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入戏 第96章

他仍没有想清楚,但还是被傅和正劝服,决定再拍下去试试看。

第114章 幕间18

方思弄发现, 自己不在的时候,蒲天白的戏份都没怎么动,搞得好像是专门把蒲天白的戏份给他留着的一样, 他有点奇怪,更多的还是对耽误了团队正常工作进度的愧疚——跟傅和正谈过之后,这些情绪逐渐复苏了。

蒲天白倒是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反正以他的咖位,戏份被调来调去的是常事, 他只觉得方思弄回来了他开心不少,没戏的时候就跟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方思弄屁股后面叭叭叭叭。

方思弄在上个世界里被关在巨人家中的精神创伤还历历在目,出来后又跟玉求瑕在那宅子里待了那么多天, 接着又回家把自己关了一周多,他现在对活人的存在感提高了好几个level的接受度, 破天荒地没对蒲天白的喋喋不休表现出任何不满。

如果说他在上个世界中感受最深刻的是孤独、幽闭与尊严扫地,蒲天白最记忆犹新的却完全是另一个点——他的异能, 他用了好几天时间在回忆那种飞奔如风的感觉, 好像自己完全脱离了血肉之躯, 成为了另一种存在。

中途花田笑来剧组探了一次班。

以前花田笑完全是吃流量那口饭的,走到哪里都有通稿, 十天要上三次热搜,但不知道是不是接拍了玉求瑕电影的缘故, 现在他的做派要低调不少,这次来探班也是完全的私人行程。要是搁以前,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毕竟能来傅和正的剧组探班,是个可以吹嘘许久的大热点了。

当天方思弄很忙,到晚上八点的时候才收工, 花田笑跟蒲天白玩了一天,居然还没有走,三个人就一起出去吃晚饭。

方思弄这时候才有功夫问了:“你没去苏州?”

在这个圈子里混的都是人精,就算稍微笨一点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花田笑立即意识到方思弄想问什么:“春节后玉导没来,苏州那边完全停摆。”

方思弄心一沉:“他没回去?”

花田笑点点头:“嗯,不过好像明天回吧?执行导演昨天联系我了,马上开机,我明天飞苏州,所以今天才来探你们的班嘛。”

方思弄微微松了一口气:“哦这样啊。”

拍摄场地是在一片上世纪的军区大院,现在他们走到大门处的林荫道上,墙根下忽然窜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是蒲天白的好朋友花脸猫。

“呀!大花脸你来找哥哥啦……”蒲天白立即语调都变了,蹲下身去给花脸猫挠下巴。

花脸猫一直喵喵叫,围着他蹭了几圈,忽然在他身后脚步一错,走向了花田笑。

“诶不可以!”蒲天白伸手想抓它,但是猫何其灵活,水流一样从他的抓捕中滑出,然后围着花田笑的袜子蹭了一整圈。

蒲天白发出一声惨叫:“啊!”

花田笑捂着嘴笑了半天:“你干什么呀哈哈哈哈哈傻子。”

蒲天白一把把花田笑拉到身后,然后虎起脸把花脸猫赶走,转头看到花田笑还在笑,气得腮帮子鼓鼓:“靠,我真是好心喂了狗!你不是猫毛过敏?”

花田笑顿了一下,在非常细微的瞬间,流露出一丝茫然。

但他很快整理好了表情,说道:“没事,这个距离还好。”

方思弄明天还有拍摄任务,花田笑也还要赶飞机,就没去太远的地方,三个人就近在出大门不远的一条小街找了一家羊蝎子吃,是矮桌小板凳,标准的路边摊,蒲天白点了一打啤酒,花田笑惊叫着说酒最长胖了我可不喝你点这么多是要死吗,蒲天白说没事老板说了喝不完可以退。

