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芝蓝忍不住心里骂了一句不着重点的€€€€你拿我的发布会,为你的发小铺路?!
她没有驻足,只维持原速从实验室窗前走过,高跟鞋的声响均匀地在走廊回荡。然后无奈地笑了笑,还不忿地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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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那天之后,发布会的事就翻篇了。遇到有合适散活,古芝蓝还是会像以前那样派给何荷允,自己也从中赚点中介。
听说方秀在小区附近的便利店做兼职,也算是在这个时代安顿下来了。
古芝蓝甚至还放话说,方秀可以到古诚来上班。毕竟以方秀的身份,很难像个普通人一样找工作。
不过方秀拒绝了,也是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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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下次与何荷允和方秀面对面接触,是与阿尔科基金会谈合作的时候。
阿尔科基金会拥有著名的人体冷冻实验室,自1976年开始,陆陆续续冷冻了几百例,全是希望生命能得到永存的富有之人。当然,他们至今没找到稳妥的解冻技术,也不敢贸然把依然支付着费用的委托人解冻。
而现在有了方秀这个成功先例,他们的合作意向很强烈,派人飞过来面谈了好几次。
负责对接的是一个叫斯特里普的中年白人,待人接物很到位。这次来,特意邀请古芝蓝的团队去位于斯科茨代尔的实验室实地研讨。
这是一个可以期待的合作,古芝蓝欣然同意,她打算带上司一冉和何荷允两个去参与研讨。
最后斯特里普表示,希望能与方秀本人简单见上一面。
无疑这将是一个表示合作诚意的举动。
如古芝蓝所料,何荷允不同意见面要求。
“你知道我不太可能答应这样的要求。”何荷允的原话。
以前的何荷允虽然会用各种方法影响他人的想法,但从来不会混淆“自己的事”和“别人的事”,也不会直接替别人做决定。可现在,只要涉及方秀,她就无法分得那么清了,也无法云淡风轻。
于是古芝蓝说:“或许你该问一下方秀本人的意见。”
她直觉觉得,方秀应该会有自己的想法。
然后,她直觉对了,方秀答应了。
见面就安排在常去的日料店€€€€用筷子的菜系€€€€共进晚餐。
另外,正好趁此机会让参与研讨的两位跟斯特里普先生见个面。
古芝蓝和斯特里普先到的,没多久另外三人也到了。斯特里普先生秉持绅士礼节,立即起身,等女士落座了,他才又坐下。
“诸位都很年轻呢,真是后生可畏。”
斯特里普的中文有点蹩脚,但显然下了一番苦功,还用上了成语。
一番寒暄,介绍,然后端上精致的菜品。
晚餐的氛围颇为愉快,如之前说好的,他只是普通地跟方秀聊聊天,没提出任何冒犯的问题。方秀表现得很大方得体,交谈很流畅,反倒她旁边的何荷允更显得多虑一点,也没怎么吃东西。桌上的食物大部分都是被没机会插嘴的司一冉吃掉的。
“太好了,很高兴认识你,方小姐。”斯特里普先生最后说道。
工作谈得很顺利,但古芝蓝并没感觉到愉快。何荷允和方秀并排坐在对面,所有举动都看得清清楚楚:何荷允对方秀的照顾,方秀不经意的回应,甚至能看出两人间共同生活产生的微小默契。
微小的互动看着眼里,心却是凉的,身体也是凉的,甚至穿上了外套,还是觉得冷。
这餐厅怎么回事,空调这么冷,古芝蓝点了碗热汤喝下去。
不能再这样纠结下去了!
从中学的到现在这么多年,本应有很多机会能走得更近,却变得越来越被动。回想起来,甚至有很多次,明明再加一点勇气就可以挑明,却自己先退了回来。
仿佛心里有个声音在自嘲:“古芝蓝啊,你拒绝过那么多人,反倒自己不敢表白了?”
在害怕什么?
作者有话说:
看到不少熟悉的id,感动!
也感谢大家的感想!会把坑填完的。
搁笔那么久很多东西都变了,尽力填得好一点吧。
第28章 你在看我?
说是去实地研讨,严格来说只是一次初步交流,所以并不需要带很多人,两个研究员足够了。其实何荷允也不是非来不可,只是古芝蓝出于一点小小的私心把她加进名单里。为此还冲掉了何荷允一个去危地马拉的活儿,何荷允还有点意见。不过她有意见的地方,竟然是出差时间比原本多了一天。
连大学都没读完就满世界跑的何荷允,经常半年不见人,现在却因为出差多了一天而有意见。
一想到这里古芝蓝就窝火。
€€€€€€
即使飞机一再提速,飞去美国亚利桑那的时间并不算短,机舱里很多乘客都睡着了。古芝蓝很难在飞机上入睡,她通常会利用这些时间工作或看书。
没想到何荷允拿了副国际象棋,问她:“来几盘?”
“睡不着?”
“睡够了。”
真是稀奇了。
古芝蓝没拒绝,推醒旁边戴着眼罩的秘书,让她跟何荷允换个座位。
何荷允就坐下来摆棋子:“不让棋那种?”
