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被刺受伤,他这个做皇兄的自是要去看一眼。
六皇子府这两天可谓是门庭若市,朝中大臣一波接一波地来探望。
元星阑到的时候,吏部尚书郭大人刚准备离开。
他对元星阑微微弯腰,然后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元星阑叫住他,“郭大人。”
郭承远停下行礼:“五殿下。”
元星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郭大人何时与六弟有了交情?竟还亲自来府上探望?”
郭承远面色不改,一板一眼地回道:“回殿下,下官的府邸离六皇子府不远,六殿下受伤,于情于理,下官都应该来问候一下。”
“郭大人言之有理。”元星阑拍拍他的肩:“郭大人不必紧张,本殿下就是随便问问。六弟受伤,你们身为臣子,自然是要来探望的。”
“殿下说的是。”郭承远拱手:“下官告退。”
元星阑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的背影,再转身时嘴角迅速扬起一抹笑,语气欢快:“六弟,我来看你了!”
房间内,元星阑坐在床边,小心地凑近看元辙的伤口:“嘶,看着都疼。六弟你放心,父皇已经下令严惩凶手,那个刺客跑不了的。”
元辙“勉强”笑了笑:“我没事,皮肉伤而己。”
“你可是皇子,身份尊贵,就算破了点皮也是天大的事,更何况是这么€€€€大一个伤口。”元星阑夸张地比划了一下,意有所指的说:“也不知是谁如此狠毒,竟敢当街刺杀皇子,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元辙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可能是因为我无意间得罪了某位贵人吧。”
元星阑为他打抱不平:“那此人还真是心胸狭窄,心肠歹毒。”
他就差没直接点太子的大名了。
像是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元辙神情失落,“我相信,父皇会为我做主的。"
“那是自然。”元星阑拍着胸脯保证:“六弟你放心,等抓到凶手,五哥也会帮你做主的,你且好好养伤就是。”
“多谢五哥。”
“跟你五哥还客气什么。”
元星阑目的达到,心情很是愉悦。
他多留了一会儿,待元辙目露倦意,他才起身告辞。
等他走后,祁封从暗处出来,蹙眉问:“殿下,五皇子的意思是,想杀您的是太子?”
元辙面容冷淡,哪里还看得到刚刚的愤慨和失落:“他想挑拨我跟太子的关系,或者更准确的讲,想让我跟太子成为仇人,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他无意在这件事上多说,转头问:“刺客查的怎么样了?”
“属下追查至今,可以肯定对方是江湖势力,但具体是哪一方势力尚不能确定。”
“继续查,就算不是太子,背后之人也不容放过。”
“是。”
“再让赵叔告诉外面的人,我要静养,谢绝一切探望。”
祁封迟疑:“那若是祝大人来......”
元辙喉头一紧,“今日是我受伤的第几日了?”
“回主子,第三日。”
已经三天了......
祝时宴怎么还不来看他。
明明避开宫中耳目来一趟六皇子府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他还在信中故意夸大了自己的伤势。
但他到现在都没出现,是一点也不担心他吗?
元辙的表情很不好,祁封担心地问:“主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元辙紧了紧手:“无事。除了祝大人,我谁都不见,还有,六皇子府的人永远也不准对他有任何阻拦。”
祁封心一惊,慌忙跪下:“是,属下遵命。”
元辙又等了一日,直到夜幕降临,他等的那个人也没有出现。
他失望地收回视线,合身躺下,准备休息。
就在这时,窗边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撞击声,似是有小石子撞到了窗台。
元辙双眼一亮,立即挣扎着坐起身,还装模做样地拿了本书看。
随后没多久,门被打开,一个身姿挺拔,眉眼清俊的男子走了进来,“殿下都受伤了,还这么用功?”
元辙的心从他出现开始便在砰砰直跳,他掩饰般翻了一页书:“温故而知新,这是先生教我的。”
“我也没这么严格吧?你生病之时我可没逼着你学习。”祝时宴看了眼他手中的书,眉头微挑:“看的还是孟子?我记得你10岁时便已将这本书背得滚瓜烂熟了。”
元辙暗骂自己看都不看一眼便拿过来,现在直接被祝时宴拆穿。
他咳咳两声,一本正经的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也是先生教我的。”
祝时宴收起他的书,“好了,别贫了,让我看看你的伤。”
元辙慢吞吞地将外衣脱下,露出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左胳膊。
祝时宴伸手摸了下,微微低头,闻到药味后双眉逐渐皱紧。
他学医十几年,自是一眼能看出来元辙的伤口有多严重。
虽说只是皮肉之伤,但到底是伤筋动骨了,不养一个月是不会好的。
“太医怎么说?”