火打起来,很快,热乎乎的羊蝎子也吃了起来。

这一片不是什么影视拍摄区,而是傅和正自己物色的场地,所以周围也没什么圈内人,三个人在这家小店的角落吃得很安心。

聊着聊着自然就聊到了在“戏剧世界”里的经历,说得最多的自然还是刚结束的这个“时钟世界”,蒲天白又着重回忆了他行走如飞的感觉,中间穿插着以前跟胡刁相处的点滴,花田笑也一直在讲,嘴上说着不喝不喝,结果叫老板拿杯子最积极,中间摔碎一个,还又叫了一遍。

方思弄现在精神恢复得还不是很完全,一阵恍惚之后忽然回神,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门帘外行道树新发的绿芽发了好长一会儿呆,对面两个人自己说得尽兴,也没注意到他。等他再转回脸来一看,那两个人都有点上脸了,花田笑还把一只手放在了蒲天白的膝盖上。

他们正说到最后一刻在“时钟世界”的城市横截面上走过的巨大的阴影,蒲天白眼神空濛地盯着店中的吊灯,说他回来后去查了,形容那东西看起来像北欧神话中骑着八足天马的众神之王奥丁,那种威压太可怕了,当时他们还有井石屏三个人差点都没能把时钟核心扔下去。

那时候方思弄手脚刚被扯断整个人都是懵的,可能直接陷入休克了,倒是没有注意到他们说的那“阴影”。

他又开始走神了,盯着花田笑放在蒲天白膝盖上的那只手,想到了过往的一些场景,不管是私下还是有其他人在的场合,只要两人并排坐着,玉求瑕经常会在桌子底下把手放在他的膝盖上,握着轻轻摇晃,后来几乎都成为了一种习惯。

正这么想着,他就看到花田笑的指骨弯曲起来,微微抓握了两下。蒲天白竟然也没什么反应,还在自顾自干杯。

他立即移开了视线。

这种程度的亲密在他看来已经跨越了朋友的界限,不过在这方面他也确实从来都和整个圈子格格不入。

蒲天白放下杯子,还盯着惨白的吊灯,开口说:“我总觉得茵茵就在我身边。”

花田笑不胜酒力,忽然往下一倒,趴在蒲天白膝盖上就睡了。

通知经纪人来把花田笑领走后,方思弄和蒲天白步行回片场,但凡换个稍微有点八卦精神的人这时候都该问蒲天白对花田笑是什么看法了,但方思弄只是点了一支烟,没说话。

不知道是蒲天白迟钝还是他想多了,或者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真的发生了一点什么,但理智点讲就算那两个人是真的要发展发展也是无可厚非,应该说这也许才是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真实情况,玉茵茵已经消失很久了,蒲天白和花田笑又一起进入了“戏剧世界”,不小心死了另一个也能知道是为什么,哪怕不是认真谈,稍微依偎一下也不算什么。

应该是这样的吧,他这样的才算怪胎。方思弄缓缓吐出一口烟,想到。

明明生活在一个如此快节奏的时代,可他却把自己搞得完全没有重来的机会一样,应该很讨人嫌吧。

在进军区大门的时候他们又遇到了花脸猫,那小家伙就蹲在路边的台阶上摇晃尾巴,好像是专门在等他们一样。

蒲天白立马窜过去跟它玩,还在道歉说刚才不是故意凶你的啊,可是那个哥哥过敏嘛……

他这么一说,方思弄又想到了刚刚花田笑脸上划过的那一丝茫然,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异样,关于花田笑在“时钟世界”中的事迹他有所耳闻,这时候却忽然想到:“可是对着猫型的涂鸦过敏,真的可能吗?”