显然何荷允平常找不到对手,跟别人下棋都要让别人一点。
古芝蓝白她一眼,当然不需要让。
小学时学校举办国际象棋比赛,古芝蓝可是代表班级出赛的选手,还得过全校第三名€€€€在高手如云的子弟学校里得了第三名。
古院长在培养女儿这件事上向来不遗余力,琴棋书画一样都没落下,连教国际象棋的家庭教师,也有A级水平。古芝蓝对国际象棋没有太多热情,但为了获得胜利,她也不吝付出努力而已。
何荷允的棋风散漫中透着凌厉,早就超出了小学时代好几个水平。
€€€€王车易位,进攻。
是的,进攻,只属于两个人之间的攻守。古芝蓝有点厌倦现在的状态了,这么多年来,她总是隐藏着对何荷允的感情,总觉得聪明如何荷允肯定会发现这个秘密,并作出回应。可事实并不如愿,再这样下去只能永远是秘密而已。
就像小时候玩的抓迷藏,乐趣在于找到与找不到之间,如果藏得太好没人能找到,那将毫无意义。
趁着思考的空档,古芝蓝闲聊起来:
“怎么带着棋盘?”
这种旅行装棋盘已经难见到了,别说旅行棋盘,现在连实体棋盘都不多。
“下棋嘛,还是复古点意思。我出门都会带着,打发时间。”
“有这么多人玩?”
“没有,经常自己和自己下。”
“网上有很多。”
“也会啦。但还是觉当面下棋好玩。”何荷允慢悠悠把兵往前挪,“有些老头很厉害。”
……
何荷允现在已经很少口吃了,说话顺了很多。她们就这样偶尔说两句,棋盘上杀得硝烟四起,一盘接一盘,直到飞机降落。
小学之后就没跟何荷允对阵过,那时是古芝蓝胜,而时至今日,却是输多赢少了。
有点意外,输棋并没有带来多少不开心,反而对弈的过程有种纯粹的愉快。就像小时候,不为什么只是纯粹地玩。
就是太费神有点累。
€€€€€€
亚利桑那州的阳光很猛烈,强烈的光线让人一时不太适应,出了机舱的人都纷纷眯眼伸手挡阳光。
何荷允从下飞机起就拿着手机不停收发信息,这让古芝蓝很不满,让在飞机上下棋的小小的愉快时光显得不真实,就像被风吹散的薄云一样不真实。
她听到何荷允跟司一冉说的:在给方秀报平安。
何荷允正拿着手机拍机场外面的天空,扬起的手臂在逆光下有着好看的线条。
司一冉站在她旁边,手里拎着颈枕,顺着镜头也在看天空。蓦地,却回头看了过来!
在目光相接的瞬间,古芝蓝立即借故移开。
心中窜起一个念头€€€€司一冉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不动声色迅速撇开这个念头,拿了行李走出机场,就看到提早两天过来的斯特里普先生,驱车接她们去另外一个机场转乘小飞机。
转乘的小飞机比较精致,一直在相对低空飞行,噪音有点大。司一冉一反常态,跟斯特里普大谈西岸的自然风光,像个兴致高昂的观光客,看来在上一程飞机上睡饱了。
这样也好,他们聊他们的,可以趁机休息一下。
古芝蓝看着窗外的黄土、沙漠、仙人掌,继续思考刚刚意识到的问题。
她很在意何荷允这件事,很可能已经被司一冉察觉到了。虽说从很早以前,她就觉得司一冉有可能看出来,但司一冉在大部分事情上都没有参与感,只是一个疏离的观众的角色,所以她并不会太在意。
可刚刚那一眼,却忽然有了真切的参与感。那只是短暂一瞥而已,非要说的话也很普通没有任何特别,也不会真的参与什么。可那一瞬间她就是觉得这个人搅和进来了,原本只是她和何荷允两个人的事情,观众却擅自离开观赏区域,踏前一步入侵了舞台范围。
保密在心间多年的感情,欣喜也好,难过也好,都没有旁人知道。时间太长了,无人知晓太久便生出茫然。然后,忽然有个人回头,目光穿透她双眼,仿佛在说:“我知道,我看到你的心情了。”
有点恐慌,却也有点松一口气。
古芝蓝很习惯成为旁人目光的焦点,可旁观的目光不会直视她双眼,更不会胆敢穿透双眼窥探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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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科基金会给她们四人安排了很有度假氛围的住处,酒店式的独立两层房子,带娱乐设施、健身设备、草坪和泳池,还提供客房服务和餐饮。
但为期八天的研讨行程非常紧凑,实在没有多少时间享受那些度假配备。
头四天主要是参观冷冻实验室、储藏处,拜访其他实验室,进行学术上的交流。时差的影响加上密集的行程,基本上回来倒头就睡,第二天一早又出发,根本无暇想太多私人的事情。
学术交流完成后,便是合作细节的商谈。这部分就没有研究员什么事了,只需有一位在场把关技术细节就行。
由司一冉还是何荷允来担任?从身份、学术背景和个性来说,都无疑是司一冉更适合。
只是如果这样的话……
古芝蓝目光在这两个人间移动了两趟。何荷允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司一冉心无旁骛还在等她说话,真是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