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没有了啊。”
“你真仔细看过了吗?”
“大概吧,我又没有艺术细胞,不太会欣赏。”
也就亏得这呆子迟钝,才会什么都没有发现。一个女生会送另一个女生这样的书,才不是印多了,显然就是特意送她的。
古芝蓝又随手翻了两页,看得出画得很用心,如果仔细看,还能发现每张插图都暗藏了那个女生的签名。甚至,接吻那张插图的唐草花纹里,也暗藏了很难辨认的花体字母,正是司一冉名字的缩写。
弯弯绕绕的少女心思藏得太深,只会看参考书的书呆子又怎么会发现呢?
这本画册之于那个女生,就像那张藏了十三年的解题纸之于古芝蓝,终是少女的一场空想罢了。
这种来自他人的尘封往事,自然没有必要点明,古芝蓝瞥了司一冉一眼,起身把书塞回到书架的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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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各自看了会儿书,磨磨蹭蹭也到了该睡觉的点,古芝蓝坐在床边问:
“你睡哪?”
司一冉瞥了一眼沙发,还没来得及说话。
“沙发就那么一点长能睡好么?”
“还好啊……没关系的……”司一冉似乎怕一下没说好古芝蓝又要回去了。
“你睡地板好了。”古芝蓝白她一眼,指指床边的地方,“好歹能把腿伸直。”
“哦,好。”
还真说好了。
古芝蓝看着她从衣柜翻出一个小枕头和一张薄薄的春秋被。拄着拐杖还要把东西铺到地板上,就怎么看怎么艰难。
司一冉站在那儿抱着被子和枕头想了一阵,抬眼说:“我想睡床。”
还连忙补充说明:“就占边上一点点地方……被子不够,太薄了,我腿不方便……”
古芝蓝没说什么,接过枕头并排放好,算是默许。
洗衣机洗完了,司一冉把内衣放进烘干机调好定时。查看洗涤说明时还不留神看到了尺码,跟她猜的一样。
只有一米二的单人床,古芝蓝给她留了一半空间,卷着被子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司一冉扯着自己的薄薄的春秋被半躺上来:“明天几点起?我调个闹钟。”
“最晚7点。”
“啊?那只剩5个多小时了。你不是9点才上班吗?”
“我要化妆。”
在司一冉的观念里,从起床到出门只需要二十分钟。
“你不化妆也好看啊。”
古芝蓝没应她,这就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
“问你个事,次声波是什么?”古芝蓝转过身来也转了话题。
真的,她不化妆比化妆更好看。
“嗯?”
“上次听你跟刘老师说的。”
“哦,那个。地底深处存在低频次声波,是人耳听不到的频段。可能是地震引起的,也可能是原本就存在,地震后加强了,还没有定论。刘老师说,人长期处于这个波段的次声波下,会影响感知和情绪,或会引起严重焦虑、沮丧。通俗点说就像得了抑郁症那样。”
“你听到的可怕的声音又是什么?”
“可能是地壳运动的声响吧,像地球的低鸣,但能听到的不属于次声波。刘老师猜测主要影响人的还是次声波。”
“为什么就你没事?其它生还者都有心理创伤。”
“我也出现了幻听啊。”
“什么幻听?!”
“迷迷糊糊听到你……们在跟我说话。”
“还有呢?”
“没有了啊,听着幻听反而没那么害怕了。测评报告你也看了嘛,我的心理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可能是因为我一直在想事情,无意中防御了。刘老师说的,他还在研究。”
“这么简单吗?想什么?”
“反正就这么过来了。整理整理数据,累了就想想以前开心的事,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有那么多可以想吗?你一个人被困了八天。”
“有啊,二十多年的事呢,才八天哪够。我能想起……”
“还‘哪够’?!你差点就没命了!”古芝蓝隔着两层被子踹了她一脚。
“哎咝!好好,我错了……”
这一踹力气不大,就是没留神正好踢在骨折未愈的左腿上。
“踢到腿了?很痛?我看看。”
“不要紧,就一点点。真的,已经快好了。”
“让我看看。”
“睡觉前有什么好看的,已经不痛了。”
司一冉才不想让古芝蓝看绷带下可怕的伤口,上次看脑科手术她就没扛住。抢先一步摁着被子两边不让她出来:“睡吧,好不好?明天你还要早起。”
一秒,两秒,三秒……出乎意料的,这次视线对峙古芝蓝输了。
司一冉放开被子去床头关了灯。黑暗中听到古芝蓝说:
“留点灯,别全关了。”
“哦。”
跑去把台灯调到最暗充当夜灯。躺下前,司一冉又看了看古芝蓝双眼,问她:“你现在还会做噩梦吗?”
古芝蓝想了想才说:“有时会。”
“像那天那样的?”
“……嗯。”
一层套一层的话中话,偏偏两人都听得懂。
于是司一冉把春秋被丢到地上,回头掀开床上被窝的一角躺进去。古芝蓝顺着抱过来的手臂窝进她怀里,也像那天那样。
拢了拢手臂,两人都不再言语。
司一冉缓慢而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呼气时,怀抱又再加深了些许。
埋首合上双眼,司一冉的手掌便落到后颈徘徊到腰间,无所事事地流连,又不太像那天那样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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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作者菌夹私货,混了旧作的名字进来。《菲特兰之歌》的故事在短篇集里。
pss. 连名字都没出现的龙套人物又客串了一遍,前作的隐藏设定。
第62章 真情书
线条硬朗的越野车在城市里本来就惹眼,而这辆款式罕见的大越野还浑身上下都是泥,脏得连原本车身的颜色都差点辨认不出来。停在甲级写字楼的地面停车场,再跟旁边那辆一尘不染线条流畅的红色小跑车一对比,真是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还要是中午吃饭时间人最多的时候,古芝蓝走过来时,就听到路人都在纷纷议论那是什么牌子什么型号什么来头是什么人的车。
脏是真的脏,眼熟也是真眼熟。然后她就看到了何荷允和方秀,一脸愉快地说着好久不见。
“从西伯利亚开回来的。”何荷允说,“观光了一路多花了点时间。”
“不是说给你们用了吗?”
“毕竟还是你的车嘛,总要给车主看看它还完好无缺。”
“行了吧,也不洗一下。”
“入境时洗过了。”
不止古芝蓝白了她一眼,连方秀都有点不好意思地瞥她。
“怎么入境的?”
“麻烦朋友搞了个牌照,暂时挂在我名下。转回给你也很方便的。”
“不必了,你们先用着吧,反正我用不上。”
站在这车旁讲话实在引来太多目光,得换个地方。何荷允也是掐着饭点来的,明摆着来蹭饭。
环境和出品俱佳的商务餐厅,古芝蓝请吃饭当然品质有保障。
“司博士怎么样了?康复得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还要拄拐杖。”
“骨折是比较花时间。”
“你们没去看她吗?”
“没有,”何荷允插嘴,“先来找你也一样嘛。吃完饭我们还有地方要去,过几天再回来看她。”说着三两下喝掉那盅贵价炖汤,擦了擦嘴。
“什么叫一样?”
“诶?你们不是……?”
“还没!”意会到下半句指什么,古芝蓝冲口而出。
是的,即使都那样相拥而眠了,也不止一回两回了,却还是模棱两可的关系。再加上自己工作上各种事情缠身,除了视频例会,已经大半个月没见过她人了。有些事情就是和谈生意不同,总归不想冷冰冰地条件款项都摆出来一条条敲定。可这样一来,又有点说不清了。
更让她懊恼的是,冲口而出的回答实在是蠢爆了!
“哦€€€€还没。”方秀看着古芝蓝笑得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