这时手机忽然一响,是重要的邮件提示,他的思绪被打断,点开一看,发现是梅斯菲尔德回复过来的邮件。调香师在邮件中说自己将在下个月抵达中国,到时候期待一叙,还附带了一个地址,就在北京。

仔细看完了邮件,方思弄又下意识点开手机相册,再次确认,手机里并没有梅斯菲尔德那张照片。

调香师的那张照片,在“琵琶记世界”中发挥了邪门的作用,而“时钟世界”因为全员裸/体,手机自然也就没能带进去,他暂时还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不过,仅“琵琶记世界”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说明问题,梅斯菲尔德肯定与整个事件有所关联。

希望到时候的一些问题能得到解答。

第二天,方思弄刷到机场路透,知道玉求瑕回了苏州,胸中梗着的那口气便略略泄了一些。意识到两个人已经不在一个城市,他生活得就更平静了。

接下来的工作非常顺利——或许只是对他一个人顺利,之前编剧组开过好几场大会,黎暖树也是为这个来的,但大改后的新剧本一直没有拿出来,拍摄却依然在继续,别说一些新人,就是方思弄有时候也会觉得茫然,但傅和正这段时间对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没关系,按你想的来。”

他就这么稀里糊涂顺风顺水地拍下来了。

一个月后,到了跟梅斯菲尔德约定好的日子,方思弄提前请了一天假,前往梅斯菲尔德给出的地址。

一路上他的心跳都有些杂乱,呼吸也有些没底,仿佛回到了高考那一天,即将迎接一件足以改变他人生的重大事件。

第115章 幕间19

然而事实却叫他大跌眼镜。

梅斯菲尔德发给他的地址是北京郊区一座古宅, 瞧着很有故都遗韵,现在改成了高端民宿,海棠花开了满园, 是他们这种有些审美有些地位的人爱来的地方。

方思弄停好车,在小巷里走了将近十分钟才到达目的地,按了门铃, 梅斯菲尔德通过可视联络让他直接进去,门没关。

方思弄进去没多远就听见了激情四射的音乐, 转过两个屏风见到了游泳池内人头攒动的场景,他也立即意识到停车场里那一水儿的名车是打哪儿来的。

显然这栋附庸风雅的古宅里正在举办一场party,这让他心里有些奇怪, 以他过往与梅斯菲尔德见过的那寥寥两面来看,他没想到梅斯菲尔德是喜欢这些活动的人。

当然他立即就纠正了自己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 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活动,最需要牢记的一条真理就是人不可貌相。

他一眼扫过冒着热气的碧蓝水波、穿着清凉身材姣好的人群, 看到了泳池对面的梅斯菲尔德, 调香师正从沙滩椅上起来, 一路应付过好几个人的撩拨,披着雪白修身的浴袍走到方思弄面前。

调香师未语先笑, 绿眼睛在满园海棠与碧波的映衬下熠熠生辉,率先开口道:“你好, 方先生?”

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强烈了,方思弄其实记不太清梅斯菲尔德一般怎么称呼他的,但直觉不是这么生疏……或者奇怪的也不是一个称呼,而是两个人之间的感觉,上一次在景明选的那个酒吧相见,梅斯菲尔德给他的感觉像一个熟稔的老友, 可这次,却像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方思弄含糊地应了一声:“您好,梅斯菲尔德先生。”

“进来说吧。”梅斯菲尔德忽然伸手来揽他的肩膀,方思弄并不确定这种举动在更开放的国家文化中代表着什么,便忍着不适,顺着梅斯菲尔德的力道往屋内走,梅斯菲尔德还在说,“何女士向我推荐了你,说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她说得没错,你看起来确实很好。”

他口中的何女士应该就是刚跟方思弄工作室有过合作的影后何莹,这依然是一句单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的话,可在此情此景下,方思弄仍是感到说不出的别扭。

理论上来说,他认识梅斯菲尔德是在何莹提到他之前,可梅斯菲尔德现在的意思,好像是通过何莹听说他的一样。

可这又是一种无法提出来的感觉,毕竟他总不可能揪着别人说:梅斯菲尔德先生,我感觉你对我不如以前亲切了呢。

当然有的人倒是很适合说这种话,只是他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梅斯菲尔德带着他走进室内,那也是一处接待客人的地方,有一方地域风格明显的原木色吧台,在里面活动的却是金发碧眼的调酒师,设备与酒品的摆放也完全是西式的。

