过吗?想一个场景……想一个场景……
没想起来。
他好像要么是和玉求瑕两个人一起行动,要么是再加上蒲天白和花田笑四个人一起行动,要么还有别人……
哦,想起来了,他们好像和井石屏一起去过监狱……但是东监狱还是西监狱……
完了、完了——
他盯着那个代表时间的数字从“2”变成“1”,身体里只剩下自己巨大的呼吸和心跳声。
明明已经有个划定好的范围了,为什么自己居然想不起来——
慌乱中他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只剩下了玉求瑕,然后余光一瞟——
看到了另一边朱怡空掉的位置,以及再旁边一个的丁听蓉。
一个画面在他脑海中显现,是朱怡在这坐大厅里最后的挣扎,一双眼睛像灯一样亮,拖着丁听蓉说着:“丁听蓉,你不是总说你不想活了吗?那和我一起走吧!”
她们是闺蜜,应该互相很了解吧——
时间即将归零,他的思绪撞上了死胡同,已经别无选择。
玉求瑕,和丁听蓉,是他脑子里最后的印象。
“我曾经决定自杀。”他说道,“并为此做好了确凿的准备。”
玉求瑕总是会提到死。
虽然他看起来明明是和这个字完全没有联系的一个人。
玉求瑕头遭跟方思弄提到死是在他们在一起一个月的事,那天方思弄刚从老师的片场出来,接到玉求瑕的电话让他去一场party,挂断时他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一点半。
跟玉求瑕在一起之后他们见面的频率并不太高,他又要上课又要兼职,还时常跟着老师做苦力,而玉求瑕已经几乎不来学校,一个月来,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
他当然会去。
在那之前,他对玉求瑕的生活当然有想像,毕竟玉求瑕作为学校的风云人物,有很多传言流传在外,在那些人口中,以及自己的想象里,那必然是一种五光十色的生活,从衣冠楚楚的白日离开后,又会进入灯红酒绿的夜晚,美人如云,金钱如水……
当他跟在服务生后面,走进那间由服务生为他推开的包间门时,汹涌的音乐、灯光和香气潮水一般扑面而来,那一瞬间他的嗅觉和听觉基本都被剥夺了。
的确跟他想像的差不多。
在一串华光璀璨、青春靓丽的美人中间,玉求瑕翘着二郎腿、端着一杯酒,松散地靠在沙发背上,在冲他笑。
他下意识也要笑,结果被人一拦,那人坐在门口,一起身就站在了他面前,音乐声太大了,他听不清那人在说什么,过了好一阵才明白那人在问他是谁。
他犹豫了一瞬间,他不知道玉求瑕想让他怎么回答。
毕竟这个名利场里的规则他虽然还不熟悉,却也知道了一些。玩一玩的人居多,真的确认关系的都少,更别提直接承认了,况且他和玉求瑕在一起的时间确实也不长,他不敢擅自下决定。
“Andy,你挡着我男朋友干什么?”这时,玉求瑕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他拿着话筒。
音乐的声音还是很大,但下一刻,包间内却出现了一种满座皆寂的感觉。
Andy震惊地转过去,转到侧面,他对方思弄的视线的遮挡就不那么大了,方思弄可以再次看到玉求瑕,然后他就看到玉求瑕微微歪了歪头,眼中闪过两点亮光,这一瞬间的容颜在迷离炫彩的灯光下足叫人神魂颠倒。
玉求瑕刚刚拿酒的手已经换成了话筒,另一只手向他一摊道:“宝贝,过来。”
从来没有被在公开场合叫过宝贝,方思弄只觉得脑子一下子就炸开了,好在包间里是这个灯光,不然他的窘态一定会无所遁形。
他三步并做两步走到玉求瑕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