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我只救赎不献身 第154章

他带着云骄穿过了一条长长的通道,又走过无数精密的机关和暗格,最后抵达珍珠塔的塔顶。

生命树便藏在那里。

大祭司的手放在门上,在推开之前最后问了一遍:“殿下,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云骄不知道接下来面对的将是什么,若是知道,他一定不会这样说€€€€

“我不后悔。”

大祭司推开了门。

€€€€藏在塔后几百年的秘密就此被揭开。

在一片宽阔的草皮上,生长着无数珍贵美丽的植物,它们随风摇曳多姿,仿佛大自然最精致的馈赠,在其中央,矗立着一颗奇特的大树,树干从接近地面的地方开始分叉,互相缠绕,像是在诉说一支缓慢而优雅的舞蹈。

这两个弧线在大约一人高的地方再次汇聚,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心形空洞,树干分出了多个纤细的枝条,轻盈地向四周伸展,宛如一个个跳动的精灵。

在树的周围,有清澈的溪流潺潺流过,静谧无声。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安静。

云骄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指触碰到树的枝干,声音微微颤抖:“它怎么了?”

大祭司没说话,只无声地叹了口气。

云骄猛地扭过头,双目通红地看着他,声音几近嘶哑:“我问你,它怎么了?!”

在静谧祥和的外表下,这颗生命树树干灰暗,树皮干裂,树枝无力地垂向地面,如同老人干瘦的手臂,没有丝毫生机,周围的野花盛开但没有颜色,草地宽阔但变得枯黄,透出一片死寂。

€€€€这是一颗已经枯死的、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生命树。

从天堂到地狱也不过如此。

直到现在,云骄才明白为什么他的父王会用悲悯的眼神看着他,为什么祭司会反复问他会不会后悔,为什么在推开这道门的时候他会那么犹豫。

因为他们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生命树确实存在,但早已枯死多年。

它代表了鲛人族的辉煌,是鲛人族独有的圣物,但此刻再也救不活任何人。

祭司的沉默也变相地承认了这一点。

拥有希望之后的失望比没有希望更绝望。

云骄颓然地跪倒在树前,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点的嘶吼和悲鸣,一颗颗珍珠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在地,砸在草皮上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声音。

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蜷缩在一起,呼吸急促而沉重,额头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因用力变得苍白,肩膀因疼痛不停地颤抖,这种颤抖逐渐传递到全身,使得他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脆弱不堪。

祭司不忍再看下去,正欲上前将他扶起时,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围着云骄的野花慢慢抬起了头,花从根部染上了颜色,然后宛如注入了生命一般迅速蔓延,枯黄的草地奇迹般变成了鲜活的翠绿色,水流也仿佛恢复了活力,灰败的表面一扫而空,闪烁着银光,如同一条流动的宝石带。

而那颗居于中央、已经几百年未曾有过丝毫动静的生命树上缓慢地、但非常坚定地生长出了一片金色的嫩芽。

第149章

大祭司屏住呼吸, 生怕惊扰了这场奇迹的诞生。

他看到,那片金色的嫩芽抖了抖叶子,紧接着, 无数相同的金叶子从枝条上钻出, 如同一颗颗璀璨的宝石,给逐渐丰满的树冠披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

干裂的树皮开始变得光滑, 里面生命的汁液缓缓流动,枯萎的枝条向上伸展,变得柔软而有弹性,它们微微倾斜, 仿佛在从跪倒在他们面前的鲛人身上汲取源源不断的力量。

顷刻间,这片了无生机的死地焕然一新, 散发着勃勃的生意。

大祭司热泪盈眶, 一脸虔诚地跪下, 单手扶肩, 嘴里念念有词。

“感谢吾主,感谢大海, 感谢赐予我们的一切......”

而跪倒在地上的云骄并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的手指控制不住地痉挛颤抖,心中第一次升起了绝望之意。

褚明旭说这个世上有很多钱买不到的东西, 是, 的确如此, 但想救祝时宴的并不止云骄和顾柏新两人, 科研院甚至动用了国家的力量,依旧对祝时宴的状况束手无策。

人类社会救不了他,鲛人世界也救不了他,云骄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

悔恨如缠绕的丝线爬满全身, 云骄低着头,心里倏地冒出来一个念头......大不了陪他一起。

这个想法一旦升起便再也压不下去。

云骄忽然变得很平静,他甚至开始冷静地计划接下来的事情,先找到伤害祝时宴的罪魁祸首,然后与父母告别,最后带他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根枝芽轻轻地触碰了他一下。

云骄怔住,迟钝地、缓慢地抬起头。

€€€€然后他看到了此生也难以忘怀的一幕。

金色的生命树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美轮美奂,璀璨夺目。

这一天,整个鲛人族都感受到了一丝颤动。

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全都不约而同地朝着珍珠塔的方向跪下,态度虔诚而恭敬。

王宫里,鲛人王不敢置信地站起身,声音激动到开始颤抖,“玛拉,玛拉,我们的儿子他,他......”

王后同样一脸激动,握住他的手:“我知道,我知道,他成功了,他竟然真的成功了......韦尔斯,我们真该为他感到骄傲。”

.