两人在粗糙的大藤椅上坐下,梅斯菲尔德用方思弄听不懂的外语点了酒,调酒师动作利索地忙碌起来。

方思弄用英语说:“先生,大概三年前,您在西藏送过我一瓶香水,现在想来我依然很感激您。”

“西藏啊……”梅斯菲尔德的眼睛转了转,表情显得有些轻佻,“我的确去过,那里确实是个好地方。”

这时调酒师忽然轻轻笑了一声,用那种方思弄听不懂的外语嘟囔了一句话。

梅斯菲尔德便与调酒师调笑了几句,方思弄坐在一边只觉得有些尴尬。

“所以。”梅斯菲尔德终于转向他,“方先生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方思弄赶走心里一切不合时宜的感觉,毕竟他跟梅斯菲尔德也就只有两面之缘,还是别给自己加太多戏才好,直奔主题道:“我想问问您送我的那瓶‘尸体派对’的事。”

“等等,等等。”梅斯菲尔德又重复了一遍香水的名字,眼睛有些惊讶地睁大,“你确定是这个名字?”

方思弄也被他的反应弄得很不自然,点头道:“是的,我当时也感到震惊。”

梅斯菲尔德还那么看着他,一只手还搭在了他的椅背上:“抱歉,方先生,我想你可能是记错了,我没有听说过这样的香水,也许是你听错了香水的名字,也许是你记错了送香水的人。”

“不可能。”方思弄笃定道,“就是在去年的10月4日,你亲手交给我的。”

“具体是在哪里呢?”

方思弄报了那个酒吧的名字和地址。

梅斯菲尔德却道:“那这就很清楚了,我去年十月的时候可不在中国,更不在北京。”

方思弄说不出话,下意识掐住手心。

梅斯菲尔德忽然凑近,放在椅背上的手轻飘飘逡巡过他的远端肩头,这是一个半环抱的姿势:“当然你记错了也没所谓,美人有记错很多事的权利……何女士给我看了你的作品,有才华的美人更是让人心生向往……”

方思弄额角青筋一跳,霍然起身避开他的气息,用尽涵养才忍住了脾气,冷冷道:“抱歉,不过我想我距离你想象中的‘美人’很远。”

梅斯菲尔德以为是“美人”这个词冒犯了他,举起双手投降示意自己并无恶意,也跟着他站起来,脸上还带着那种甜腻馥郁、花花公子似的笑意,依然觉得自己很浪漫似的道:“抱歉,但我说的‘美’并不仅仅局限在外表,而是有更宽泛的概念,你知道我的职业,应该说这种氛围会更偏向于嗅觉——你身上有一种风暴的味道。”他忽然吸了吸鼻子,绿眼睛暧昧地眯起来,“濒临决堤,我很喜欢。”

方思弄忍无可忍,正要发飙,一个声音忽然从吧台旁边的拐角传来:“梅斯,你在这里。”

梅斯菲尔德是标准的欧洲型男身材,身高也比方思弄高一些,他站在方思弄旁边,将方思弄和那个人的视线都挡住了。

方思弄已经听出了来人是谁,但那人似乎还没认出他。

闻言,梅斯菲尔德转身朝向那人道:“小甜心,你过来啦?”然后迎上去,顺手就捏了一把那人的腰。

那人拍了一下他不老实的手,但从肢体动作上来解读,显然不是不开心、不允许的意思,更似调情。

这一套做完,那人才越过梅斯菲尔德的肩膀朝这位“不速之客”投来一个眼神,然后整个人都愣了,花一样的面容瞬间涌上一层羞赧的潮红,又很快变得苍白。

“……方思弄?”

此人正是几个月前信誓旦旦扬言要追求方思弄的景明,而如今这个场景,不管是作为追求者还是昔日室友而言,都有够尴尬的。

方思弄倒是全然不在意他,只是又看了梅斯菲尔德一眼,维持了基本的体面:“我还有事,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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