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士兵渐渐放松了警惕,正欲收起枪好好盘问盘问时,他们的眼前突然炸开了一阵烟雾,视线霎那间变得十分模糊,而那个靠坐在墙角看似没有任何威胁的虚弱男人双腿突然间化作了巨大的鱼尾,凌凌地破空而起,然后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量拍打下来。
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被抛向空中,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瞬间晕了过去。
祝时宴紧张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他快速跑过去拿走一把枪,双眼死死地盯着门口。
€€€€云骄那天说,门外一共有四个人把守。
那一击几乎耗尽了云骄所有的力气,他无力地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而急促,仿佛随时都会昏迷过去。
他的鱼尾已经恢复成双腿,手指却还紧紧地抓着祝时宴的衣角,他用力抬起头,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没人了,快、走。”
头顶传来杂乱的喧嚣声,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和慌张的呼喊声。
祝时宴来不及多想,走过去将云骄背起来,直冲冲地往门外跑。
.
基地在茂密的森林中,零星的月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光影。
在这片幽深的林间,有两个人影在夜色中匆匆穿行,其中一人的肩膀上背着另一个人,两人的身影在树影中若隐若现,脚步声被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的鸟鸣声掩盖。
背上那人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身体无力地垂下,而背他的人体力也已经快到极限,衣服被汗水浸湿,脸上俱是疲惫和紧张。
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祝时宴咬了咬牙,血腥味和疼痛刺激了他的大脑,让他勉强保持了一丝清明。
炸开的这道口子离大海不过两百米,基地的喧闹声越来越远,祝时宴跌跌撞撞地跑到悬崖边,背对着深邃的森林,眼前是一片波涛汹涌的大海,海浪用力拍打着峭壁,风声呼啸,带着咸湿的气息。
他将云骄放下,撑着他的身体,脸上露出一抹笑:“小云,看,大海。”
云骄睁开眼,身体在感受到海洋的气息时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舒缓和放松,血液也宛如有了生命般不受控地翻涌,仿佛在一声声催促他€€€€回家、快回家。
他缓缓站直身体,低声道:“阿宴,抱住我的腰。”
祝时宴背上背包,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
云骄偏头亲了他一下,“别担心,不会伤到你。”然后他纵身一跃,鱼尾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两人的身体不断下坠,越来越快、越来越接近那片波涛汹涌的海面。
最后,他们的身体与海水相撞,激起了巨大的水花€€€€海水瞬间将两人吞没。
.
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让这个基地陷入了混乱的恐慌中。
顶楼的研究员们惊慌逃窜,正在跟随褚寻巡视资料库的Kieran听到这个声响心中一惊,连忙大喊:“来人!快来人!保护褚先生!”
“慌什么。”褚寻放下手中的东西,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一声爆炸而已,去查一下是怎么回事。”
Kieran连忙应下:“是,属下这就去。”
巡视被迫打断,褚寻回到顶楼,安抚在场慌乱的众人:“大家不必惊慌,是地下仪器储存不当导致的爆炸,已经有专人去处理,为保安全,还请大家在这里稍等片刻。”
吵闹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褚寻的视线扫过众人,没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目光微微一顿。
薇洛拉抓着褚明旭的袖子,害怕地问:“基地经常发生爆炸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褚明旭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祝时宴,双眉皱起,压低声音问:“你看到小宴了吗?”
“那位祝研究员吗?”薇洛拉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他的爱人身体不舒服,他回去照顾他了。”
褚明旭莫名觉得有些不安,几分钟后,他忍不住道:“我去看看他。”
他刚站起身,那边褚寻似是收到了什么信息,脸上的表情一变,沉声道:“来人,送各位研究员回房。”
褚明旭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连忙溜走了。
人群散去,Kieran匆匆上来,脸上满是慌张和害怕:“褚先生,祝时宴带着鲛人逃走了。”
褚寻正站在顶楼的阳台上,面前是一台望远镜,镜头中有两个身影正向着海边逃跑。
Kieran攥紧拳,怒声道:“他简直胆大妄为,竟敢私自放走鲛人,属下这就派人将他们抓回来!”
“不必。”褚寻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栏杆,脸上的表情不似愤怒,反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像是意外之中带着一丝愉悦,眼中甚至还染上了笑意。
Kieran没忍住道:“可那是鲛人......”
极其珍贵罕见的生物,就这么让他跑了?
“无碍。”亲眼见到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海浪中,褚寻移开视线,“查清楚他们接下来的去向,但不要打扰到他们。”
Kieran压下心底满腹疑虑,低头应下:“是,属下遵命。”
第140章
宁静的海平面上, 阳光明媚,天空湛蓝,几朵洁白的云朵悠闲地漂浮在空中。
海风轻轻地拂过, 海浪温柔地拍打着水面, 发出有节奏的哗哗声。
在这片蔚蓝的海洋中,有两个人影在水面上漂浮, 其中一人拥有一头浓密的蓝色头发,眼睛如深海中的珍珠,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他的身体从腰部以下覆盖着闪亮的鳞片, 鱼尾在阳光下轻轻摆动,激起一圈圈涟漪。
另一个人坐在人鱼的尾巴上, 穿着轻便的休闲装, 头发被海风吹得微微飘扬, 他的姿态惬意放松, 面容平和,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几缕阳光洒在他的发梢上, 泛起柔和的光泽。
人鱼优雅地在水中游动,时而潜入水下, 时而跃出水面, 动作轻巧而自由, 坐在他尾巴上的人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 随着他的动作起伏,脸上露出一丝兴奋和喜悦。
他们仿佛与世隔绝,笑声和谈话声在海面上回荡,天空偶尔有几只海鸥飞过, 身影在蓝天和大海之间划出了优美的弧线。
岁月静好,怡然自得。
成功地从那座牢笼里逃出来,祝时宴此时的心情格外轻松自在,他盘腿坐在云骄的鱼尾巴上,手上拿着一块饼干往前递了递,“你吃吗?”