生命树既已被恢复,云骄一刻也不愿再等,立即抱来祝时宴想将他唤醒。

大祭司见他抱来一个昏迷的人类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一时有些怅然。

但很快,这丝怅然便消失在他的眼中,他让云骄把祝时宴放在生命树旁,然后在生命树的周围刻下了一道道复杂的阵法。

生命树的确能救治濒临死亡之人,但并不是一靠近就可以,需辅助相对应的药材和阵法。

而此方法由祭司一族代代传承。

布置好之后,大祭司关上了门,对焦急等待结果的一众人道:“不用担心,三日之后,他自会清醒。”

云骄如释重负,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褚明旭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断呼气:“太好了太好了,小宴终于有救了。”

顾柏新也跟着一起来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想起另一件事,目光犹豫地望向大祭司,欲言又止。

但他的父亲好像并没看到他,而是对云骄道:“殿下,我有事想单独跟你说。”

云骄自是不会拒绝,点了下头,“祭司请。”

顾柏新只好暂时放弃上前相认的想法,随其他人一起离开了。

书房内,祭司问:“殿下可知,祭司一族的主要职责是什么?”

云骄道:“斐尔不知,还请祭司赐教。”

大祭司翻开一本古老的书:“祭司一族世代守护圣物,为鲛人族预测未来。”

“我们是鲛人族最后一道屏障,可几百年前,生命树逐渐变得枯萎,我的祖父想尽办法也没能让它重新焕发生机,于遗憾中离世。我的父亲同样没有做到,那位可怜的老人努力了一辈子,最后还是抱憾终身,临死前握住我的手,恳求我一定要救活它。”

“一颗死掉的生命树对鲛人族来说是耻辱,所以知晓这件事的人不约而同地瞒下了这件事,包括您的父亲和母亲。”

祭司顿了一下,继续道:“我这一生,翻阅了无数的古籍医书,最后终于在一本残缺的藏书中找到了一丝线索,原来生命树与王室血脉息息相关。”

“而就在这时,您出生了。”

祭司抬头看他:“我感受到了强烈的召唤,于是连夜为您做了预言,预言告诉我,您拥有极高的天赋,会带领鲛人族走上新的辉煌。”

云骄道:“所以我才会一出生便被定为下任鲛人之王?”

祭司点了下头,“没错,那便是原因。可接下来的十几年,生命树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就在我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预言又出现了一丝波动。它告诉我,要让你去人类的世界寻找新的机遇。”

“所以几年前我才会突然要求殿下离开大海,去往人类社会。”

祭司望向他的眸中满是敬畏:“殿下总说,王室只是一个象征,早已没有了存在的必要,但其实王室血脉对鲛人一族十分重要,可以说,只有王室在,鲛人一族才存在。这种血脉上的压制是更改不了的,即便不称您为王,族人也会自发的奉您为主。”

云骄听完,沉默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我代表鲛人一族,感谢祭司世代的守护。”

“殿下这是做什么?”大祭司连忙扶起他,双手轻轻颤抖:“这是我的职责,理应如此。”

疑团到现在几乎全被解开,只有一点€€€€云骄问:“生命树是因何而复苏?”

大祭司的脸上露出一丝惭愧之色:“殿下见谅,我天赋有限,能够感知到的内容也有限,我只知生命树会被您唤醒,却不知它因何而被唤醒。若是换了另外一人......”

他倏地停住,没再继续往下说,只道:“不管怎么样,如今结果是好的,圣物回归,殿下必将在我鲛人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云骄看出来他似藏着什么,但对方不愿多说他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他只在乎祝时宴能不能顺利醒来,其他的他并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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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云骄靠坐在生命树门口,静候祝时宴苏醒。

顾柏新匆匆而来,语气焦急道:“殿下,有人想要擅闯珍珠塔。”

云骄睁开眼,声音冰冷:“无论是谁,拦在外面。”

顾柏新犹豫了一下,道:“殿下,那人好像是褚明旭的叔叔。”

“褚寻?”

云骄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祝时宴单手撑着墙,语气虚弱地问:“是褚寻追到这里来了吗?”

“阿宴!”云骄一脸惊喜地站起身,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般死死地看着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你吗?你醒了吗?”

祝时宴往前走了两步,目光温柔:“嗯,是我,我醒了。”

云骄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因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来,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于是只固执地看着他,眼中溢满了委屈。

祝时宴心里一软,张开双臂,眨了眨眼:“抱一下?”

云骄立即冲上去抱住了他€€€€他抱的很用力,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刻也不分开。

这个拥抱藏了他太多的痛苦、难过和不安。

祝时宴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声音很低:“对不起,你一定很害怕吧。”

云骄身体一颤,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地方,眼中迅速溢出了泪水,一颗颗砸在地上。

但他还是一句话没说,只紧了紧手臂,更加用力地抱住他。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什么,连忙拉开两人,一脸焦急地问:“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要不要躺下休息一会儿?”

祝时宴无奈地拉住他的手,柔声道:“我没事,你别担心。只是躺了太久,身体有些无力而已。”

云骄立即道:“那我抱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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