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宋玉溪三人,路子游见他出来,连忙把两个热包子递给他,“阿宴,路上吃。”
萧澜道:“你不是会晚起的人,昨晚没睡好吗?”
“嗯,可能是有点疲惫,睡过了。”
路子游推着两人往前走,“别说了,快走吧,若是迟到了九霄真人定会告到师父那里去,我可不想再被罚。”
四人匆匆忙忙往试炼场赶,等他们到的时候场上已经来了不少弟子,每个人俱是一袭白衣,唯一不同的是腰带中央玉石的颜色,一眼望去可见赤、黄、青、蓝、白五种颜色。
灵虚宗为当世三大宗之一,弟子众多,门规森严,内门弟子按照天赋和能力划分为五个等级,用玉石腰带做以区分,其中赤色最佳,白色最次。
宗门每三年进行一次考核,落在白色区末尾的弟子会被淘汰送至外门。
祝时宴所属青莲真人门下只有四个弟子,四人资质皆算不上顶尖,其中以萧澜的天资最好,玉石为黄色,宋玉溪次之,玉石为青色,祝时宴和路子游两人的则皆为蓝色。
弟子们虽然会聚在一起上课,但每个颜色区的弟子上课内容和目标皆不一样。
比如今日这堂课,教的是御剑飞行,赤色区弟子的目标是要与剑意沟通,合为一体,黄色区的弟子则要在御剑飞行的基础上施展各种剑法,青色区要求通过意念控制剑的方向和速度,蓝色区的目标是能成功御剑,而白色区的还在凝聚内力启动御剑术。
这种等级的划分不可避免的会带来弟子间隐形的歧视和尊卑。
路子游拉着祝时宴缩在蓝色区的角落,在他们旁边是鹌鹑一样唯唯诺诺的白色区弟子,这两个地方显然处于整个弟子的食物链最低端,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
而最前方的赤色区弟子虽然只有寥寥数人,但每个人皆昂首挺胸,高傲非常。
没过一会儿,负责教导这堂课的九霄真人来了。
他是宗门里资历很老的一位真人,以严厉著称,即便是赤色区的弟子也没有几个不怕他的,路子游更甚,因为他到现在也飞不起来,已被这位真人敲打了好几次。
他紧张地抓着祝时宴的胳膊,哭丧着脸道:“阿宴,怎么办?今日再飞不起来,师父定要骂我了。”
第155章
祝时宴安抚道:“没关系, 慢慢来,待会儿你跟着我做。”
他虽然飞的也不是很稳,但好歹能飞起来, 应付九霄真人是没问题的。
路子游可怜巴巴地点了下头。
在灵虚宗, 每个区的弟子能够得到的资源和待遇天差地别,赤色区的弟子地位堪比一门长老, 各种顶尖秘籍和武器信手拈来,还有机会进入珍贵的秘境试炼,可谓是无人不眼红。
如今三年考核即将来临,各区的弟子都卯足了劲想往前进, 谁也不愿被降级。御剑飞行是其中一项重要的考核指标,因此在九霄真人说完自由练习后, 场上顿时乱作一团, 各种剑法眼花缭乱地飞来飞去。
没过一会儿, 不远处便传来了争执的声音。
其他人见怪不怪, 九霄真人也熟练地过去进行调解,相邻两个区的弟子发生争执是常有的事, 尤其是临近考核, 青黄两区的弟子打得格外凶,谁也不肯让谁。
九霄真人调解完矛盾, 转身直接来到蓝区, 目标明确地盯着路子游看。
路子游被他看的浑身哆嗦, 刚努力站稳的身体摇摇晃晃, 然后毫无意外的扑通一声掉了下来。
九霄真人皱了皱眉,表情严厉道:“到现在还飞不起来,可见平时有多懒惰。下次课若还是这样,让你师父把你领回去, 不必再来!”