人是自己哄骗过来的,但真看到他皱眉,心疼的还是元辙自己。
他合上衣服盖住伤口,故作轻松的说:“太医今日刚刚换过药,别担心。”
祝时宴直起身:“信中说你快死了,现下看来,你并无任何性命之忧。”
元辙不满:“但先生依旧过了三天才来,可见并不担心我是否有危险。”
“你若真有性命之忧,不出半日便会传遍全京城,而不是由六皇子府的信鸽慢悠悠地飞到敬远寺递消息给我。”
“安国能伤到你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这些人中除了禁军统领其他都不在京城,禁军统领当晚未曾出宫,所以你是故意受伤?”
元辙默不作声。
祝时宴想了想,道:“是个好方法,一能将脏水泼到太子身上,让元帝对他心生忌惮,二能借机隐退,放松其他人的警惕,然后暗中调查科举舞弊案,一箭双雕。”
他不赞同的说:“但此举太过冒险激进,我不建议你这样做,以后还是别用了。”
元辙的眼里闪过一丝无奈:“有时候我真希望先生可以不那么聪明。”
他的先生在其他所有事情上都有一颗七窍玲珑之心,可偏偏于情爱一事上过于迟钝懵懂。
他就没有想过,他其实是一箭三雕。
第三个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只为哄骗他前来。
第56章
祝时宴扫了他一眼:“我若蠢笨, 你当初也不会信我。”
元辙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当初他刚刚重生,浑身是刺, 对外界也充满了防备, 若不是祝时宴展露出来的手段征服了他,他也不可能与他签下那份协议。
说起协议, 元辙的眼神闪了闪,得想办法把那份协议毁了才是......
祝时宴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出言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元辙正色道:“白天元星阑来找过我,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我此事是太子所为。”
“你信了?”
“自是没有。”元辙轻笑一声, 似是嘲讽:“太子这些年虽然荒唐,但他做不出弑弟之事, 更何况是在元帝的眼皮子底下。他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 不会冒这个险。”
祝时宴点了下头:“那你心中有怀疑的人选吗?”
元辙瞅了他一眼, 神情犹豫。
“你我之间不必有顾虑, 直说便是。”
元辙移开视线:“我怀疑元星阑。”
说完见祝时宴没反应,他补充道:“这些年你住在敬远寺, 不知元星阑已性情大变, 他与太子争斗多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性格单纯的小皇子。”
“理由呢?”
“皇城里想杀我的只有他跟太子, 那些刺客看似凶神恶煞, 实则并未痛下杀手, 目的只是想伤了我。而此事过后, 我卧病在床无法上朝,太子被笔伐口诛,除了元星阑我想不到别人。”
祝时宴沉思了一会儿,一口否决:“不是他。”
元辙藏在被子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你就这么相信他?”
“并非我信他,只是有两点说不通。一,五皇子若是想用这种手段陷害太子,必定会在现场留下痕迹,但现在刺客消失的无影无踪,即便众人怀疑,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此事对太子而言也无伤大雅,他没必要多此一举做这种事。”
“二,据我所知,五皇子对科举舞弊案很是上心,你被刺伤,这个案子就此搁浅,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祝时宴的声音平缓而冷静:“所以,我觉得此事非他所为。”
元辙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不是他也不是太子,还能有谁?”
“这个人的行事手段给我的感觉很熟悉。”祝时宴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你还记不记得八年前,太子大婚当天,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差点烧死太子妃?”
元辙的声音低了几分:“你肩膀上的疤痕到现在也未完全消除,我自是记得。”
“纵火之人一直没有找到,就好像这些刺客,行事大胆荒谬,火烧太子府、当街刺杀皇子......仔细回想一下,这八年来,类似的事情还不少。”
“比如元帝生辰那天的毒粥?”
“嗯。”
元辙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了,神情逐渐凝重:“还有四皇子因绊倒从马上摔下来,太后突然病重......你认为这些背后都是一个人?”他皱了皱眉:“可如果真的都是同一人,那此人有什么目的?”
“只是一个猜测罢了,没有证据。”祝时宴停了一下,道:“等祁封追到刺客之后,应该就有眉目了。”
他站起身,低眸:“你好好养伤,不要太耗心神,科举舞弊案我会暗地里帮你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