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很多题吧?”
“是的,他们要逐题念给我听,花了挺多时间呢。”
对了,之前有说过,方秀无法阅读。真搞不懂何荷允为什么要开古籍店。
“你也辛苦了。在等何荷允来接你?”
“没让她来,我自己来的。”
“怎么了?”古芝蓝有点意外,“吵架了?”
“没有啦。这里我很熟悉,自己来就行了。”
“她倒是放心。”
方秀就笑了:“她才不放心,我坚持不让她接送的。又不是小孩子。”
鱼缸里的悠哉的小鱼猛地转了个弯,古芝蓝也话锋一转:
“你们在一起了?”
方秀有点惊愕,过了一阵,没有否认。
意料之中,但古芝蓝心里还是抽了一下€€€€这就尘埃落定了吧。
“挺好的,能在这个时代找到归属感,大家都会很替你高兴。”
“嗯……谢谢。”
说话间,古芝蓝看出来了,方秀的神情,并不是纯粹的喜悦,还掺杂了点别的消沉。她本可以选择忽略,但她挪了挪腿,侧身倚在放鱼缸的桌子上,又问:“怎么了?真的闹别扭了?可以跟我说?”
其实古芝蓝觉得方秀不会说的,毕竟根本就不熟,远没到可以聊这种话题的程度。
也许方秀实在没有别的朋友,也许方秀觉得不熟更适合诉说,她说:“是我的问题,我觉得不安。”
“嗯。”古芝蓝拉过椅子,坐下来听她说。
“阿允对我很好,但我不能陪她很久。他们没说但我知道的,以体细胞的状态,我的寿命不会很长。”
“何荷允很清楚,谁都不敢保证自己生命的长度。”
“嗯……”
“还有呢?”显然这个担忧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透亮的鱼缸里养着几条半透明的小鱼,色彩鲜艳的尾鳍在水里细微又高速地摆动着。方秀一直都在仔细地看着这些灵巧的小鱼。
“这种鱼我有印象,小时候家里也有这种鱼。你看,我连小时候的家是怎样的,爸爸妈妈长什么样都想不起来,却偏偏记得养的鱼。”
倒是有点意外。
顿了顿,方秀又继续说:“有时在电视里看到一些地方或者某些镜头,也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司博士说这是好事,可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说不上来。”
“不对劲?”
“这些细碎得无法拼起来的印象挺……折磨人的,远不如完全遗忘来得痛快。而且,面对阿允时我总会担心,担心万一某天想起了什么,我可能就不是现在的我。”
“怕完全变了个人?”
“嗯……阿允总说,她喜欢现在的我。可是,如果我变了呢?”
“你变了她也会喜欢你的,她是这样的人。”
“我怕的是:我对她的喜欢会变。”
恋爱中的人,总是这样患得患失的吗?古芝蓝不清楚,在她看过书上,大多讲的是对对方的患得患失,没多少人怕自己会变。
……
“何荷允肯定也感觉到了吧?你的不安。”
“嗯……”
“你们谈过了吗?”
“谈过……”
“但谈不拢,她也在烦恼,对不?”
“嗯。”
古芝蓝觉得头痛,自己竟然在为拒绝自己的人的恋情伤脑筋。她说:
“何荷允是个永远朝前看的人,不留恋过去,享受现在,对未来充满信心。”
“是的,你很了解她。”
“但是,你终究很想知道自己的过去,是吧?”
这次方秀沉默了许久才回答:“是的,非常想。这份好奇让我害怕。”
这是古芝蓝万万没想到的,她以为这两个人应该从此幸福愉快地生活。这样才对得起她的退让和成全。
……
“你有跟司一冉说过吗?这些想法。她不是负责你的心理建设吗?”
“司博士?有提过一些。”
“她怎么说?”