他准备的背包都是防水的,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一点没被浸湿,除了云骄要求带上的小机械鱼、小机器人和玉石珊瑚外,包里还装了足够他吃好几天的口粮。
云骄仰躺在海面上,双手枕着头,理直气壮的说:“你喂我。”
海水对他而言是最好的疗伤圣药,坠落到海中不过短短半个小时他便恢复了正常,而且比之前更强大、尾巴更有力。
在海里,鲛人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祝时宴跟投喂小鱼一样把饼干丢进了他的嘴里,云骄不满他这种行为,合上嘴,故意抖了抖尾巴,见他吓得连忙左右摇晃抱住他的腰,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
祝时宴笑骂他一句:“幼稚。”
他仰起头,双眼被刺眼的阳光照的微微眯起,“小云,你想回家吗?”
云骄没说话,一双蓝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你一定很想回家吧?”祝时宴低头看他,眼中的神情隐在长长的睫毛下看不分明,“毕竟在海里你更安全,也更自由。”
云骄兴致不高地甩了甩尾巴,闷声道:“不想。”
他现在只想跟他待在一起。
祝时宴微微俯下身,声音仿佛带着蛊惑:“不回家的话,你是要跟我上岸吗?”
云骄别别扭扭地转过头,不满地嘟囔:“知道还问。”
祝时宴笑了,拿出一个辨别方向的方针,指着东边道:“那你往这边游,我带你回我的家。”
云骄闷头往前游。
安静地游了一会儿,祝时宴望着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海面,轻声道:“我家在很远的地方,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云骄扭头瞪了他一眼,生气地翻了个身。
祝时宴因他的动作半个身体直接掉进了海里,头发都浸湿了一半。
虽然很狼狈,但他的心情却很愉快,他爬上云骄的鱼尾巴,摸着他的鳞片语含笑意道:“好了,是我说错话了,别生气。”
他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送这个落难的鲛人回家,但当他成功的从那里逃出来、成功地带着鲛人落入大海后,他的心里却升起了绵绵不断的不舍和悔意。
是的,他后悔了。
不是后悔帮他逃离那座牢笼,而是后悔答应带他回家。
鲛人居住在大海深处,但他无法在海中生存,若是云骄真的选择回家,那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个结果€€€€海陆相隔,此生不复相见。
单是想想以后再也见不到他,祝时宴的心脏便如同被针扎了一般,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难以忍受,所以他嘴上说着“你一定很想回家吧?”,心里想的却是,“不要应下来”“不要应下来”。
因此在听到云骄说不想回家、而是想跟他上岸时,他低落沉重的心情瞬间回升。
他承认他很开心。
非常开心。
他俯身抱住云骄的腰,将脸贴在他的颈窝处,闭上眼,眉目舒展,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在他看来,他跟云骄之间只剩一层窗户纸还未捅破,等上了岸,他便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正式跟云骄告白。
对方既选择跟他上岸,那他必定拼尽全力护他周全。
.
在海上度过了三天三夜后,祝时宴终于看到了一条模糊的海岸线,手腕处的光屏也总算有了信号。
根据定位,离他们最近的地方是华国南方的一个小城市,与祝时宴预想的有差距,不过好歹是在华国境内,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两人等至深夜,确定四周无人之后上了岸。
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云骄明显有些焦躁,双手紧紧地抓着祝时宴的手,周围有任何动静都能让他目露警惕。
祝时宴知晓他是因过往的遭遇所以对人类社会有抵触,心疼地握紧他的手,轻声安抚道:“没事,我在你身边。”
云骄低头看了他一眼,得寸进尺地搂住他的腰。
祝时宴也由着他,一边沿着海岸线往有人烟的地方走,一边在光屏上试图打车。
他没有联系任何人。
他出生于一个普通家庭,父母去世后独自一人上学工作,跟亲戚朋友早已断绝了来往,云骄的身份太过特殊,他现阶段无法相信任何人。
两人从天黑走到天亮,在看到有人烟的时候,祝时宴第一反应是用兜帽把云骄的蓝发遮住,然后给他戴上口罩。
他的容貌太乍眼,很容易引来别人的注目,还是先挡着为好。
云骄眨了眨眼,有学有样的也给他戴上帽子和口罩。
于是一大清早来接单的司机便看到有两个奇奇怪怪的人等在路边,明明是深秋,这两人却穿着单薄,其中一人还光着脚,脸被遮的严严实实,连眼睛都看不到,神神秘秘的。
不过给钱的是大爷,司机工作这么多年,接到的奇怪的客人不少,所以他一句多余的话没问,只默默地打开车门,一言不发地将这两人送到目的地。
祝时宴给了钱,又道了谢,然后拉着云骄进了酒店。
账户上的钱自然是一分也不能动,但幸好祝时宴早有准备,这两年来他断断续续弄到了不少华国的现金,虽然每次兑换的数额都很少,但积攒起来也有好几万。
这些钱都被他好好的藏在背包最里面,没有丝毫损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