路子游被他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诺诺应下:“是,真人,我一定好好练习。”
旁边白区的人幸灾乐祸地对着他窃窃私语。
蓝区的人表现越差,代表他们往上升的机会越大,路子游被斥责,最高兴的当属他们。
路子游听到了,但根本无法反驳,羞愧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祝时宴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温声安慰道:“别搭理他们,你只是御剑差了些,炼丹和符€€都是拔尖的,不至于会落到白区,等回头我们再帮你想想办法,肯定能过关。”
“阿宴......”路子游一脸感动地看着他,“你对我真好。”
“前面那两人,快让开€€€€”
一道急促的声音突然从两人后方传来,与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凌厉的剑风,裹着浓浓的灵力直直地朝两人砸来。
一旁的萧澜见此瞳孔骤然一缩,立即跟着那道剑风追过去,想要拦下它。
一时间所有人都为那两个蓝区弟子捏了把汗€€€€这道逼近金丹期的剑风一旦落下,那两人必定非死即残。
路子游直接吓傻了,祝时宴愣了一秒后连忙想打开青莲真人送给他们的装备保命,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剑意已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九霄真人及时赶来,他大手一挥,那道凌厉的剑风立即偏离了路线,擦着祝时宴的肩膀飞出去,轰隆隆砸在地上。
可即便如此,锋利的剑意也直接削断了他一截长发。
萧斓和宋玉溪两人匆匆赶到,路子游惊魂未定,软着腿靠在萧澜身上,哆哆嗦嗦的说:“好,好吓人。”
视时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扶着宋玉溪的胳膊才勉强站稳。
九霄真人不过离开了一会儿,试炼场上便出了这么大的岔子,顿时怒从心起,厉声问:“是谁干的?还不给我滚出来!”
人群一片噤声,然后自动让出一条路,露出赤色区的几名弟子。
刚刚喊话让两人躲开的女生手持一条鞭子,笑嘻嘻的说:“对不起啦,刚刚跟阿臻比试,不小心玩过火了。”
而她口中的“阿臻”连一丝歉意都没有,面无表情地擦着手中的剑。
萧澜强压怒火:“不小心?若不是真人及时赶到,我的两个师弟怕是会当场殒命,你一句不小心就想遮掩过去?”
女生一脸无辜:“那怎么办嘛,他们又没事,大不了我送两位师弟几瓶灵药当作补偿咯。”
“谁稀罕你的灵药!你们伤了人连道歉都不会吗?”
女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都说了是不小心,你非要不依不饶做什么。”
“你€€€€”萧澜被她这种不要脸的行为气笑了,冷声道:“好,既如此,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不小心甩道灵力在你身上?”
女生瞥了眼他腰间的玉石,神情跃跃欲试:“好啊,刚好跟这几个人打腻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待会儿被我打哭了可别回去找你师父告状噢。”
人群随即传来一阵哄笑。
萧澜忍无可忍,抽出自己的剑,怒声道:“那便试试究竟谁会哭!”
“够了。”九霄真人压制住两人,脸色铁青:“除正式比试外,内门弟子不可私斗,规矩都忘了吗!”
女生吹了声口哨,一脸可惜的样子:“那我们只能比武场上见咯小师弟。”
宋玉溪拱了拱拳:“真人,他们私自比试在先,伤我师弟在后,难道一点处罚都没有吗?”
九霄真人看了那几人一眼,随口道:“你两个师弟并未真的出事,罚他们闭门思过几日即可。”
如此明晃晃的偏袒众人岂能没看出来,萧澜不服,咬牙想反驳,祝时宴拦住了他,轻轻摇了摇头:“不可。”
赤色区那几人素来嚣张惯了,又得宗主偏宠,别说他跟小游刚刚没事,就算真的出了事,他们想必也不会受到重罚。
不过两个不起眼的蓝区弟子而已,又怎能跟宗门里的金疙瘩相比?