“她说我的记忆回路应该还在,只是无法提取。”
古芝蓝更头痛了€€€€就是你,呆子,给了她过多重建记忆的希望。
€€€€€€
经过这次短暂的聊天,古芝蓝倒是跟方秀熟了一些,从某种程度来说,变成了朋友。偶尔碰到会打个招呼,有次顺路还开车捎带了一程。
确实,方秀也是个挺好的人,待人也很真诚,是个不错的朋友。
她也愈发希望方秀跟何荷允能好好相处,两人都更快乐一点,这才不枉费她那么难过地哭了一场。
有时她也会想:自己就哪里比不上方秀了?
“你在想什么吗?很麻烦的事?”
司一冉突然的问话把她吓了一跳€€€€那是她总想问何荷允的问题。
“没什么。”
“哦。烟灰掉进咖啡里了,别喝。”
司一冉伸手把她手上的半杯咖啡拿开,倒掉,重新冲了一杯。
作者有话说:
感谢耐心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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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换个视角终于可以展开之前折叠了的糖和沙了。
pss. 照过往经验,作者菌的极限在10-15w字之间。
第38章 你的话也许可以
康汀酒店的彭小姐依然定期送来各种高级咖啡豆,这些合作商户的好意多到喝不完。正好司一冉的咖啡消耗非常快,200g一包的豆子,有时一个礼拜不到就见底了。于是古芝蓝就把多出来的都转送给司一冉,连秘书小姐都摸到规律了,每次去研究院之前,就会把有多的咖啡豆装好。
司一冉对这些没有贴标的赠品评价颇高,说这位客户是个懂咖啡的人,品味很不错,采购的渠道也很高级。有时彭小姐问起觉得咖啡如何,古芝蓝也会把这些评价转述过去。一来二去,彭小姐还变着花样送来各种各样精品豆。
这真是一种微妙的关联,毕竟那两个人曾经相处过颇长时间,即使分开了,口味也还是相似的。
只要古芝蓝不多事说破这层关联,那就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
饮品嘛,来源不重要,也不需要知道,觉得好喝就行。
送咖啡过去时,古芝蓝让秘书顺便把那支搁置多年的、本应是毕业礼物一部分的红金色钢笔也送了过去。好歹司一冉也算是个小领导了,与资方谈小项目时也得签个字。
然而司一冉并不是这样用的,开会时古芝蓝看到了,她用来日常做笔记写草稿,根本没意识到这支签字笔的高昂价格。
吃晚饭时,古芝蓝想,下回把套装的盒子和说明书也送过去,好让那呆子知道,这支钢笔有更多高级的用途。
正想着,司一冉就打电话来了,意外的时间点。
内容更意外,不是说工作上的事,而是通知她:方秀出了严重车祸,正在医院抢救!
祸从天降说的就是这般。
€€€€€€
匆匆忙忙赶到医院,方秀人还在急救室,何荷允和司一冉坐在门外等着。何荷允脸色煞白,双手绞在一起,魂都丢了。方秀是在拉开何荷允时被货车撞到的,送进来时已经快不行了。如果不是她,现在躺在里面的人就是何荷允。
不远处,林叔叔和何叔叔也在,正小声商量着什么。衡量轻重缓急,古芝蓝决定先去两位叔叔那里了解现状。
……
“已经三个小时了。”
“急救的手续阿允已经办好了。但还有一个问题,方秀没有身份。她是在这个时代‘不存在’的人,后续有点麻烦。”
“我已经联络了医院里的熟人。”林叔叔说,“应该能打点好。”
“院里还有她的一些器官的克隆品,有需要可以送过来。但来源绝对不能被外人知道……”
“这个能打点好吗?”
“可以是可以,但这么紧急有点难啊。”
“行,我来想办法。”古芝蓝说。
“撞人的货车呢?”
“逃逸了。”
“这个我来处理。”还是古芝蓝说。
……
然后他们三个人分头行事,把各种大小问题都做了初步安排。
处理完这些,古芝蓝才又回到急救室外,抢救还在进行。何荷允还是那样坐在那里,手上缠着绷带,面如死灰,额前的头发被抓得乱糟糟的,眼里是从未见过的焦躁与慌张。司一冉坐在她旁边,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看着这样的何荷允,古芝蓝的眼泪就毫无预警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