果不其然,女生毫无悔意,假装乖巧地应下:“是,真人,我们会好好反省。”
而站在她旁边的“阿臻”€€€€那位堪称如今灵虚宗第一天才的公孙禾仪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九霄真人显然对他更加纵容,从头到尾未曾指责他一句,转身道:“今日便到这里,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本真人绝不轻饶!”
有弟子小声嘀咕:“怕只怕不轻饶的只有我们。”
“谁让人家天赋高呢?”另一人语气无不羡慕:“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万一被送去外门,那才叫一个丢人。”
......
众人渐渐散去,萧澜还是恼怒:“简直欺人太甚!”
路子游难得与他站在同一战线,气的握紧拳:“就是!我跟阿宴可是差点没了命,竟只罚了他们闭门思过!”
“那群人一向如此,眼高于顶,不把其他弟子放在眼里。”宋玉溪这么好的脾气也被激起了几分怒意,沉着脸道:“嚣张至极。”
倒是祝时宴没什么大的反应,一个用天赋给弟子明晃晃划分等级的宗门,能指望有什么公平?他们确实打不过,没必要逞一时之勇与那几人结下梁子,以后遇到也尽量避开便是。
待哪天他们从高处跌落,多的是人教训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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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训结束后,祝时宴有些疲惫,准备早点回房休息,宋玉溪叫住了他,“阿宴。”
祝时宴停住脚步,扭过头:“师兄,怎么了?”
宋玉溪递给他一盒药,指了下他的脖子,轻声道:“你这里,还是擦一擦吧。”
祝时宴摸了摸脖子,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特意拿细粉遮了一下,以为没人会注意,但他这位师兄一向心细,想必早就察觉了。
他没有扭捏,直接收下:“多谢师兄。”
宋玉溪没忍住,问:“你这伤哪儿来的?有人欺负你吗?”
祝时宴目光一顿,避重就轻地回道:“不小心蹭到了,没什么大碍,师兄放心。”
宋玉溪也不知信没信,但也没再多问,只道:“若是有人欺负你,一定要跟师兄说,我跟阿澜虽没有多厉害,但也会尽力护你们周全。”
祝时宴心中一暖:“嗯,知道了,谢谢师兄。”
宋玉溪摸了下他的头:“今天吓到了吧?早点休息。”
“师兄你也是。”
关上门,祝时宴顺手打开夜明珠,脚步虚浮地走进房间,没什么形象地倒在床上,放空思绪发呆。
这时,一滴血突然滴在了他的脸上。
祝时宴一惊,连忙坐起身,仰头一看,一条熟悉的小黑蛇正盘踞在横梁上直勾勾地盯着他,它的身体几乎与黑暗隐为一体,只有一双明亮的瞳孔发着幽幽的光。
刚刚滴在他脸上的血便是从它身上落下来的。
祝时宴有些不满它的恩将仇报和不辞而别,用毛巾擦干净脸上的血,假装没看到它,继续发呆。
几分钟后,他的身侧传来嘶嘶的声音,那条蛇顺着房梁爬下,再沿着墙一路爬到床上,留下一串洇湿的血迹。
它似乎长大了些,映在墙上的影子比起昨日要高大不少。
它也没出声,只安静地盯着眼前这个人类的后脖颈,即便祝时宴不怕蛇,此时也升出了一种毛骨悚然感。
他不自觉地攥紧手指,转过身,颤抖着嗓音说:“我,我昨日救了你,你既生出了灵智,总该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
剩下几个音被他吞进了肚里,靠近了些他才发现黑蛇现在是何状况,不仅昨日刚包扎好的伤口悉数裂开,身上又多了好几处新伤,眼角处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咬痕,怕是再往前一寸,它的双眼便毁了。
可它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下半身盘踞在一起,上半身微微拱起,不错眼地盯着祝时宴看。
祝时宴不懂它是什么意思,试探地伸出一根手指:“嗨?”
小黑蛇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地爬下床,用蛇尾卷起桌子上一瓶药,然后再慢吞吞地爬回来,把药瓶顶到他面前。